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你娶了公主，那我人間的媽媽怎麽辦呀?”趁著沒人，女兒悄悄地問我。
“唉--我也不知道該咋辦。可是又有什麽辦法呢?我現在是神仙，又迴不到那具凡人的軀體裏，也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我無限惆悵地歎著氣。不隻人間的妻子，還有我那人間的兒子，現在離我是越來越遠了。
“媽媽，你有沒有發覺爸爸有點問題?他好像隻記得以前的事，這半年來發生的事他一點印象都沒有。爸爸會不會是得了老年癡呆了?”妻子和兒子正坐在公園的一片草地上聊天。凡人我站在不遠處的湖邊靜靜地望著湖水。我隱身站在一顆樹下望著他們。
“看著又不像，據說老年癡呆病人記憶力明顯降低的同時個性和行為也會改變，視覺空間功能、語言交流能力、抽象思維能力、學習和計算能力及日常生活工作能力都會持續下降。你爸好像又不是那麽迴事。”看樣子妻子因為凡人我的事還特意去了解了一下老年癡呆的症狀。
“反正我就是覺得爸爸有點不對勁。”兒子望了望湖邊的凡人我，從包裏拿出一支瓶裝水，遞給他媽。
“你別瞎操心了。你爸能是現在這樣我已經很滿足了。你自己照顧好自己就行了。明年就要高考了，我也幫不上你啥忙。你自己在學校裏一定要把所有的知識點都弄懂，不懂的要多問老師和同學。你上了大學後我也準備提前退休，帶著你爸到處去逛逛。去，看你爸口渴不渴?”妻子喝了一口水，擰上瓶蓋，讓兒子把水拿給凡人我。
“老爸，喝點水吧。你在看啥呢?”兒子起身走到凡人我身邊，將水遞給他。
“我在看那條紅色的大鯉魚。你瞧，它一直等在那兒沒動過，好像也在觀察我。”凡人我指著湖麵，讓兒子看湖中的某個地方。
“真地耶！老媽，你快過來看，那條大魚一直在看我爸。”兒子像是發現了什麽新大陸興奮不已。
“是嗎?我瞧瞧。”妻子從草地上站起身來走到凡人我的身邊。
此時正是盛夏時節，刺眼的陽光照射著湖麵，波光瀲灩。不遠處幾隻小遊船在湖中緩緩而行。“嘩啦”一聲，水麵上忽然蕩起一片波紋。一條紅色大鯉魚猛地浮出水麵，一甩大尾巴，水花四濺。岸上的凡人我、妻子和兒子三人同時被濺了一身的湖水。
“哈哈哈。看樣子它嫌咱們吵著它了。”凡人我哈哈大笑起來。
“快看快看，它朝我們遊過來了。”妻子緊張地一把抱住了凡人我的胳膊。
“老爸，它不會是想同你交流吧?”兒子望了望湖麵，調侃著凡人我。
“你等著，讓你看看你爸的本領。”凡人我從兒子的背包裏翻出了一小袋麵包，撕開外麵的包裝，用三根手指捏著麵包的一個角對著湖裏的大鯉魚。
“它來了來了！”妻子的叫聲引起了周圍遊客的注意。幾位中年男女帶著幾個小孩不約而同地圍在了凡人我旁邊。
“一二三，跳！”凡人我像是訓獸師一樣嘴裏喊著口號。“嘩啦”湖裏的紅色大鯉魚一躍而起，將凡人我手裏的麵包吞進了嘴裏。
“哇--老爸，你太牛了！我試一下。”兒子也從包裏翻出一小袋麵包。
“一二三，跳！”凡人我再次發出命令。“嘩啦”---紅色大鯉魚又一次成功地將兒子手裏的麵包叼走了。
“哇！這人太牛了。竟然能指揮鯉魚！”旁邊的遊客發出驚歎聲。
“你不會是訓獸師吧?”有人開始詢問。
“不是不是，這條魚是我以前養的，放生在這兒，所以它跟我比較熟。”凡人我不好意思地擺著手。
“你再喂它一次吧。”有個小朋友拿著一塊蛋糕遞給凡人我。
“行。不過，這是最後一次了。它吃的甜食太多會反胃的。”凡人我將蛋糕拿在手裏。
“一二三，跳！”大家一起跟著凡人我喊著。凡人我將手裏的蛋糕拋向水麵。紅色大鯉魚一躍而出，準確無誤地接住了蛋糕。
“好了，它該迴去休息了。大家跟它拜拜吧。”凡人我衝著大鯉魚擺了擺手。紅色大鯉魚一轉身，大尾巴左右甩了甩，像是真能聽懂凡人我的話一樣遊走了。
“老公，你啥時候養的這條魚?我咋都不知道。”妻子拽著凡人我的衣袖不肯走，伸著脖子還在找那條魚。
“住院的時候養的，後來放生了。”凡人我摸了摸腦袋，再瞧了瞧湖麵，腿一軟差點倒下。幸虧兒子眼尖一把扶住了他。
“老爸，你怎麽啦?”兒子把凡人我扶到小路邊的休息椅上坐下。
“沒事，隻是不知為何剛才頭有些暈。咱們也該迴家了。”凡人我再次扭頭望了望湖麵，眼裏一片茫然。
“老公，你沒事吧?我看你臉色不太好，還是休息一下再走吧。”妻子擔心地望著凡人我。
“沒事沒事，坐一下就好了。”凡人我靠在椅子背上閉上了雙眼。妻子一看趕緊從包裏拿出一把小傘擋在他的頭上。
我站在樹下抖了抖頭上的水珠，剛才為了配合凡人我也沒敢施避水術，搞得一身都濕透了，不過看著妻子和兒子高興的樣子，我的心情也跟著愉悅起來，隻要能讓他們開心，讓我變成王八我也樂意。
我隱身來到靠在椅背上休息的凡人我身後，探出神識查看了一下凡人我的基本狀況。上次我為他注入了一些神力，目前看來身體還算可以，隻是似乎“迴朔”這種小法術比較消耗神力，上次我為凡人我注入的神力隻剩下不到一半了。這才大半年的時光，看樣子我得多加些神力在凡人我身上才行。隻是不知道凡人我到底能承受多少神力?我又探了一下妻子和兒子的記憶，將他們最近發生的事引入了凡人我的腦海之中。隨後我開始慢慢向凡人我的身體裏注入神力。這次我注入的速度比較慢，一邊注入一邊觀察他的情況，結果發現凡人我的這副凡人軀殼竟然承受能力超強。看樣子有聚靈梭陪伴過的軀體就是不一樣。等我覺得注入的程度差不多時，渾身竟開始酸痛起來。
“奇怪，媽媽，你看，爸爸身後的地上為何有一團泥濘的痕跡。”兒子的話令我大吃一驚，急忙閃身到了旁邊的樹下。
“是不是剛才有人把水撒到那兒了?”妻子瞧了瞧兒子手指的地方，隨意敷衍了兒子一句。
“可我剛才從那兒過沒看到那片地是濕的呀?”兒子轉到凡人我身後，蹲下身子仔細瞧了瞧那片濕地。
“別管了，你爸好像醒了。咱們迴家吧。”妻子可能也有些困了，無精打采站起身來。
“老婆，我剛才是不是睡著了?”凡人我“噌”的一下子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是呀。你一睡搞得我也困得不行。我們快迴家吧。”妻子搖搖晃晃地舉起傘，想為凡人我遮擋一下陽光。
“老婆，我看你好像累了。我背你吧。”凡人我也不管妻子同不同意，直接往妻子身前一蹲，兩手往後一伸，拽著妻子的雙腿把妻子拉到了他的背上。
“哎呀，你這人怎麽像個孩子一樣，都這麽大年紀了，要被人笑話死了。”妻子一不留神被凡人我背起來就走，不好意思地扭著身子想從凡人我背上下來。
“你把眼睛閉上就行了。別人誰會注意我們。”凡人我將妻子的身子往上挪了挪。
