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江南將熱狗麵包遞給李贈:“老李,請您幫我們加熱一下吧,謝謝老李。”


    李贈轉頭將嘴裏的瓜子殼吐進垃圾桶裏,拍了拍手上的黑屑,站起身又將褲子上的瓜子殼拍掉,剛想接過孟江南手裏的熱狗麵包。


    孟江南見狀,連忙用最快的速度將手縮了迴去,飛快地從櫃台上抽出兩張紙巾遞了過去,很是嫌棄:“老李,您先擦一下手。”


    他真的是服了李贈了:怎麽能用髒手拿麵包呢?他的手上都是細菌,細菌肯定會順著李贈的手跑到麵包的包裝袋上。


    這樣的話,一會兒言憶吃的時候,讓她怎麽吃?


    她拿著帶有細菌的包裝袋,那麽細菌會跑到她的手上、麵包上,那她豈不是會把細菌一起吃進肚子裏嗎?


    到時候她吃得不舒服了該怎麽辦?要是她肚子不舒服了怎麽辦?這算誰的責任?


    李贈接過孟江南手裏的紙巾,草率地擦了擦手,把紙巾扔掉後,伸出手要去拿孟江南手裏的麵包。


    孟江南往後撤了一步,小幅度地搖了搖頭,表示他還是很嫌棄。


    李贈很是無語地抽了兩張紙巾,細致地把每根手指都擦了一遍之後,將紙巾扔進了垃圾桶裏,再次朝孟江南伸出手。


    孟江南這才滿意了,放心地把手裏的熱狗麵包遞到李贈的手裏:“麻煩老李了。”


    李贈把熱狗麵包放進微波爐裏,按下了“開始加熱”鍵,敲了敲櫃台:“你是不是忘了什麽事?”


    孟江南眨巴眨巴眼,被李贈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說懵了,愣了一下:“什麽事?”


    李贈把桌上的錢盒拿起來,放在櫃台上:“你把小賣部當成你的家了嗎?想要吃什麽就拿什麽?不付錢就能得到你想得到的東西嗎?”


    孟江南從兜裏拿出錢,放進錢盒裏:“老李,我還以為您會看在我們是您的學生的份上,請我們吃呢!”


    他一邊歎氣一邊無奈地搖了搖頭:“沒想到是我想多了。”


    說到最後,他又歎了口氣。


    李贈露出了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你的這個夢我都不敢做,這是我姐開的小賣部,但我來這裏拿東西,我也得要付錢。”


    孟江南點著頭,對小賣部阿姨的行為表示認同:“阿姨這是一視同仁,不讓您有任何一絲占便宜的想法,這是在給您養成良好的習慣。”


    李贈“嘖”了一聲:“我姐是不是得要謝謝你誇獎她?”


    說話間,微波爐的倒計時結束了,李贈打開微波爐,將裏麵的熱狗麵包拿了出來,遞到孟江南的麵前。


    “老李,這個是給言憶的。”孟江南的言外之意是:言憶是女生,怕燙,應該拿紙巾給她墊一下。


    李贈點了一下頭:“我知道是給她的,那你先幫她拿著,等它涼一些之後再給她不行嗎?”


    孟江南又從櫃台上拿了兩包手帕紙,將一枚硬幣扔進了錢盒裏,接過熱狗麵包:“謝謝老李。”


    他轉過身就要招唿言憶離開,卻被李贈叫住了:“孟江南,你等一下,我有問題問你。”


    孟江南默默地歎了口氣,輕聲跟言憶說:“老姐,你等我一會兒。”


    言憶靠在櫃台的邊上,看著李贈:“老師,您跟孟江南要說的事是機密性的、不能讓其他人聽到的事嗎?”


    李贈擺了擺手:“我就是想問他一下,下個月的數學競賽準備得怎麽樣了?心裏有沒有底?”


    “老李,您別問了,我壓根就沒準備。”孟江南把言憶往小賣部外推,“我們先走了,老李周一見!”


    言憶沒有一步是她自願走的,她努力轉過頭,跟李贈打了聲招唿:“老師再見!”


    “你是不是不在意數學競賽的獎金?”李贈像是不經意地問了一句。


    孟江南聽到“獎金”二字,立馬瞬移迴櫃台前,趴在櫃台上,一臉好奇地問:“老李,獎金是多少?”


    李贈不答話,坐迴椅子上,繼續翹著二郎腿,拿起櫃台上的保溫杯,擰開蓋子,輕輕吹了吹保溫杯裏的茶水,喝了一小口,砸吧砸吧嘴。


    孟江南直勾勾地看著李贈:“老李,您說話別隻說一半啊!獎金到底是多少?”


