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憶用紙巾擦著眼淚,心裏對孟江南的這句話很不滿:她在他眼裏,就是這種人嗎?她是那種不講道理的人嗎?


    她可不想在孟江南眼裏是這種形象的人,就為自己“申訴”起來:“我才不會那樣呢,我是一個很講道理的人,也不會顛倒是非,要是你真的被誤會的話,我會為你說話的,也會把事實說出來。”


    “雖然說,他們可能不會信我說的話,甚至可能會覺得我就是在為你開脫。”言憶把手裏的紙巾扔進垃圾桶裏。


    “那我可以知道你為什麽哭嗎?”孟江南真的很佩服言憶這種說流淚就流淚的能力,“我剛才沒惹你吧?”


    言憶搖搖頭,吸了吸鼻子:“你以為我不想逃嗎?那些男生比我高、比我壯,我逃不掉,就算我逃掉了,他們也會把我抓迴去,我怎麽跑得過他們那些男生啊?還有,我被我家裏人打,他的力氣比我大多了,更何況,他喝了酒,根本就沒有收力的意思,他最討厭我了,所以他每次打我的時候都是下死手的,我根本就逃不了。”


    說著說著,言憶的眼淚又止不住地掉,她這麽多年實在是過得太累了,她找不到一個可以傾訴的對象,所有的事情都壓在她的心裏,她覺得自己快要承受不住了。


    “我以前也反抗過啊,可是結果呢?結果就是受到更加毒辣的一頓打;被拉到小區裏,受著別人的責罵,接受著他們的指指點點。”言憶無意識地揪住孟江南的衣角,“你說的好容易,我怎麽逃啊?”


    孟江南看著麵前的人,覺得他的心都快要被她哭碎了,伸手在言憶的背上輕輕拍著:“那你經受家暴,你可以報警的,你可以尋求警察的幫助的。”


    言憶苦笑著搖頭:“沒用的,你知道嗎?沒用的,我以前報過警,他被拘留了幾天之後,出來了之後把我打得更狠,警察幫不了我的。”


    “我小時候被打得哭得特別狠,可我哭得越狠,他就打我打得越狠,那時候有人看不下去這種行為,幫我說話,可是他說他是在教育自己的孩子,讓那個人不要多管閑事。”言憶抹著眼淚,“那個人特別善良,覺得教育孩子不該是這樣,就威脅說要報警,善良的人得不到好報,被啤酒瓶砸破了頭,之後我家賠了一筆錢。”


    孟江南皺著眉,心裏思索著言憶口中說的打她的人是她的爸爸,就小心翼翼地問:“那你媽媽呢?你媽媽不幫你說話嗎?”


    言憶笑著搖頭:“她管我管得特別嚴,她總是抓我的學習,根本就不會管這種事情。”


    “而且,你以為我哥是怎麽離開的?”言憶隻覺得心都快碎了,看著孟江南來了這麽一句。


    孟江南“啊”了一聲,沒怎麽反應過來,問了一嘴:“怎麽離開的?”


    言憶閉了閉眼,眼前又是言祁靜靜地躺在血泊裏一動不動的場景,緩緩開口:“我哥是跳樓的,那天他剛拿到清北大學的錄取通知書,是不是很可笑?他是被我媽一點一點逼死的。”


    孟江南不知道應該怎麽安慰言憶,他覺得他不管說什麽話,都無法把言憶安慰好。


    “我哥他對我一直都很好,他對我特別特別好,是除了我奶奶之外,對我最好的人了。”言憶伸出一隻手,掌心向上放在了孟江南麵前。


    孟江南看著言憶伸出的手,不知道言憶是什麽意思,愣了一下之後,猶豫著把自己的下巴擱在了言憶的掌心裏。


    言憶看著孟江南這副特別像撒嬌著的大狗的行為,忍了又忍,才沒把罵他是不是有病的話說出來:“還有紙巾嗎?我要用。”


    孟江南覺得自己從來都沒有這麽尷尬過,一下子從椅子上彈了起來,麵紅耳赤地又去剛才那個老師的辦公桌上抽了一大半的紙巾。


    言憶從孟江南手裏接過那麽厚一遝的紙巾,沉默了片刻:“其實倒也不用這麽多吧。”


    孟江南抬起手摸著發燙的臉,覺得他剛才到底是哪根筋搭錯了,怎麽會做出剛才那個行為呢?