“老爸，來，轉個頭過來。”兒子拿著手機跟在凡人我後頭不斷拍攝著。我瞅準機會現了身形從路的另一頭走向凡人我。兒子所拍的相片裏應該會留下我的身影。
“老公，剛才過去的那個人好眼熟。你認不認識?”妻子在凡人我背上轉過頭來望著我。我迴頭送給妻子一個溫暖的微笑。
“哪個人?剛才沒人過去呀?”凡人我斜著眼睛奇怪地看了一眼妻子。
“就是剛才從我們身邊過去的那個人。他還衝我笑了笑。你看，就是他。”妻子抱著凡人我的頭使勁往後轉。
“哪兒有人嘛。”凡人我轉過身子，望向身後。
“咦--剛才還在那兒，咋就沒了。兒子，你剛才看見那位叔叔了沒有?”妻子撐起身子東張西望。
“啥?剛才我隻顧著給你們拍照，沒注意。是不是這位叔叔?”兒子將手機拿給妻子看。
“對對對，就是他。老公，你看，就是他，是不是很眼熟?”妻子把手機舉到凡人我眼前。凡人我瞅了一眼，呆了一下。
“老爸，你是不是妒忌人家比你長得帥呀?要不我把這張照片刪了吧?”兒子以為凡人我不高興了。
“別刪別刪。留著。這人是挺眼熟的，看著他我咋覺得蠻親切的。老婆，你看這人，是不是跟兒子還挺像的?”凡人我轉過頭瞧了瞧兒子。
“是啊，真地跟兒子挺像的。不會是當初在醫院生兒子的時候護士把孩子抱錯了吧?”妻子傻傻地迴了一句。
“嗨嗨，你們倆夠了沒有?這過去個跟我長得像的人，我就不是你們的兒子了?你們再仔細瞅瞅，我爸跟那人長得還挺像的呢。難道那是我爸失散多年的兄弟?”兒子從妻子手裏奪過手機，指著相片裏的凡人我給妻子看。
“真的耶！老公，你看，你們倆長得也挺像的。”妻子指著手機興奮地直嚷嚷。
“也許上一輩子我們是一家人，所以才長得這麽像。可惜這一輩子隻能做個擦肩而過的陌生人。”凡人我搖了搖頭。
“要不咱們去認識一下他吧?說不定真地是你失散多年的兄弟呢！”妻子忽然心血來潮，興致勃勃。
“哎哎哎，越說越不像話了，不帶這麽敗壞我父母名聲的。”凡人我生氣地將妻子一顛，大步往前走去。
“跟你開玩笑的，別生氣嘛。”妻子不斷用手揪著凡人我的耳朵。
“老爸老媽，來，再拍一張。”兒子跑到凡人我前頭，對著正被妻子揪著耳朵的凡人我不停地點著手機屏。
“走嘍！迴家嘍！”凡人我背著妻子小跑起來。
“你慢點，有人來了。”妻子一見對麵有人走來立刻羞得把頭埋在了凡人我的肩頭。
我隱身站在不遠處的高坡上，望著曾經的我的一家人幸福快樂地走在迴家的路上。這條路我也曾跟他們一起走過，拐個彎便是一條主馬路，沿著主馬路再走個三四百米有一條小吃街。以前我們一家經常去那條街上吃串串香或是陝西涼皮。出了小吃街往東走有一個大型購物商城，裏麵有個大型超市。我家平時吃的用的基本上都是在那個超市裏買的。商城裏還有家影院，我記得曾經陪兒子去看過幾迴電影。有一部動畫電影好像是叫《海底總動員》，當時兒子還小，看的時候“咯咯咯”直笑。旁邊的人都來瞅兒子。搞得我怪不好意思的。從購物商城門口的十字路口往南走是以前我上班的地方，那條路上有幾條公交線路可直達我家。我最喜歡坐的是228路，因為那個數字吉祥，當時我的心裏總想著坐那路車一定能帶給我好運，讓我口袋裏的彩票中個大獎。
眼瞅著妻子兒子和凡人我的身影消失在路的盡頭，我深深歎了一口氣，也該去探探父母了。
“你看人家老太太，廣場舞跳的多好。”幾位大媽站在街邊花園的一角羨慕地望著花園中間空地上正在跳廣場舞的一群奶奶級別的人物。
我一眼就瞅見母親身穿淡藍色的薄衫薄褲夾雜在舞者中間跳得異常帶勁。一年多沒見父母了，也不知他們會不會有意見。我正想化成凡人我的樣子上前與母親找招唿，冷不丁瞅見父親從花園旁邊的一條小路上匆匆走了過來。
“哎--別跳了。二娃來電話說要迴來看我們了。快點迴家。”父親急吼吼地叫著母親。從我記事起，就沒聽父親叫過母親的名字，一直以“哎””喂”代替。
“你說啥?”可能廣場舞的音樂聲太大，母親沒聽清父親的話。
“我說二娃剛才來電話說過幾天要迴來看我們。你不是一直惦記著你孫子嗎?馬上放暑假了，二娃準備帶孫子一塊迴來。”父親湊近幾步提高嗓門喊道。
“切--過幾天才迴來，你現在跑來喊我幹啥?”母親的舞步沒有絲毫停下的意思。
“過年時你不是答應二娃和孫子，說等他們暑假迴來給他們做槐花疙瘩吃嗎?現在這城裏哪有賣槐花的?你還不趕緊迴村裏去問問，別等到孫子迴來你再臨時找，那時槐花都讓別人摘完了。”父親兩眼一瞪，對母親的表現非常不滿。
“好好好，我知道了，等會兒我跳完了就去問問。”看樣子母親對廣場舞的熱情太過濃厚，連兒子和孫子的事都可以暫時放在一邊。
“嗨，你這老太太咋是這樣?這廣場舞天天跳，一次不跳都不行嗎?”父親上前鑽進廣場舞隊伍中就去拉扯母親。
“好好好，不跳了不跳了。你快出去，別幹擾別人跳舞。真是的，再有幾分鍾就跳完了。”母親把父親推出隊伍，自己走向放東西的地方收拾自己的東西。
“媽—爸--”我走上前去張嘴就叫，一時竟忘記了自己不是本來麵貌。
“啥?這位同誌，你認錯人了吧?”母親瞅了瞅周圍，確定我是在叫她，趕緊擺著手提醒我。
“對--對不起。”我訕笑著。父親在一旁奇怪地看著我。
“這孩子看著也不像是有病，連自己的爸媽都認不清。真是的。”父親一邊幫母親拎東西，一邊嘟囔著。
“對不起，大叔，你和阿姨跟我父母太像了。真的，沒騙你們。”我紅著臉向父親解釋著。
“同誌，你的話也太有意思了。我還從沒聽說過兩對夫妻長得像。如果你說我倆中的一人跟你父母中的一人像，我還相信。可你說我們倆都像，擱誰誰信呀！”父親邊走邊衝我擺手，意思是讓我別跟著他們。
“是啊，同誌，看著你不像有啥毛病。你不會是想拉我們搞傳銷吧?我告訴你啊，傳銷可不是正經事，你千萬別去參加，那可是犯法的。”母親可能覺得父親對我太兇了點，好心地勸告我。
“媽—阿姨，我不會搞傳銷的。你放心。真的。”看著眼前的父母我眼裏的淚忍不住要奪眶而出了。
“啥真的假的。快走，咱們還有正事要辦，別跟他在這兒囉嗦。”父親拽著母親就走。母親迴頭看了我一眼，跟著父親離開了。
我的淚在母親迴過頭去的一瞬間終於落了下來。在我模糊的視線中，父母的身影搖曳著，搖曳著，最終融入到人海之中。
“爸爸，你剛才去哪兒了?公主來找了你好幾次。”剛迴到陰陽湖的洞府，女兒就挺著肚子來找我了。
“我剛才迴了一趟以前的家裏，看了看你人間的媽媽和弟弟。沒事，別擔心。我隻是想瞧瞧他們過得好不好。看到他們現在和以前沒多大區別我就放心了。”我揉了揉雙眼。剛才見了父母後我一個人坐在路邊的長椅上默默流了一會兒淚，現在兩眼有些幹澀
“爸爸，你有沒有想過迴到那具凡人的軀體裏?”女兒的眼神中露出一絲感傷。我知道，女兒心善又敏感，可能看出我哭過，所以才會有此一問。她可能總覺得因為她我才變成現在這樣，對我抱有一分歉意。
