“他們是誰?我也想知道,這些年,我一直在暗中調查,卻也隻查出來了兩個人的身份。”盧夫人掏出一張紙,紙上寫著兩個人的名字。一個是盧大夫,另外一個叫崔廣福,是白璃從未聽過的名字。


    “盧大夫我知道,那這個崔廣福是誰?”白璃用食指點著那個名字。


    “就是我夫君遇害那晚,我看見的那個老頭兒,他原是縣太爺身邊的師爺。”盧夫人猶豫了一下,又道:“有件事,我不知道應不應該說。這個崔師爺,似乎跟之前兩位縣令大人的遇害有關,而那兩位大人的遇害,又跟藏在山裏的一樣東西有關。他們進山,就是為了去找那樣東西的,結果在山裏迷了路,又遇到大雪封山,這才到了我家裏。至於我夫君遇害,是因為他看對方帶的東西多,熱情的想要幫他們整理,不小心碰到了他不應該觸碰到的東西被那些人給滅了口。”


    “那他們就那樣放過了你?”白璃問,覺得那些殺人不眨眼的既能殺了盧夫人的夫君,也就不會輕易的放過她才是。可事實是,她現在活得好好的,還為夫報仇,殺了盧大夫。


    “他們自然是不肯輕易放過我的。”盧夫人歎了口氣,“我記得特別清楚,那把橫在我脖頸上的刀是涼的,且刀刃上還沾著我夫君的血。我特意看了下那個人,在他耳朵這裏長著一顆痦子。他原是要殺我的,那個崔廣福也是要殺我的,是他跪在地上,求崔廣福不要一錯再錯,不要再傷了一個無辜之人的性命。”


    “那個崔廣福聽了?”


    “自然沒有。”盧夫人輕輕搖頭:“他那雙眼睛就不像是一個善良人的,他又怎麽可能會因為盧的請求就放過我。可是他的病,似乎隻有盧才可以醫治,或者說,是盡可能的幫他延續性命。再加上,他似乎還有把柄落在盧的手裏,他是被盧要挾著才答應放過我的”


    “那他後來也沒有找過你嗎?”


    “找過。”盧夫人抿了下發幹的嘴唇:“那是迴到花溪鎮的第一個晚上,他來找盧,要求盧將我給殺了,說是免得夜長夢多。盧說我是山野村婦,根本不認得字,隻要將我的喉嚨給毒啞了,他們做的那些事,我就算想說,也沒有嘴了。盧當著他的麵,喂我吃了一顆藥丸,我本是要拒絕的,甚至是一心求死的。可盧說,讓我盡力留著我的性命,因為我的腹中已有了我夫君的孩子。隻有人活著,才會有希望。他還說,我可以恨他,也可以找他報仇,但前提是,我自己先要活下去。”


    “可你的喉嚨——”


    “我隻啞了大半年,那個藥,是盧自己配的。”盧夫人摸了下自己的喉嚨:“半年後,他們自己人就起了內訌,聽盧說,當初那個殺我夫君,並且要殺我的人死了,就連他們的領頭人崔廣福也不見了,估摸著應該是死了。也就是在那個時候,他選中了這個地方,並且請人在這裏蓋了現在的這處宅子。”


    “那你的孩子?”


    “死胎,生下來就是死的,不知道是因為我吃了啞藥的關係,還是盧在我的日常飲食裏放了什麽別的東西。孩子出生後,我萬念俱灰,一心求死,盧就騙我說,他有辦法讓孩子複活。他找了個人,說是從苗疆過來的法師,用養鬼子的方法將我的兒子給養了起來。可那個法師失敗了,我兒子變成了現在的那個模樣。他還那麽小,又受了那麽多罪,我不忍心將他埋在地下孤零零的,就把他藏在屋子裏。”


    盧夫人看著自己的房間:“兩位進過那房子,應該能看見放在我床頭的那個衣箱。其實,那裏麵裝的不是衣服,而是我給我兒子布置的小房子,他平常就睡在那裏麵,日日夜夜與我相伴。原以為,日子會一直這麽過下去,可盧突然發了瘋,非要我將孩子給埋了,說讓他入土為安。我們爭執不下,我以死相逼,他惱怒而走,再後來,我的丫頭就發現了孩子的存在。她年紀小,不驚嚇,我唯恐她將這件事說出去,這才將孩子又藏迴了壇子裏,埋在了床下。”


    盧夫人起身,迴到房間裏,將那具嬰兒白骨抱了出來:“人們都說這世上有鬼,可我求神拜佛,求了這麽久,拜了這麽久,卻始終沒有見過我的孩子。我不怕他變成鬼,哪怕是變成這世上最可怕的鬼,我都不怕。我隻想見見他,隻想親耳聽他喊我一聲娘。”


    “盧夫人——”


    “我沒事,我其實是個早就該死的人,在我夫君遇害的那天晚上我就應該去死的。可是我擔心,我懦弱,我畏懼死亡,於是忍辱偷生到了現在。兒子沒了,我也委身給了我的殺夫仇人,就算是死,我都不知道該用什麽顏麵去地下麵對我的夫君。我活不好,死不了,我就如同活在這世上的一具行屍走肉。”


    “事情都過了這麽久了,你為何還要殺死盧大夫?是因為這個孩子嗎?”


    “不是!”盧夫人輕輕搖頭:“是因為那些人,那些已經消失了很久的人突然聯係他。他想要帶著我離開,我不肯。生與死,我早就看淡了,倘若現在有人殺我,我甚至還要感激他。拉扯間,他撞掉了我的蘭花。那蘭花,是我從山裏帶出來的,是我夫君留給我的唯一的念想。我當時,腦子裏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自己都做了什麽,等我醒過神兒來的時候,盧已經倒在了地上。我知道,是我殺的,他就是被我殺死的。我在房間裏坐了很久,後來,將房間打掃幹淨,將盧從這裏拖了出去,放在馬車上,趁著夜色運迴了花溪鎮。”


    “盧大夫是有家的,你知道嗎?”


    “我知道,可那跟我又有什麽關係呢?我既不是他的娘子,更不是他的妾氏,我隻是一個被他養在這裏的囚徒。我從未將他當成是我的男人,他也未曾將我當成是他的女人,我跟他的關係,一直都是奇奇怪怪的。”盧夫人苦笑著:“能給我一點時間嗎?我想讓我的孩子入土為安了。”


    盧夫人抱著孩子躺在了後院裏不知什麽時候就已經被挖開的深坑裏,在她的旁邊,還放著一壇柿子醋,在柿子醋裏發現了劇毒砒霜。她走得很安靜,就如同抱著她的孩子睡著了一樣。


    在送盧夫人和孩子的骨灰迴山裏的時候,白璃看見了一株很大的柿子樹。那棵樹,就長在盧夫人家的院子裏,樹上栓了繩子,繩子上還掛著一些很多年都沒有收的衣裳。那些衣裳,都是她夫君韓獵戶的。


    在她家廚房裏,白璃也發現了一些柿子醋。那些柿子醋,都用壇子裝著,上麵用筆畫著簡單的小人兒,一男一女,靠在一起,像極了一對兒恩愛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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