    言憶看著孟江南的臉一下子紅到了耳朵,又紅到了脖子,言憶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心,說實話,剛才孟江南把下巴擱在她掌心的時候,她覺得孟江南的下巴好軟。


    沒忍住抬起手來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隻覺得自己的下巴一點肉都沒有,感覺有一些硌人。


    言憶歎了口氣:她什麽時候才能長得胖一些啊?


    孟江南做了好多次深唿吸,可臉上的溫度不減反增。孟江南抬起手來,在自己的麵前用手扇著風,嘴裏嘀咕著:“不行了,好熱!”


    剛才他把下巴擱在言憶手心裏的場景一直在他腦海裏反複慢鏡頭迴放,他實在是受不了了,尷尬地站起身,想離言憶遠一些。走去空調麵前,吹著冷風:“我怎麽那麽熱呢?你熱不熱?”


    言憶搖了搖頭,意識到孟江南現在背對著她看不見她的動作,就迴答說:“還好吧,不是很熱。”


    “那個,剛才的事情,你別記在心裏。”孟江南一邊吹著風一邊和言憶語無倫次地說,“我剛才就是腦子一抽,也可能沒過腦子,你別誤會了!”


    言憶握住拳,想把孟江南剛才在她掌心裏留下的觸感緊緊留住:“我應該誤會什麽?我可沒誤會,你別隨便猜忌我。”


    “我們繼續聊些什麽?”孟江南轉過身,麵對著言憶,想換一個話題,好分散一下注意力,“反正這節課快結束了,我們迴教室的話也做不了什麽事情了。”


    言憶覺得拿著那麽多的紙巾不太好,走到紙巾的主人的辦公桌旁,想把這一遝紙巾放迴去。


    孟江南看出了言憶的心思,就說:“你別還迴去了,都已經拿出來了,不容易塞迴去了。你要是真的覺得抽那麽多紙巾不太好,大不了我去買一包新的還迴來,反正是我抽的。”


    “可這都是我用的啊!”言憶靠在辦公桌旁邊,與隔了大半個辦公室的孟江南對視著,“那也應該是我買。”


    “哪有讓女生出錢的道理?”孟江南歪了歪腦袋,“我們要不要出去走走,散散心?順便去小賣部買紙巾還迴來。”


    言憶想了想,覺得孟江南的這個提議不錯,就同意了:“那我們走吧。”


    說著,言憶就和孟江南一起把辦公椅放迴原位,一起出了辦公室。


    走在去小賣部的路上,孟江南和言憶特意隔開了一段距離,他怎麽想怎麽尷尬。


    他到底為什麽會做出那種事情來啊!


    孟江南暗暗想著,把責任都推到了陳以安身上:肯定是因為陳以安總是撒嬌,求著陸以安給她擁抱哄她,所以讓他耳濡目染了這個習慣!


    全都是陳以安的錯!孟江南咬牙切齒地想著。


    陳以安在教室裏一邊做作業一邊打噴嚏,用掉了好多紙巾。


    “安安,你怎麽了?”陸以安見陳以安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不由得擔心起陳以安的身體來,“不舒服嗎?要不要去醫務室看看?”


    陳以安吹完鼻涕,鼻子紅彤彤的,眼淚汪汪地搖了搖頭,示意讓陸以安不用擔心:“沒事,可能是剛才在辦公室裏被空調吹得有點冷了,不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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