“以前想得要命，現在不想了。因為這裏有你，還有我這個將要出生的外孫。我怎麽舍得丟下你們。”我摸了摸女兒的頭，安撫一下她誠惶誠恐的心靈。
“公主來找你談明天的婚宴。”女兒長長出了一口氣。
“咱隻是個小仙，沒那麽多講究。她人呢?”我扭頭瞅了瞅周圍。
“你是小仙，人家可是公主，豈能隨隨便便就行了。她說等會再來。”女兒拉著我的手來到我們的大餐廳。雖說這裏啥都有，但我總覺得太大，平時就我們幾個人吃飯，沒必要來這裏，所以我在我的洞旁另辟出一個小洞作為我們的小廚房。平時我們都是在那兒吃飯。
“喝！這誰弄的?還真是有模有樣。”我一進大餐廳，就被眼前的布置看花了眼。到處扯著紅綢，貼著喜字，幾十張大圓桌蓋上了大紅的桌布，連椅套也換成了大紅色。
“當然是我們幾個弄的。公主說了，賣蘿卜的錢不用上交了，所以我們特意去鎮上買了這些東西。”白石把小悟拉到身後向我匯報。
“我們還買了很多喜糖。”小悟在白石身後撐著脖子補充著。
“你們這幫敗家仔。那些賣蘿卜的錢我是準備留給我外孫的，誰讓你們亂花的?”我心裏那個氣呀！這才離開一會兒，錢就損失了一大筆。看樣子以後我得把錢全收迴來，省得他們亂花。
“嗬嗬。爸爸，你放心吧。你外孫有我和小離呢，到時不會讓他餓著的。”白石衝我嘻嘻一笑。
“是啊，爸爸，你外孫還有我這個舅舅呢，他怎麽可能會受罪。”小悟也趕緊再次補充。
“就你們三個?行行行，看在你們這麽勤快的份上，也不訓你們了。”我瞅了瞅眼前的兩位，真是替我外孫擔心呐！
“青苗，你跑到哪兒去了?我找你找了三次都沒見到你的人。”公主從餐廳的洞口走了進來，一見我就瞪起雙眼，一副要吃人的架勢。
“我有點事去了一趟附近的城裏。咋啦，這也不行?”這還沒成親呢，就想管我了?再說了，我倆成親隻是一筆交易，她何必這麽認真呢。
“我以為你反悔逃跑了。”公主臉一紅，低下頭擺弄著胸前的掛墜。
“你放心。男子漢大丈夫，說出的話那就是一言九鼎。既然我同意這門婚事，決不會中途退縮的。”我胸脯一挺，瞄了一眼低著頭的公主。還真別說，公主現在這個樣子，還真有點我見猶憐的樣子。
“你說話算數就好。我給你做了兩件衣裳，也不知合不合身，你去試試。我讓小離放在你屋裏了。”公主說完這句話轉身就走。我以為她要迴去了，沒想到她走到牆邊一張貼歪了的喜字麵前，將那張喜字輕輕撕下，重新貼正。
“公主，咱這排場是不是有點太大了?”我私下算了算我認識的神仙，一共也就那麽幾位，弄這麽多張桌子，到時沒人來這臉可就丟大了。
“不大不大，我還嫌少了呢。現在也隻能請一些各地的大神來了，許多中級神君想來都沒地方給他們坐。”公主擺弄完喜字又去擺弄掛著的紅綢。
“那就好。我去試衣服了，你慢慢忙。”與公主單獨待在一起，我還真有點別扭。
“你快去試，如果不合身告訴我一聲，我馬上給你改。”公主轉過身望著我，衝我微微一笑，竟似絨花初綻，皎月淩空。
“額--”我不由一陣尷尬，小心肝“砰砰”亂跳，趕緊轉身就跑。
“天哪！這衣服太漂亮了，閃得我眼睛都快睜不開了。”女兒展開一件淡青色的長袍，袍上彩雲片片，金鯉連連，似活物般來迴遊蕩，霎時間霞光乍現，光茫四射。這哪是件衣服呀，完全是個柔軟的3d顯示屏！
“這也太誇張了點吧！”我擺擺手讓女兒把這件衣服放下，換另外一件。這件衣服如果我穿出去，那還不被那幫大神羨慕嫉妒恨的目光燒死！
“啊--這件更是了不得！”女兒抖開另外一件長衫。一陣淡淡香甜的氣息撲麵而來。隻見那件長衫上一朵朵各色小花不斷開合，一根根嫩草不斷吐芽，霎時滿屋春光明媚，清新無比。
“這這這，這是人穿的嗎?”我心裏那叫一個苦呀。公主這是啥意思?咱就不能低調點嗎?這兩件衣服中的任何一件，我想，在天界那都是極品。就我這三等小仙的模樣加上凡人的小膽，打死我我也不敢穿出去炫耀呀！
“青苗可喜歡我做的這兩件長衫?”可能是我太吃驚的緣故，公主出現在我身邊我竟沒有察覺。
“嗬嗬，喜歡的不得了！這可是兩件寶貝啊。我可舍不得穿給別人看。這可值不少錢呢！”我小心翼翼地把兩件衣服疊好，拿起一旁的包袱就準備把它們包起來。
“你可是嫌它們太過招搖？”公主猜到了我的心思，不慌不忙地按住我的手。我不由渾身一麻，僵在了那兒。
“不是不是，俗話說‘有寶不外露，免遭隔牆賊’。這兩件寶貝咱還是藏好了，別讓人看見。說不定咱們哪天揭不開鍋時還能用它們換個長久的溫飽。”我擺擺手示意公主別瞎猜。
“你再看看它們，可還是你剛才看到的寶貝?”公主纖手一揮。那兩件五光十色的彩衣立刻變成了普普通通的喜服。
“額--公主這個玩笑開的有點太過了。好好地寶貝被你整沒了。看樣子公主是啥不得給我呀。”到手的寶貝被變沒了，難免讓人心意難平。我不由拉下了臉。
“你放心，寶貝還是寶貝，隻不過它們隻有在你想看的時候才會出現。這下你放心了吧?”公主兩手輕輕一抖，展開那件彩雲金鯉長袍。沒辦法，我隻得伸胳膊了。
“正合身。爸爸，你穿上這件衣服看上去比白石還年青。”女兒這是在拍我的馬屁，還是在拍公主的馬屁?不過，這件衣服穿在身上，我感到從未有過的舒坦，仿佛有一個小馬達正在給我供電一樣，讓我精神一振，疲憊全無。
“再來試試這件。”公主將那件百花百草長衫往我身上一披。頓時一股清涼之氣包裹住我全身，在這炎炎夏日，我像是待在恆溫二十六度的空調房裏，唿吸著綠樹林中上午十點的清新空氣。
“嗬嗬，果真是寶貝呀。我穿上它們都有點舍不得讓人碰我一下。真是太舒服了。”我不由發自肺腑的感慨道。
“明天早上迎親時你穿這件彩雲金鯉袍，包你跑上一天也不覺得累。晚宴時換上這件春花百草衫，包你千杯不醉。”公主得意地向我介紹這兩件衣服的功效。
“牛！真牛！這兩件衣服的製造者真是神仙裏的天才呀！”我衝公主一拱雙手。不佩服不行啊，人家想得真是周全！
“你這是拍我的馬屁還是真心地稱讚我?”公主咧嘴一笑，剛好露出六顆小貝齒。
“這是你自己做的?我不相信。就你這好吃懶做的樣子，哪有耐心做這麽複雜的寶貝。”我撇撇嘴。誰不知道天帝的寶貝多，說不定這兩件衣服就是公主從她爹那兒順來的。
“哼--這可是我親手一針一線縫製而成的。這上麵的彩雲金鯉花草都是我自己繡上去的。你可別小看我，咱在天界那可是頂頂有名的繡娘。不信，你看，我的手為了繡這些東西都磨破了。”公主不滿我說她好吃懶做，伸著手讓我看。我一瞧，還真是的，公主的兩手傷痕累累。
“我還是不信。誰知道你是不是又去偷啥東西給弄的。”我搖搖頭。
“這迴你可真是冤枉公主了。這兩件衣服的確是公主親手所製。”磐手搖著蒲扇走了進來。
