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便說要帶她去人間,她信以為真,毫無反抗的就跟人走了,最後卻差點落得個魂飛魄散的結果。


    若不是恰好被冥主十迦樓訣所救,她恐不存於世。


    自此,她就再也不向往人間了,日日沉在忘川河中不知年月,十迦樓訣偶爾會在忘川河邊停留,一言不發的往河中看,她不知道他在看什麽,很好奇,卻並沒有上去與他搭話。


    經過上次的教訓,她覺得外麵的世界太恐怖了,還是這河中好啊,那些厲鬼雖想吃她,可都是光明磊落的來圍攻她,不會騙她。


    所以她已沒了爬上岸的欲望,自然也不會想著去巴結冥主了。


    就這樣,她在那忘川河水中睡啊睡,睡過了不知多少個年頭,忘川河中的厲鬼散去後又來了新的。


    因著她活的最久,還莫名其妙的成了這忘川河的老大,底下的小鬼總是攛輟她爬上岸去造反,說如今的冥主十迦樓訣不也是爬上了岸後,便搶了上一任冥主之位嗎?她也可以的。


    於是他們便集力將她推上了岸,叫她苟富貴勿相忘,當了冥主記得撈他們上去。


    她迷迷糊糊的被他們拱上岸,還沒來得及去造反呢,就被路過的鬼差當做是亂跑的鬼魂給抓去了奈何橋。


    孟婆遞了她一碗湯,她伸手接過來喝了一口,覺得味道不錯,又問孟婆要了幾碗,孟婆見她喝了幾碗都還想喝的模樣,心想這丫頭是有什麽忘不掉的事不成?


    還是後麵排隊的不耐煩,將她推到了一邊去,接著鬼差便準備將她抓去輪迴道,打開簿子一看,找不到她的信息,就問她叫什麽名字,以及生平履曆等。


    她想了想,自己好像沒有名字,於是搖了搖頭,那鬼差隻當她是喝孟婆湯喝多了,真的什麽都記不住了,放心了,於是將她放進了輪迴道,至於她最終去到哪個輪迴道,看她自己的運氣了。


    她剛步入阿修羅道,便忽而聽得外麵嘈雜之聲不斷,原是言神找來了冥府,說感應到了熒惑上神的元神在此,要帶走她。


    冥府的這些鬼差哪裏知道什麽熒惑上神啊,一個上神的元神怎麽可能會在他們冥府?


    心中雖存疑,但在言神麵前他們各個都嚇得跟篩糠似的抖,根本不敢多問多說。


    今日冥主還因親自去抓一個在逃許久的惡鬼去了,不在冥府,這底下之人沒個能主事的,隻能讓言神自己找。


    待言神找到她時,她已在阿修羅道裏了,言神費了很大的力才將她從阿修羅道裏撈出來,但因著轉生中途被打斷,她已化為胎靈,無法再同他迴天界了。


    言神便隻得將她的胎靈放在了一隻兔子身上,讓她附身於兔子,但因著她的胎靈投的魔道,即便讓她變成了最溫和的動物,卻還是無法讓她成為真正的弱者。


    她不過附身那兔子沒幾年,便因被魔氣擾了靈根,開始作惡。言神便又親自來點化她,讓她開了神智,懂得是非善惡,聽候他差遣。


    因她身體為妖,魂魄為魔,想要成神,是十分不夠格的,修煉了幾十年都無多少進展不說,還傻乎乎的讓人騙走了修為。


    於是唿,言神便又將她打迴胎靈狀態,抽走了她的記憶,將另一段根本不屬於她的記憶植入她的腦海中。


    最終令她成為了意如風。


    她確是意如風,即便她曾經貴為上神,可今生為人,無論是那個身體還是名字都是她的。


    隻是並無重生這樣荒唐的說法,時間從來不會往迴倒,從始至終,那些關於上一世的記憶,不過都是言神為了能讓她潛心修煉,而預知了她的一部分未來,再小小修改一下結局,而編出的謊言罷了。


    言神便是有這樣的能力,他說的話,都會讓人信以為真。


    這是她唯一一次能正大光明,且可快速迴天界的機會,言神早便算出,能有人助她,而那個人便是十迦樓訣。


    明白了一切後,如風沉默了很久,原來她的一生早已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無論她掙紮還是反抗其實都逃不過言神給她定下的結局。


    言神乃天地之主,天上地下之物,是生是死,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她自然也是。


    “你可都記起了?”言神問她。


    她不答反問,“所以,這次的黑瘋瘟其實並非我所造成,不過是你為了讓我能盡快迴來,而安排的吧?”


    既然代表她身份的紅雲是因為她有神位才會出現,那她為意如風時並無神位,又哪裏有本事能召喚出那紅雲呢?


    “長嬰,我給你規定的期限是十年之內迴來,可你實在拖得太久了。我若不逼你,你怕是還要在人間逗留許久。”言神聲音淡淡的道。


    “包括十迦樓訣也在你的計劃中嗎?”


    “他倒是個列外,不過結果倒是讓我很滿意。”


    “……”她想再說什麽,卻還是什麽都沒再說出口了。


    她曾為天神,自然知道,有時候天神們為了達到某種目的,會選擇不擇手段,凡人的生命在他們眼中,向來如螻蟻一般微不足道。


    她所在乎的那些,對他而言不過都是絆腳石,前塵過往,也不過都像是走一段程序罷了。


    可她還是覺得哪裏不對,那些記憶自不是騙她的,那麽到底是哪裏不對呢?


    正沉心思考之時,言神忽而站起身,托著她往外走,“你既是迴來了,便也該歸位了。”


    如風一怔,將思緒瞬間就拋到了九霄雲外去,開口問道:“我可以不當神嗎?”


    似乎對於這樣的問題很是意外,言神低頭看她,“你可知世間有多少人及妖魔想要成神,卻妄而不得?你天生便是神,淩駕於萬物之上,卻做出蠢事,自墜離仙台。”


    如風道:“熒惑瘟神有何值得驕傲的。”


    說是神,卻隻會給人帶去災難,她一點都不想當這個神。


    三千年前之事,雖是蓮神惱恨她給她的故國帶去了災難,故而心生怨氣,才騙她跳的離仙台,但她不是不知從離仙台上跳下去的後果,可還是順水推舟的跳了。


    不過是她厭倦了總給人帶去災難,才會心甘情願跳下去的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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