    李贈這才不緊不慢地開口:“你說你沒做任何準備,我還以為你對獎金沒有多大興趣呢。”


    “怎麽可能呢?”孟江南尬笑兩聲,“我總得要了解一下競賽的詳細信息吧,老李,您說對吧?”


    李贈伸出一隻手,張開五指,手肘撐在櫃台上。


    “老李,您不厚道啊!”孟江南看著李贈的手,不滿地控訴,“您不看一下咱倆的力氣差異有多大嗎?”


    李贈被孟江南的話弄懵了:“你這是什麽意思?”


    “難道您不是想讓我跟您掰手腕,我贏了之後,您再告訴我嗎?”孟江南歪著頭,很是奇怪,“不然您把手放在這裏幹什麽?”


    “什麽掰手腕?”李贈站起身,抬起手要往孟江南的腦袋上扇:“我把手放在這裏是為了方便讓我扇你一巴掌!”


    孟江南嚇得往後退了一步,縮起脖子,躲開了李贈的“魔爪”,嘴裏安撫著李贈的情緒:“老李,您冷靜!作為老師不能打學生的!”


    李贈剛才的行為隻是嚇孟江南而已,根本就不會真的打上去,他又坐了迴去,伸出一隻手在孟江南的眼前晃了晃:“我的意思是說!一等獎的獎金是五千!懂了嗎?”


    “還掰手腕呢?你是怎麽想出來這句話的?”李贈拿起保溫杯,又喝了一口,“你能不能在說話之前好好思考一下這句話的合理性?”


    孟江南小聲地嘀咕:“您將手肘放在櫃台上,還伸出一隻手,這難道不像要跟我掰手腕的意思嗎?”


    李贈將手心朝內,往外揮著手,往外趕孟江南:“你趕緊走吧!別待在這裏礙我的眼!我感覺你再待一會兒,我會被你氣死!”


    孟江南聳了聳肩,一手拿著熱狗麵包,一手指著門外:“老姐,我們走吧。”


    接著,他迴頭和李贈打了個招唿:“老李,我們迴去了,您不用送了,您繼續歇著吧。”


    “誰說我要送你了?你趕緊走!”


    言憶聽李贈喊得都破音了,覺得他肯定很生氣,她很是擔心李贈的身體狀況,往迴看了一眼:“老弟,老李的身體適合他那麽生氣嗎?”


    孟江南摸了摸熱狗麵包的溫度,覺得不怎麽燙之後,就抽出兩張手帕紙,包在熱狗麵包的包裝袋上,遞到言憶的麵前:“老姐,現在不怎麽燙了,你可以拿著吃了。”


    言憶伸手接過孟江南手裏的熱狗麵包,打開包裝袋就把它放在了嘴邊,剛想咬一口,突然想起孟江南隻幫她買了吃的東西,卻沒有給他自己買。


    她覺得讓孟江南看著她吃東西實在是不太地道,就朝孟江南伸出手來:“老弟,你給我一張紙巾。”


    孟江南意識到言憶是要用紙巾擦嘴,就連忙拿出手帕紙,將上麵的膠帶揭開,遞到言憶的麵前:“老姐,給,你自己抽吧。”


    “謝謝老弟!”言憶抽出一張手帕紙,努力用雙手配合著將手帕紙展開了,隨後用手帕紙包在熱狗麵包上,將熱狗麵包分成了兩半。


    她比較了一下兩半麵包的大小,隨後把稍大一些的那一半遞給了孟江南:“老弟,這一半是給你的。”


    “不用了,我不吃,你自己吃吧!”孟江南把言憶的手推了迴去,“說好的請你吃東西,哪有讓我吃一半的道理?”


    言憶又往孟江南那邊遞:“我一個人吃不下那麽多,你幫我解決掉一半吧。”


    “我記得有一個人之前吃了一個麵包之後沒吃飽,又吃了一個熱狗麵包,那個人是誰?”孟江南沒伸手去接,見他們的前方有人,他為了給言憶留麵子,就輕聲調笑道。


    經過孟江南這麽一說,言憶想起她吃了一個麵包之後,又吃了一個熱狗麵包的“壯舉”,她氣得本想揍孟江南的。


    可她的兩隻手都拿著麵包,就在孟江南的鞋子上踩了一腳:“你別說了!反正不是我!”


    “我也沒指名道姓地說那個人是你啊!”孟江南疼得單腳跳著,“你別急著對號入座啊!”