“去去去，你少在這兒拍馬屁。”我衝磐石擺擺手。他這個馬屁精，見了領導隻會說好話。我才不相信他了解這兩件衣服的來曆。
“嗬嗬。你知道公主的大名叫什麽嗎?”磐石瞟了我一眼。
“不是叫巧---啥來的?”我對記別人的名字向來不在行。
“巧雲！你個豬腦袋，明天就要娶人家了，連人家的名字都記不全。”磐石張著大嘴對著我的臉噴著唾沫星子。
“喂！你能不能文明點?這有女人在場，你在這兒滿嘴噴糞，丟不丟人呀！”我抹了一把臉，開始反擊磐石。
“對不起對不起。讓公主見笑了。”磐石對著公主一拱手。
“還有我呢！”女兒不樂意磐石把她當空氣，兩手叉腰站在了磐石麵前。
“你個小屁孩，一邊去。大人講話不許亂插嘴。”磐石伸出一隻手將女兒往旁邊一扒拉。女兒一個馬步紮得穩穩當當。磐石愣是沒撥動女兒。
“我都是孩子他媽了，不是小屁孩。你也必須給我道歉。”女兒大肚子往前一挺，硬擋在磐石麵前。看樣子女兒這是為我出頭呀！我樂嗬嗬地站在一邊看戲。
“哎喲！我的小姑奶奶，我在這兒說正事呢，你別搗亂行不行?”磐石想繞開女兒，可女兒偏不如他意，纏著他轉圈。
“好好好，對不起，孩子他媽。”磐石被女兒纏得沒辦法隻好衝女兒一拱手。女兒這才心滿意足地來到我身邊，手往我胳膊上一圈，衝著磐石吐了吐舌頭。
“剛才說到哪兒啦?”磐石摸了摸腦袋望了望我再瞅了瞅公主。
“你正罵我呢。”我笑嘻嘻地提醒他。
“噢--對了，你個--爛記性。”磐石又準備罵我，結果被女兒一瞪立刻改口。
“公主的名字叫巧雲，我已經記住了。繼續往下說。難道說她叫巧雲就手巧的不得了?那我們村還有個叫金貴的呢。你去瞅瞅，他家的屋子是全村最破的。”我似乎有些胡攪蠻纏。
“你知道什麽?這兩件衣服公主從小時候就開始一針一線地縫製。我在天帝宮的時候不知看過多少次她在那兒改來改去。公主刺繡的手藝在天界要說是第二，沒人敢稱第一。不信你去天界打聽打聽。你不是也見過七彩朝霞嗎?那就是公主沒事幹的時候繡著玩的結果。”磐石一席話說完。我聽的是目瞪口呆。沒想到咱將要娶的這位公主是織女呀！難道說我在某一世還當過牛郎?呸呸呸，應該是放牛郎。不過，還有一點我得確認一下。磐石說他在天帝宮的時候，那可是萬年前了，麵前的公主到底多大了?不會比我還大吧?難道已經是個老太婆?
“嗬嗬嗬，公主，磐石說的可是真的?那麽在下鬥膽問一下，公主年歲幾何?”我眯著眼望著公主，希望她不要撒謊。
“你是不是覺得我特老呀?配不上你呀?”公主摸了摸自己的臉，迴頭瞪了一眼磐石。
“嗬嗬，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磐石沒想到自己的一番苦口婆心的解釋變成了我挑刺的證據，臉脹得通紅，一臉諂媚相對著公主一躬身。
“公主不要誤會，我隻是想了解一下真相。如果公主不願迴答，沒關係。無論怎樣，咱們這婚肯定是得結的。”我對公主微微一笑表示理解。女人的年齡向來是個敏感話題。她不說也罷。
“我今年剛好一萬零一千歲。”公主仰頭望著我，想從我臉上的反應探出點我的想法。
“還好還好，比我小就好。”我長出了一口氣，心中不由感慨萬分，瞅瞅比女兒大一萬來歲的公主，再瞧瞧自己一千來歲的女兒，唉，這同樣都是神仙，一個在九重天上逍遙自在，一個在地麵上混吃混喝，結果顯而易見，差距太大了！女兒看著比公主還老！如此看來，不管是在天上還是在人間，這有權有勢的就是不一樣。
“我說你個青毛怪，你不要把話題扯偏嘍。咱們說的是這兩件衣裳的事，你管人家公主多大年紀，反正人家比你小。看看人家如花似玉，年輕貌美。你再拿鏡子照照自己，皮糙肉厚，滿臉滄桑。你倆站在一起就是現在人間正在流行的一種搭配--大叔配蘿莉。你就偷著樂吧。”平日裏磐石再怎麽生氣也沒喊過我“青毛怪”，今天為了討好公主，使勁把我往腳底下踩。我斜眼瞪了一眼磐石，發暗語告訴他，以後我家吃飯也學人間的西洋鬼子，平均分配，不許再多拿多占。磐石收到我的信息，立刻頭一垂，蔫了下去。
“行了行了，我知道這兩件衣服是寶貝。嗬嗬，隻是公主這本下的有點大，讓我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呀。”再怎麽說人家也是公主，磐石也是咱的家人，不能一點麵子都不給吧。
“這是我從小就立下的誓言，我要為娶我的人做兩件衣裳。你不必太在意。既然你娶了我，這兩件衣裳自然得送給你。如果你真想對我有所補償，那以後做菜的時候讓他們多放點辣椒就行了。”公主對我微微一笑。
“這點要求我完全可以做到，以後在洞前洞後多種些辣椒就行了。”我沒想到公主是個“辣椒控”，這點倒是挺合我的口味。
“我說大王呀，明天迎娶公主的家夥你準備好了沒有?”磐石這迴算是吃一塹長一智，改口叫我“大王”了，隻是他這見了領導就往上貼的臭毛病還真是改不了。
“我去接公主過來就行了，還要準備啥家夥?”我尋思著咱這前世今生加起來也算是三婚了，該低調還是得低調些，所以根本就沒想過要走多繁瑣的程序。
“你看看，你看看。我就知道你不懂規矩。這可是天帝嫁女，你以為是去農貿市場買白菜呀?即便是去農貿市場買白菜你也得準備個籃子吧?再怎麽說公主的身份擺在那兒，你至少得找個漂亮的坐騎給公主騎吧，要麽就得弄頂大花轎把公主抬進門。咋能讓公主跟你走迴家?”磐石沒發覺他的話又把公主得罪了。眼瞅著公主臉越變越黑，我心裏直樂。
“磐叔啊，你忙你的去，這些事不用你操心。”公主拉著我就往外走。
“等等，你叫他啥?磐叔?以後得改口叫他磐大仙或是老磐也行。你叫他磐叔那不是讓他占我的便宜嘛。”沒想到我娶個公主啥好處還沒見到，先把輩份降了一等。
“額--這樣不好吧?公主可是從小到大都這麽叫我的，你不要強人所難嘛。”磐石一聽公主喊他“磐叔”，立刻樂開了花。能從輩份上壓我一頭，他怎能放過這個機會。
“有啥好不好的，是公主娶我還是我娶公主?既然是我娶公主她就得隨我這邊的規矩來。”我兩眼一瞪，想占我便宜---沒門！
“老磐，既然大王這麽說了，我也隻能遵從了。”公主聽了我的話忽然來了精神，一聲“老磐”叫得那個動聽。磐石的臉馬上綠了。
“唉--公主既然這麽說，我也隻能認命了。”磐石蒲扇也不搖了，灰溜溜地從我身邊走過，趁機踩了我一腳，飛速飄了出去。
“明早迎親的裝備我早已吩咐好了，你不用操心。明早你隻管穿上我送你的那件彩雲金鯉袍準時到天帝宮門口就行了。”公主的一席話說的我是羞愧難當。雖說我倆之間的這門婚事是一樁交易，但再怎麽說迎親的事也得我這個大男人來準備，沒想到人家公主把所有的活都接了過去，還特意為我準備了兩件寶貝衣裳。咱是不是有點太自私了?
