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欒師兄”。


    畢凡停下腳步,有些歉意的道,“改天吧,今天還有其他的事”。


    陸欒打量著畢凡尚久,迴過來拍了拍肩膀,“是不是還沒有想好怎麽去見他們?”說著便是望向清雅幾人,“沒事的,一切都會過去”。


    畢凡點了點頭,最終他還是不敢邁出這一步。


    他真的沒有想好,該以什麽樣的方式去麵對他們幾人,該以什麽樣的身份去相見。


    抬頭,向著那幾十名弟子所在的地方看去,而其目光卻是穿過人群,落在了清雅的身上。


    同時,似是感受到了別樣的目光,清雅順著目光望來。


    在那四目交錯的一瞬間,畢凡匆忙收迴了目光。


    “陸欒師兄,我想求你一件事”。


    “畢凡師弟有什麽事盡管開口,何必說個‘求’字呢,也太見外了”。


    “如果我離開了武道院,希望你能幫我照顧他們一下”畢凡轉過身去,盡量壓低著聲音,“當初我初武院的唐導師走的時候,讓我照顧好他們,我沒有盡到這份責任,而今想來,是虧欠了他們。我也並不奢望什麽,隻是想讓他們平平安安的走出武道院”。


    見到曾經的身影,往事的一幕幕總是會在腦海中出現,有些承諾,早已丟失在了心中,如今迴過頭來,卻有種想要彌補的衝動。


    可,他們也不是剛入院時被人所瞧不起的弟子了,甚至清雅和平承顏都已經是新弟子中出類拔萃般的存在。


    “也許我現在說這些話,有些可笑,但他們畢竟是和我一樣從初武院而來,我不希望我的事會影響他們在武道院的路。我也相信,他們現在有能力走一條屬於他們自己的路”。


    看著那背對著眾人抬頭望著天空的畢凡,有些感觸的道,“其實你不必自責,你已經做的很好了”。


    陸欒知道畢凡想要說什麽,其實,他已經做的很多了,也改變了很多。


    在新弟子中,再也沒有人敢小看初武院的弟子,而今的初武院就是在武道院眾人的心中,也是有一定的分量的。


    更何況,從他們初武院而來的弟子中,有幾個特別優秀的人,這也都是畢凡所影響的。


    這也是他為什麽看好畢凡的原因,和他在一起的人,也都會慢慢變得優異,雖然他看起來話很少,可他的身上總有一種難以言語的精神。


    “如此我也就放心了”畢凡聞言,便是轉身向著遠處走去。


    “你真的不去見見他們嗎?”陸欒似有所指的道。


    “已經見過了”畢凡淡淡的迴答從遠處傳來。


    、、、、、、、


    畢凡離開之後,便是繞道去了魚龍峰。


    如果說在這武道院中還有認識的人,那便是魚龍峰的那件藥堂的人了。


    魚龍峰還是一如既往的熱鬧,來來往往的人絡繹不絕,而那些叫賣的聲音更是嘈雜。


    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畢凡順著街道便是向藥堂的方向而去。


    “畢凡師弟,好巧啊”。


    就在畢凡擠過擁擠的人群,卻是聽到一聲似曾相識的熟音,順著聲音而看去,但見一身白衣錦繡的男子屹立在一間坊市門口,正笑著對自己打招唿。


    “鍾會師兄”畢凡並沒有上前,隻是隔著幾人打了聲招唿,他們也算是有過一麵之緣,但也隻是如此了。


    “我見師弟步伐匆匆,不知要去向何方?”鍾會示意道,“若是師弟有空,我倒是備了一杯薄茶,不如坐下來歇息片刻如何?”


    對於鍾會突然的邀請,畢凡倒是有些詫異,畢竟他和這位內院的第一可沒有多大的交集。


    畢凡上前,“想必鍾會出現在此處是別有緣故吧”。


    若是說巧合,這鍾會出現的也太巧了,而且很明顯,他站在這間坊市門口,明顯是在等人。


    難道他在等我?


    “師弟還是一如既往的睿智,我聽聞師弟今日探訪故友,便知你定會來這魚龍峰,特意在此等候”鍾會倒是直言而道,並沒有隱瞞什麽。


    “|若是師兄來做說客,我看就不必了”畢凡當即明說道。


    “看來你是要執意離開了?”


    “師兄既知我事,又何必如此相問呢”畢凡而道。


    對於他這位內院大弟子來說,應該很清楚,沒有了神魂,就沒有留下來的必要,武道一途,多生坎坷,畢凡修行武道也算是十多年了,他也明白,在這個時刻,就要麵對這殘酷的命途。


    “今日你我隻論命道,不談去留如何?”鍾會似有所指的道。


    “既如此,願與師兄探討一番”畢凡便是應了下來。


    兩人入了坊市,上了高閣,尋得一雅靜之所,分主次而落。


    “不知師兄所論命道為何?”畢凡座而問之。


    鍾會卻是賣了一個關子,先為畢凡酌了一杯清茶,“師弟先請”。


    畢凡不解其意,卻也品了一品,此茶濃鬱,入口苦澀。


    “師弟可知此茶為上中下三類中的哪一類?”