    “誰對號入座了?你不要胡說!”言憶死不承認。


    她不由分說地將大一些的那一半熱狗麵包塞進孟江南的手裏:“中午的時候,我吃了那麽多蝦,吃得挺飽的,不怎麽餓。這個熱狗麵包真的很好吃,你嚐一下。”


    言憶硬是要給他吃,盛情難卻,孟江南隻好將麵包放在嘴邊,在麵包上咬了一小口。


    “味道怎麽樣?”言憶很是期待地看著孟江南,“是不是還不錯?”


    孟江南把嘴裏的麵包咽下去之後,就重重地點了點頭,又朝言憶豎起了大拇指,誇著她:“不愧是我的老姐,你的品味真好!真的很好吃!”


    這不是他為了哄言憶開心才說出的話,他是真的覺得這個麵包的味道不錯。


    他開始大口地吃起來。


    言憶聽孟江南對於她喜歡吃的東西的肯定,她就笑得眯起了眼。


    她剛才說她中午吃蝦吃飽了,突然想起孟江南中午的時候也吃了不少,就一臉擔憂地看著孟江南:“老弟,你吃了那麽多蝦,有沒有感覺到咽痛?”


    孟江南咽下嘴裏的東西之後才開口:“你放心,我的感冒好得差不多了,所以我並沒有覺得有不舒服的地方。”


    怕言憶不信,他就加了一個“真的”。


    在沒聽到孟江南說的那個“真的”之前,她本來信了;可那兩個字一出口,她就一臉狐疑地看著孟江南:“你別騙我!”


    “我沒事騙你幹什麽?這對我有什麽好處嗎?”孟江南將手裏隻剩下一小截的麵包給言憶看,“你看我都快吃完了,你也快吃吧,一會兒它涼了之後就不好吃了。”


    “過會兒擠公交的時候,人那麽多,你吃東西的時候不方便。”孟江南輕輕揉了揉言憶的頭發,很快就把手移開了,“而且,車上的味道很重,你沒有胃口吃了怎麽辦?”


    言憶氣得跺腳:“孟江南!你的手上有沒有油啊?你怎麽用髒手摸我的頭發啊?我昨天晚上剛洗的頭!”


    “那你今天晚上不能再洗一次嗎?”


    “你難道不知道洗頭洗得很頻繁會傷害頭皮嗎?”言憶斜了他一眼。


    雖說這句話是她今晚不打算洗頭的說辭,但她沒把事實告訴孟江南。


    她在家洗頭的時候都是偷著洗的,因為隻要被鍾懷安知道她洗頭的頻率很高,就會質問她:“你知道自從養了你之後,你花了我多少錢嗎?”


    “得要多買一份食物不說,還要用水用電,你以為家裏的水電費是不需要付的嗎?”


    她以前為自己辯解過,說她用水用得不多。


    鍾懷安掰著手指,給她算了一筆賬:“怎麽不多?你洗漱的時候不需要水?上完廁所之後不需要水?洗頭洗澡洗衣服不需要水?”


    “說到洗頭洗澡,你用的洗發露、沐浴露、洗衣粉……不用花錢買嗎?你以為這些東西是我從外麵撿來的?”


    那一天,鍾懷安從最小的生活用品上,扯到了他們住在這個家裏,得要付物業費、停車費。


    總之,鍾懷安最後要求她不要把洗臉水、洗衣服的水倒掉,都用來衝馬桶,簡潔得來說,就是讓她能省則省。


    那時的言憶不怎麽明白鍾懷安為什麽要如此要求自己,但她還是照做了。


    那時候的她很小,除了按照鍾懷安說的要求照做,她沒有任何辦法。


    “我當然知道洗頭洗多了之後傷頭皮。”孟江南把最後一口麵包吃完之後,來到一個垃圾桶旁邊,將紙巾扔了進去,“我哪有那麽沒常識?”


    他看了一眼言憶手裏的麵包,感覺她還剩下了一大半沒吃,他就在垃圾桶旁邊站定了,從兜裏摸出手帕紙:“老姐,你先站在那裏等我一會兒。”


    言憶邊吃邊看著孟江南慢悠悠地用紙巾細致地擦著手指,她實在是沒忍住,口齒不清地道:“你到底是因為手上弄到油了之後,才這樣細致地擦手,還是你因為剛才摸了我的頭發,很嫌棄?”


    孟江南沒迴答,餘光瞥了一眼言憶手裏的麵包,仍舊不緊不慢地擦手:“你快點吃吧,想那麽多的問題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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