“嗯--公主，雖說咱倆這事是場交易，但我也不好占你便宜。你看你送了我那麽漂亮的兩件衣裳，我也沒啥好東西，不如--這個送給你吧。”我一把扯下脖子上掛著的聚靈梭遞給了公主。
“這個是--聚靈梭?”公主接過聚靈梭，眼睛立刻瞪大了。
難道聚靈梭真地很利害?我一看公主的反應不由有些後悔了。公主送我衣裳是她自己主動送的，又不是我逼的，我逞這份能幹啥呀！我眼巴巴地瞅著公主手裏的聚靈梭，真希望公主能拒絕，把它還給我。
“我聽我幹爸說這聚靈梭原是我娘的寶貝，後來不知怎麽落到了我師傅手裏。還是我幹爸用巧計將它奪迴來送給我的。”我吐露這麽多信息的目的無非是想讓公主覺得這個禮物太貴重，不好意思收下它，把它還給我。
“聚靈梭是誰的我不清楚，但我聽說為了這個寶貝，許多神仙互相爭鬥都魂飛魄散了。這可是個好寶貝，聽說它不但能聚靈力，還能讓人永葆青春。有了它，我再也不用擔心自己變老變醜了。”公主美滋滋地將聚靈梭掛在了自己脖子上。聽了公主的話我的心像被刀割了一塊肉似的，疼得要命啊！早知如此，咱當初就應該把它掛在妻子的脖子上。
“嗬嗬，你喜歡就好。如果覺得戴著不舒服，你可以還給我。我再給你換件別的禮物。”我瞧著公主脖子上的聚靈梭，搓了搓自己的雙手，恨不得剁了剛才扯聚靈梭的那根指頭。
“你還有啥寶貝?讓我看看。”公主將聚靈梭收進衣服裏，抬頭像個哈巴狗似的望著我。
“額---”我覺得我不光應該把手指剁了，還應該把舌頭也拔了。
“快點快點，讓我看看嘛。不行，我給了你兩件衣裳，你隻送了我一個聚靈梭，我好像有點虧，你得再送我個寶貝。”公主兩手開始不老實起來，在我身上摸來摸去。
“你別亂摸，好癢啊！哈哈哈。”我被公主摸得渾身起雞皮疙瘩。
沒辦法，我隻得張大嘴伸向公主讓她看我嘴裏的紫金磚，又從腰上解下烏刹讓公主選。
“行了行了，我不要你的寶貝了。”公主一看我張著嘴直奔她的臉而來，臉“唰”地一下臊得通紅，再瞧我從腰上解下腰帶以為我要幹啥?“噌”地退出老遠，趕緊衝我擺著手。
“我給你說，這也是兩個好寶貝，隻不過紫金磚我也不知怎麽把它弄出來，這東西像是個活物，它自己想出來時就跑出來，不想出來，咋搬都搬不動。這烏刹可是在天界兵器排行榜上排名第三百八十五的神兵，利害著呢！”我故意這麽說就是為了讓公主徹底打消再問我要寶貝的念頭。
“你的這都是些啥爛寶貝。我吃點虧就吃點虧吧。”公主轉身跑出了洞口。
“唉--我也不知道該咋辦。可是又有什麽辦法呢?我現在是神仙，又迴不到那具凡人的軀體裏，也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我無限惆悵地歎著氣。不隻人間的妻子，還有我那人間的兒子，現在離我是越來越遠了。
“媽媽，你有沒有發覺爸爸有點問題?他好像隻記得以前的事，這半年來發生的事他一點印象都沒有。爸爸會不會是得了老年癡呆了?”妻子和兒子正坐在公園的一片草地上聊天。凡人我站在不遠處的湖邊靜靜地望著湖水。我隱身站在一顆樹下望著他們。
“看著又不像，據說老年癡呆病人記憶力明顯降低的同時個性和行為也會改變，視覺空間功能、語言交流能力、抽象思維能力、學習和計算能力及日常生活工作能力都會持續下降。你爸好像又不是那麽迴事。”看樣子妻子因為凡人我的事還特意去了解了一下老年癡呆的症狀。
“反正我就是覺得爸爸有點不對勁。”兒子望了望湖邊的凡人我，從包裏拿出一支瓶裝水，遞給他媽。
“你別瞎操心了。你爸能是現在這樣我已經很滿足了。你自己照顧好自己就行了。明年就要高考了，我也幫不上你啥忙。你自己在學校裏一定要把所有的知識點都弄懂，不懂的要多問老師和同學。你上了大學後我也準備提前退休，帶著你爸到處去逛逛。去，看你爸口渴不渴?”妻子喝了一口水，擰上瓶蓋，讓兒子把水拿給凡人我。
“老爸，喝點水吧。你在看啥呢?”兒子起身走到凡人我身邊，將水遞給他。
“我在看那條紅色的大鯉魚。你瞧，它一直等在那兒沒動過，好像也在觀察我。”凡人我指著湖麵，讓兒子看湖中的某個地方。
“真地耶！老媽，你快過來看，那條大魚一直在看我爸。”兒子像是發現了什麽新大陸興奮不已。
“是嗎?我瞧瞧。”妻子從草地上站起身來走到凡人我的身邊。
此時正是盛夏時節，刺眼的陽光照射著湖麵，波光瀲灩。不遠處幾隻小遊船在湖中緩緩而行。“嘩啦”一聲，水麵上忽然蕩起一片波紋。一條紅色大鯉魚猛地浮出水麵，一甩大尾巴，水花四濺。岸上的凡人我、妻子和兒子三人同時被濺了一身的湖水。
“哈哈哈。看樣子它嫌咱們吵著它了。”凡人我哈哈大笑起來。
“快看快看，它朝我們遊過來了。”妻子緊張地一把抱住了凡人我的胳膊。
“老爸，它不會是想同你交流吧?”兒子望了望湖麵，調侃著凡人我。
“你等著，讓你看看你爸的本領。”凡人我從兒子的背包裏翻出了一小袋麵包，撕開外麵的包裝，用三根手指捏著麵包的一個角對著湖裏的大鯉魚。
“它來了來了！”妻子的叫聲引起了周圍遊客的注意。幾位中年男女帶著幾個小孩不約而同地圍在了凡人我旁邊。
“一二三，跳！”凡人我像是訓獸師一樣嘴裏喊著口號。“嘩啦”湖裏的紅色大鯉魚一躍而起，將凡人我手裏的麵包吞進了嘴裏。
“哇--老爸，你太牛了！我試一下。”兒子也從包裏翻出一小袋麵包。
“一二三，跳！”凡人我再次發出命令。“嘩啦”---紅色大鯉魚又一次成功地將兒子手裏的麵包叼走了。
“哇！這人太牛了。竟然能指揮鯉魚！”旁邊的遊客發出驚歎聲。
“你不會是訓獸師吧?”有人開始詢問。
“不是不是，這條魚是我以前養的，放生在這兒，所以它跟我比較熟。”凡人我不好意思地擺著手。
“你再喂它一次吧。”有個小朋友拿著一塊蛋糕遞給凡人我。
“行。不過，這是最後一次了。它吃的甜食太多會反胃的。”凡人我將蛋糕拿在手裏。
“一二三，跳！”大家一起跟著凡人我喊著。凡人我將手裏的蛋糕拋向水麵。紅色大鯉魚一躍而出，準確無誤地接住了蛋糕。
“好了，它該迴去休息了。大家跟它拜拜吧。”凡人我衝著大鯉魚擺了擺手。紅色大鯉魚一轉身，大尾巴左右甩了甩，像是真能聽懂凡人我的話一樣遊走了。
“老公，你啥時候養的這條魚?我咋都不知道。”妻子拽著凡人我的衣袖不肯走，伸著脖子還在找那條魚。
“住院的時候養的，後來放生了。”凡人我摸了摸腦袋，再瞧了瞧湖麵，腿一軟差點倒下。幸虧兒子眼尖一把扶住了他。
“老爸，你怎麽啦?”兒子把凡人我扶到小路邊的休息椅上坐下。
“沒事，隻是不知為何剛才頭有些暈。咱們也該迴家了。”凡人我再次扭頭望了望湖麵，眼裏一片茫然。
“老公，你沒事吧?我看你臉色不太好，還是休息一下再走吧。”妻子擔心地望著凡人我。