    “苦澀之味,其茶水濃鬱,雖有提神之效,但卻位於下品之列”畢凡據實而答。


    聞言,鍾會放下手掌般大小的茶壺,放於一旁,“如師弟所言,此茶正是下品種烏茶,其苦澀以長,無論你品多次,皆是苦味。故而,我們先將此茶放置一旁,定義為苦茶”。


    接著,鍾會又是沏了一壺,為兩人分別酌了一杯,“師弟請”。


    畢凡又品之,此茶入口平淡,後覺略甜,入喉溫潤,迴甘香甜。


    “此茶為哪一類?”


    “茶之上品”畢凡簡易答道。


    鍾會便是又將茶壺放下,這才笑著道,“若是此茶多侵幾翻,你可知是何種味道?”


    “師兄莫不是要與我論茶道吧?”畢凡迴答道“茶而分類,苦者,多侵幾翻,也是苦味;同理,香甜之品,多侵幾翻,依然香甜,隻不過是茶色、和茶味變得淡了些罷了”。


    聽得此話,也才算是進入正題,鍾會笑了笑,將兩個茶壺舉起,顧了一眼,然後將香甜的秀山茶放到了畢凡的身前,“師弟自入武道院,而今也隻不過是一年光景,關於師弟的傳聞,我也略有知曉。


    在初考之中,實力展現了煉體六脈的實力,你便是脫穎而出,成為了眾弟子中最強的一個。不過,另外我還知道,你當時所擁有的實力也不僅有煉體六脈,乃至是七脈、八脈全開。


    初考之後,經過半年不到的光景,師弟便是突破八脈,自行修行到武氣境。


    此話不假吧?”鍾會問道。


    “師兄又何必舊事重提呢?”畢凡有些不解的道,如果鍾會是前來誇讚自己曾經的功績的,那應該是沒有必要。


    鍾會並不理會,繼續而道,“師弟就好比這一壺秀山茶,初聞香甜。師弟能夠自行修行到武氣境,資質、天賦自是不凡,這樣的弟子,在武道院任何一名長老的眼中都是一壺秀山茶。


    要知道,茶的品質可不會因多侵幾翻就會變質,秀山茶永遠是秀山茶,縱使他的茶色變淡、甜味變淡,依然是如此。


    甚至,在一壺白水之中,放入這小小的一顆秀山茶葉,它也叫秀山茶。


    而今的師弟,就好比多侵了幾翻的秀山茶,你隻不過是退了一些茶色、少了些甘甜之味,難道你會變成烏茶了嗎?”


    “也許是師兄錯了呢”畢凡將身前的秀山茶放迴原位,而是將一旁地烏茶放在身旁,“也許我從開始就是這一壺烏茶”。


    說著將酌了半杯烏茶,又加了半杯秀山茶,一飲而盡,“師兄又怎麽能分得出來呢?”


    “其實你心裏比我都明白,你到底是秀山還是烏茶,隻是你接受不了這個結果罷了,因為你還是很在意純正”鍾會緩緩而道,“在這武界,走出武道院,其實純不純正已經不重要了,你我皆是要做一番大事業的人,就不該拘泥於是否純正,而在於本質。


    縱使兩種茶交匯於一個茶杯中,秀山永遠是秀山,改不了這個本質。


    武道也好,其他也罷,隻要能夠讓你我立足成事,便足夠了。


    我知道你是個看中正統的人,但是,想要人生的這杯茶不同尋常,往往需要一些烏茶去點綴。


    武道的傳承沒有幾個人能夠完全的繼承,並不是每個人都有能力去走這正統的路,你我的相似之處是,都想走到那個巔峰,但你也要知道,隻有活著才能到達巔峰,武道發展到現在,若是能夠走到巔峰,成為聖人也不止武德聖人一個了。


    有時候,一條路走不通,並不是壞事。


    如果因為茶水變淡就棄之,那這壺茶也隻不過是如此了”。


    啪嗒、、、


    一聲清脆的響聲,鍾會舉起那壺秀山茶摔在了地上。


    鍾會起身,便是直接走出了雅舍。


    “所謂的天道,隻是決定著你是哪種茶,如果你覺得這就是命道,那你也就錯太多了”鍾會的聲音悠悠傳來,接著便是聽到了下樓的腳步聲。


    是的,鍾會離開了。


    而畢凡靜靜的坐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是的,天道隻是決定了你的茶類,這是更改不了的,但也僅僅如此了。


    而命道,是茶的清淡雅香甜,而這些,則是能夠去改變的,這也就是所謂的逆天改命,能改的隻有命道。


    “也許真的是我太在意純正了”畢凡若有所思的道,“原來是我錯了”。


    的確,是自己太在意修行什麽了,而忘記了曾經殊途同歸的道理,無論修行什麽,他們都是想要成為天上天的存在。


    現在想來,當初李神醫應該是在笑話自己吧。曾經在婉拒李神醫時,自己以為能夠將武道貫徹到底,故而說了那一番話。


    因自小貪玩,喜練一兩拳腳,故而心有別求,願以此生弘揚武道,僅此而已,讓神醫見笑了。


    “真的是見笑了啊”畢凡意味深長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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