“沒事沒事，坐一下就好了。”凡人我靠在椅子背上閉上了雙眼。妻子一看趕緊從包裏拿出一把小傘擋在他的頭上。
我站在樹下抖了抖頭上的水珠，剛才為了配合凡人我也沒敢施避水術，搞得一身都濕透了，不過看著妻子和兒子高興的樣子，我的心情也跟著愉悅起來，隻要能讓他們開心，讓我變成王八我也樂意。
我隱身來到靠在椅背上休息的凡人我身後，探出神識查看了一下凡人我的基本狀況。上次我為他注入了一些神力，目前看來身體還算可以，隻是似乎“迴朔”這種小法術比較消耗神力，上次我為凡人我注入的神力隻剩下不到一半了。這才大半年的時光，看樣子我得多加些神力在凡人我身上才行。隻是不知道凡人我到底能承受多少神力?我又探了一下妻子和兒子的記憶，將他們最近發生的事引入了凡人我的腦海之中。隨後我開始慢慢向凡人我的身體裏注入神力。這次我注入的速度比較慢，一邊注入一邊觀察他的情況，結果發現凡人我的這副凡人軀殼竟然承受能力超強。看樣子有聚靈梭陪伴過的軀體就是不一樣。等我覺得注入的程度差不多時，渾身竟開始酸痛起來。
“奇怪，媽媽，你看，爸爸身後的地上為何有一團泥濘的痕跡。”兒子的話令我大吃一驚，急忙閃身到了旁邊的樹下。
“是不是剛才有人把水撒到那兒了?”妻子瞧了瞧兒子手指的地方，隨意敷衍了兒子一句。
“可我剛才從那兒過沒看到那片地是濕的呀?”兒子轉到凡人我身後，蹲下身子仔細瞧了瞧那片濕地。
“別管了，你爸好像醒了。咱們迴家吧。”妻子可能也有些困了，無精打采站起身來。
“老婆，我剛才是不是睡著了?”凡人我“噌”的一下子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是呀。你一睡搞得我也困得不行。我們快迴家吧。”妻子搖搖晃晃地舉起傘，想為凡人我遮擋一下陽光。
“老婆，我看你好像累了。我背你吧。”凡人我也不管妻子同不同意，直接往妻子身前一蹲，兩手往後一伸，拽著妻子的雙腿把妻子拉到了他的背上。
“哎呀，你這人怎麽像個孩子一樣，都這麽大年紀了，要被人笑話死了。”妻子一不留神被凡人我背起來就走，不好意思地扭著身子想從凡人我背上下來。
“你把眼睛閉上就行了。別人誰會注意我們。”凡人我將妻子的身子往上挪了挪。
“老爸，來，轉個頭過來。”兒子拿著手機跟在凡人我後頭不斷拍攝著。我瞅準機會現了身形從路的另一頭走向凡人我。兒子所拍的相片裏應該會留下我的身影。
“老公，剛才過去的那個人好眼熟。你認不認識?”妻子在凡人我背上轉過頭來望著我。我迴頭送給妻子一個溫暖的微笑。
“哪個人?剛才沒人過去呀?”凡人我斜著眼睛奇怪地看了一眼妻子。
“就是剛才從我們身邊過去的那個人。他還衝我笑了笑。你看，就是他。”妻子抱著凡人我的頭使勁往後轉。
“哪兒有人嘛。”凡人我轉過身子，望向身後。
“咦--剛才還在那兒，咋就沒了。兒子，你剛才看見那位叔叔了沒有?”妻子撐起身子東張西望。
“啥?剛才我隻顧著給你們拍照，沒注意。是不是這位叔叔?”兒子將手機拿給妻子看。
“對對對，就是他。老公，你看，就是他，是不是很眼熟?”妻子把手機舉到凡人我眼前。凡人我瞅了一眼，呆了一下。
“老爸，你是不是妒忌人家比你長得帥呀?要不我把這張照片刪了吧?”兒子以為凡人我不高興了。
“別刪別刪。留著。這人是挺眼熟的，看著他我咋覺得蠻親切的。老婆，你看這人，是不是跟兒子還挺像的?”凡人我轉過頭瞧了瞧兒子。
“是啊，真地跟兒子挺像的。不會是當初在醫院生兒子的時候護士把孩子抱錯了吧?”妻子傻傻地迴了一句。
“嗨嗨，你們倆夠了沒有?這過去個跟我長得像的人，我就不是你們的兒子了?你們再仔細瞅瞅，我爸跟那人長得還挺像的呢。難道那是我爸失散多年的兄弟?”兒子從妻子手裏奪過手機，指著相片裏的凡人我給妻子看。
“真的耶！老公，你看，你們倆長得也挺像的。”妻子指著手機興奮地直嚷嚷。
“也許上一輩子我們是一家人，所以才長得這麽像。可惜這一輩子隻能做個擦肩而過的陌生人。”凡人我搖了搖頭。
“要不咱們去認識一下他吧?說不定真地是你失散多年的兄弟呢！”妻子忽然心血來潮，興致勃勃。
“哎哎哎，越說越不像話了，不帶這麽敗壞我父母名聲的。”凡人我生氣地將妻子一顛，大步往前走去。
“跟你開玩笑的，別生氣嘛。”妻子不斷用手揪著凡人我的耳朵。
“老爸老媽，來，再拍一張。”兒子跑到凡人我前頭，對著正被妻子揪著耳朵的凡人我不停地點著手機屏。
“走嘍！迴家嘍！”凡人我背著妻子小跑起來。
“你慢點，有人來了。”妻子一見對麵有人走來立刻羞得把頭埋在了凡人我的肩頭。
我隱身站在不遠處的高坡上，望著曾經的我的一家人幸福快樂地走在迴家的路上。這條路我也曾跟他們一起走過，拐個彎便是一條主馬路，沿著主馬路再走個三四百米有一條小吃街。以前我們一家經常去那條街上吃串串香或是陝西涼皮。出了小吃街往東走有一個大型購物商城，裏麵有個大型超市。我家平時吃的用的基本上都是在那個超市裏買的。商城裏還有家影院，我記得曾經陪兒子去看過幾迴電影。有一部動畫電影好像是叫《海底總動員》，當時兒子還小，看的時候“咯咯咯”直笑。旁邊的人都來瞅兒子。搞得我怪不好意思的。從購物商城門口的十字路口往南走是以前我上班的地方，那條路上有幾條公交線路可直達我家。我最喜歡坐的是228路，因為那個數字吉祥，當時我的心裏總想著坐那路車一定能帶給我好運，讓我口袋裏的彩票中個大獎。
眼瞅著妻子兒子和凡人我的身影消失在路的盡頭，我深深歎了一口氣，也該去探探父母了。
“你看人家老太太，廣場舞跳的多好。”幾位大媽站在街邊花園的一角羨慕地望著花園中間空地上正在跳廣場舞的一群奶奶級別的人物。
我一眼就瞅見母親身穿淡藍色的薄衫薄褲夾雜在舞者中間跳得異常帶勁。一年多沒見父母了，也不知他們會不會有意見。我正想化成凡人我的樣子上前與母親找招唿，冷不丁瞅見父親從花園旁邊的一條小路上匆匆走了過來。
“哎--別跳了。二娃來電話說要迴來看我們了。快點迴家。”父親急吼吼地叫著母親。從我記事起，就沒聽父親叫過母親的名字，一直以“哎””喂”代替。
“你說啥?”可能廣場舞的音樂聲太大，母親沒聽清父親的話。
“我說二娃剛才來電話說過幾天要迴來看我們。你不是一直惦記著你孫子嗎?馬上放暑假了，二娃準備帶孫子一塊迴來。”父親湊近幾步提高嗓門喊道。
“切--過幾天才迴來，你現在跑來喊我幹啥?”母親的舞步沒有絲毫停下的意思。
“過年時你不是答應二娃和孫子，說等他們暑假迴來給他們做槐花疙瘩吃嗎?現在這城裏哪有賣槐花的?你還不趕緊迴村裏去問問，別等到孫子迴來你再臨時找，那時槐花都讓別人摘完了。”父親兩眼一瞪，對母親的表現非常不滿。
“好好好，我知道了，等會兒我跳完了就去問問。”看樣子母親對廣場舞的熱情太過濃厚，連兒子和孫子的事都可以暫時放在一邊。
“嗨，你這老太太咋是這樣?這廣場舞天天跳，一次不跳都不行嗎?”父親上前鑽進廣場舞隊伍中就去拉扯母親。
“好好好，不跳了不跳了。你快出去，別幹擾別人跳舞。真是的，再有幾分鍾就跳完了。”母親把父親推出隊伍，自己走向放東西的地方收拾自己的東西。
“媽—爸--”我走上前去張嘴就叫，一時竟忘記了自己不是本來麵貌。
“啥?這位同誌，你認錯人了吧?”母親瞅了瞅周圍，確定我是在叫她，趕緊擺著手提醒我。
“對--對不起。”我訕笑著。父親在一旁奇怪地看著我。
“這孩子看著也不像是有病，連自己的爸媽都認不清。真是的。”父親一邊幫母親拎東西，一邊嘟囔著。
“對不起，大叔，你和阿姨跟我父母太像了。真的，沒騙你們。”我紅著臉向父親解釋著。
“同誌，你的話也太有意思了。我還從沒聽說過兩對夫妻長得像。如果你說我倆中的一人跟你父母中的一人像，我還相信。可你說我們倆都像，擱誰誰信呀！”父親邊走邊衝我擺手，意思是讓我別跟著他們。
“是啊，同誌，看著你不像有啥毛病。你不會是想拉我們搞傳銷吧?我告訴你啊，傳銷可不是正經事，你千萬別去參加，那可是犯法的。”母親可能覺得父親對我太兇了點，好心地勸告我。
“媽—阿姨，我不會搞傳銷的。你放心。真的。”看著眼前的父母我眼裏的淚忍不住要奪眶而出了。
“啥真的假的。快走，咱們還有正事要辦，別跟他在這兒囉嗦。”父親拽著母親就走。母親迴頭看了我一眼，跟著父親離開了。
我的淚在母親迴過頭去的一瞬間終於落了下來。在我模糊的視線中，父母的身影搖曳著，搖曳著，最終融入到人海之中。
“爸爸，你剛才去哪兒了?公主來找了你好幾次。”剛迴到陰陽湖的洞府，女兒就挺著肚子來找我了。
“我剛才迴了一趟以前的家裏，看了看你人間的媽媽和弟弟。沒事，別擔心。我隻是想瞧瞧他們過得好不好。看到他們現在和以前沒多大區別我就放心了。”我揉了揉雙眼。剛才見了父母後我一個人坐在路邊的長椅上默默流了一會兒淚，現在兩眼有些幹澀
“爸爸，你有沒有想過迴到那具凡人的軀體裏?”女兒的眼神中露出一絲感傷。我知道，女兒心善又敏感，可能看出我哭過，所以才會有此一問。她可能總覺得因為她我才變成現在這樣，對我抱有一分歉意。
“以前想得要命，現在不想了。因為這裏有你，還有我這個將要出生的外孫。我怎麽舍得丟下你們。”我摸了摸女兒的頭，安撫一下她誠惶誠恐的心靈。
“公主來找你談明天的婚宴。”女兒長長出了一口氣。
“咱隻是個小仙，沒那麽多講究。她人呢?”我扭頭瞅了瞅周圍。
“你是小仙，人家可是公主，豈能隨隨便便就行了。她說等會再來。”女兒拉著我的手來到我們的大餐廳。雖說這裏啥都有，但我總覺得太大，平時就我們幾個人吃飯，沒必要來這裏，所以我在我的洞旁另辟出一個小洞作為我們的小廚房。平時我們都是在那兒吃飯。
“喝！這誰弄的?還真是有模有樣。”我一進大餐廳，就被眼前的布置看花了眼。到處扯著紅綢，貼著喜字，幾十張大圓桌蓋上了大紅的桌布，連椅套也換成了大紅色。
“當然是我們幾個弄的。公主說了，賣蘿卜的錢不用上交了，所以我們特意去鎮上買了這些東西。”白石把小悟拉到身後向我匯報。
“我們還買了很多喜糖。”小悟在白石身後撐著脖子補充著。
“你們這幫敗家仔。那些賣蘿卜的錢我是準備留給我外孫的，誰讓你們亂花的?”我心裏那個氣呀！這才離開一會兒，錢就損失了一大筆。看樣子以後我得把錢全收迴來，省得他們亂花。
“嗬嗬。爸爸，你放心吧。你外孫有我和小離呢，到時不會讓他餓著的。”白石衝我嘻嘻一笑。
“是啊，爸爸，你外孫還有我這個舅舅呢，他怎麽可能會受罪。”小悟也趕緊再次補充。
“就你們三個?行行行，看在你們這麽勤快的份上，也不訓你們了。”我瞅了瞅眼前的兩位，真是替我外孫擔心呐！
“青苗，你跑到哪兒去了?我找你找了三次都沒見到你的人。”公主從餐廳的洞口走了進來，一見我就瞪起雙眼，一副要吃人的架勢。
“我有點事去了一趟附近的城裏。咋啦，這也不行?”這還沒成親呢，就想管我了?再說了，我倆成親隻是一筆交易，她何必這麽認真呢。
“我以為你反悔逃跑了。”公主臉一紅，低下頭擺弄著胸前的掛墜。
“你放心。男子漢大丈夫，說出的話那就是一言九鼎。既然我同意這門婚事，決不會中途退縮的。”我胸脯一挺，瞄了一眼低著頭的公主。還真別說，公主現在這個樣子，還真有點我見猶憐的樣子。
“你說話算數就好。我給你做了兩件衣裳，也不知合不合身，你去試試。我讓小離放在你屋裏了。”公主說完這句話轉身就走。我以為她要迴去了，沒想到她走到牆邊一張貼歪了的喜字麵前，將那張喜字輕輕撕下，重新貼正。
“公主，咱這排場是不是有點太大了?”我私下算了算我認識的神仙，一共也就那麽幾位，弄這麽多張桌子，到時沒人來這臉可就丟大了。
“不大不大，我還嫌少了呢。現在也隻能請一些各地的大神來了，許多中級神君想來都沒地方給他們坐。”公主擺弄完喜字又去擺弄掛著的紅綢。
“那就好。我去試衣服了，你慢慢忙。”與公主單獨待在一起，我還真有點別扭。
“你快去試，如果不合身告訴我一聲，我馬上給你改。”公主轉過身望著我，衝我微微一笑，竟似絨花初綻，皎月淩空。
“額--”我不由一陣尷尬，小心肝“砰砰”亂跳，趕緊轉身就跑。
“天哪！這衣服太漂亮了，閃得我眼睛都快睜不開了。”女兒展開一件淡青色的長袍，袍上彩雲片片，金鯉連連，似活物般來迴遊蕩，霎時間霞光乍現，光茫四射。這哪是件衣服呀，完全是個柔軟的3d顯示屏！
“這也太誇張了點吧！”我擺擺手讓女兒把這件衣服放下，換另外一件。這件衣服如果我穿出去，那還不被那幫大神羨慕嫉妒恨的目光燒死！
“啊--這件更是了不得！”女兒抖開另外一件長衫。一陣淡淡香甜的氣息撲麵而來。隻見那件長衫上一朵朵各色小花不斷開合，一根根嫩草不斷吐芽，霎時滿屋春光明媚，清新無比。
“這這這，這是人穿的嗎?”我心裏那叫一個苦呀。公主這是啥意思?咱就不能低調點嗎?這兩件衣服中的任何一件，我想，在天界那都是極品。就我這三等小仙的模樣加上凡人的小膽，打死我我也不敢穿出去炫耀呀！
“青苗可喜歡我做的這兩件長衫?”可能是我太吃驚的緣故，公主出現在我身邊我竟沒有察覺。
“嗬嗬，喜歡的不得了！這可是兩件寶貝啊。我可舍不得穿給別人看。這可值不少錢呢！”我小心翼翼地把兩件衣服疊好，拿起一旁的包袱就準備把它們包起來。
“你可是嫌它們太過招搖？”公主猜到了我的心思，不慌不忙地按住我的手。我不由渾身一麻，僵在了那兒。
“不是不是，俗話說‘有寶不外露，免遭隔牆賊’。這兩件寶貝咱還是藏好了，別讓人看見。說不定咱們哪天揭不開鍋時還能用它們換個長久的溫飽。”我擺擺手示意公主別瞎猜。
“你再看看它們，可還是你剛才看到的寶貝?”公主纖手一揮。那兩件五光十色的彩衣立刻變成了普普通通的喜服。
“額--公主這個玩笑開的有點太過了。好好地寶貝被你整沒了。看樣子公主是啥不得給我呀。”到手的寶貝被變沒了，難免讓人心意難平。我不由拉下了臉。
“你放心，寶貝還是寶貝，隻不過它們隻有在你想看的時候才會出現。這下你放心了吧?”公主兩手輕輕一抖，展開那件彩雲金鯉長袍。沒辦法，我隻得伸胳膊了。
“正合身。爸爸，你穿上這件衣服看上去比白石還年青。”女兒這是在拍我的馬屁，還是在拍公主的馬屁?不過，這件衣服穿在身上，我感到從未有過的舒坦，仿佛有一個小馬達正在給我供電一樣，讓我精神一振，疲憊全無。
“再來試試這件。”公主將那件百花百草長衫往我身上一披。頓時一股清涼之氣包裹住我全身，在這炎炎夏日，我像是待在恆溫二十六度的空調房裏，唿吸著綠樹林中上午十點的清新空氣。
“嗬嗬，果真是寶貝呀。我穿上它們都有點舍不得讓人碰我一下。真是太舒服了。”我不由發自肺腑的感慨道。
“明天早上迎親時你穿這件彩雲金鯉袍，包你跑上一天也不覺得累。晚宴時換上這件春花百草衫，包你千杯不醉。”公主得意地向我介紹這兩件衣服的功效。
“牛！真牛！這兩件衣服的製造者真是神仙裏的天才呀！”我衝公主一拱雙手。不佩服不行啊，人家想得真是周全！
“你這是拍我的馬屁還是真心地稱讚我?”公主咧嘴一笑，剛好露出六顆小貝齒。
“這是你自己做的?我不相信。就你這好吃懶做的樣子，哪有耐心做這麽複雜的寶貝。”我撇撇嘴。誰不知道天帝的寶貝多，說不定這兩件衣服就是公主從她爹那兒順來的。
“哼--這可是我親手一針一線縫製而成的。這上麵的彩雲金鯉花草都是我自己繡上去的。你可別小看我，咱在天界那可是頂頂有名的繡娘。不信，你看，我的手為了繡這些東西都磨破了。”公主不滿我說她好吃懶做，伸著手讓我看。我一瞧，還真是的，公主的兩手傷痕累累。
“我還是不信。誰知道你是不是又去偷啥東西給弄的。”我搖搖頭。
“這迴你可真是冤枉公主了。這兩件衣服的確是公主親手所製。”磐手搖著蒲扇走了進來。
“去去去，你少在這兒拍馬屁。”我衝磐石擺擺手。他這個馬屁精，見了領導隻會說好話。我才不相信他了解這兩件衣服的來曆。
“嗬嗬。你知道公主的大名叫什麽嗎?”磐石瞟了我一眼。
“不是叫巧---啥來的?”我對記別人的名字向來不在行。
“巧雲！你個豬腦袋，明天就要娶人家了，連人家的名字都記不全。”磐石張著大嘴對著我的臉噴著唾沫星子。
“喂！你能不能文明點?這有女人在場，你在這兒滿嘴噴糞，丟不丟人呀！”我抹了一把臉，開始反擊磐石。
“對不起對不起。讓公主見笑了。”磐石對著公主一拱手。
“還有我呢！”女兒不樂意磐石把她當空氣，兩手叉腰站在了磐石麵前。
“你個小屁孩，一邊去。大人講話不許亂插嘴。”磐石伸出一隻手將女兒往旁邊一扒拉。女兒一個馬步紮得穩穩當當。磐石愣是沒撥動女兒。
“我都是孩子他媽了，不是小屁孩。你也必須給我道歉。”女兒大肚子往前一挺，硬擋在磐石麵前。看樣子女兒這是為我出頭呀！我樂嗬嗬地站在一邊看戲。
“哎喲！我的小姑奶奶，我在這兒說正事呢，你別搗亂行不行?”磐石想繞開女兒，可女兒偏不如他意，纏著他轉圈。
“好好好，對不起，孩子他媽。”磐石被女兒纏得沒辦法隻好衝女兒一拱手。女兒這才心滿意足地來到我身邊，手往我胳膊上一圈，衝著磐石吐了吐舌頭。
“剛才說到哪兒啦?”磐石摸了摸腦袋望了望我再瞅了瞅公主。
“你正罵我呢。”我笑嘻嘻地提醒他。
“噢--對了，你個--爛記性。”磐石又準備罵我，結果被女兒一瞪立刻改口。
“公主的名字叫巧雲，我已經記住了。繼續往下說。難道說她叫巧雲就手巧的不得了?那我們村還有個叫金貴的呢。你去瞅瞅，他家的屋子是全村最破的。”我似乎有些胡攪蠻纏。
“你知道什麽?這兩件衣服公主從小時候就開始一針一線地縫製。我在天帝宮的時候不知看過多少次她在那兒改來改去。公主刺繡的手藝在天界要說是第二，沒人敢稱第一。不信你去天界打聽打聽。你不是也見過七彩朝霞嗎?那就是公主沒事幹的時候繡著玩的結果。”磐石一席話說完。我聽的是目瞪口呆。沒想到咱將要娶的這位公主是織女呀！難道說我在某一世還當過牛郎?呸呸呸，應該是放牛郎。不過，還有一點我得確認一下。磐石說他在天帝宮的時候，那可是萬年前了，麵前的公主到底多大了?不會比我還大吧?難道已經是個老太婆?
“嗬嗬嗬，公主，磐石說的可是真的?那麽在下鬥膽問一下，公主年歲幾何?”我眯著眼望著公主，希望她不要撒謊。
“你是不是覺得我特老呀?配不上你呀?”公主摸了摸自己的臉，迴頭瞪了一眼磐石。
“嗬嗬，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磐石沒想到自己的一番苦口婆心的解釋變成了我挑刺的證據，臉脹得通紅，一臉諂媚相對著公主一躬身。
“公主不要誤會，我隻是想了解一下真相。如果公主不願迴答，沒關係。無論怎樣，咱們這婚肯定是得結的。”我對公主微微一笑表示理解。女人的年齡向來是個敏感話題。她不說也罷。
“我今年剛好一萬零一千歲。”公主仰頭望著我，想從我臉上的反應探出點我的想法。
“還好還好，比我小就好。”我長出了一口氣，心中不由感慨萬分，瞅瞅比女兒大一萬來歲的公主，再瞧瞧自己一千來歲的女兒，唉，這同樣都是神仙，一個在九重天上逍遙自在，一個在地麵上混吃混喝，結果顯而易見，差距太大了！女兒看著比公主還老！如此看來，不管是在天上還是在人間，這有權有勢的就是不一樣。
“我說你個青毛怪，你不要把話題扯偏嘍。咱們說的是這兩件衣裳的事，你管人家公主多大年紀，反正人家比你小。看看人家如花似玉，年輕貌美。你再拿鏡子照照自己，皮糙肉厚，滿臉滄桑。你倆站在一起就是現在人間正在流行的一種搭配--大叔配蘿莉。你就偷著樂吧。”平日裏磐石再怎麽生氣也沒喊過我“青毛怪”，今天為了討好公主，使勁把我往腳底下踩。我斜眼瞪了一眼磐石，發暗語告訴他，以後我家吃飯也學人間的西洋鬼子，平均分配，不許再多拿多占。磐石收到我的信息，立刻頭一垂，蔫了下去。
“行了行了，我知道這兩件衣服是寶貝。嗬嗬，隻是公主這本下的有點大，讓我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呀。”再怎麽說人家也是公主，磐石也是咱的家人，不能一點麵子都不給吧。
“這是我從小就立下的誓言，我要為娶我的人做兩件衣裳。你不必太在意。既然你娶了我，這兩件衣裳自然得送給你。如果你真想對我有所補償，那以後做菜的時候讓他們多放點辣椒就行了。”公主對我微微一笑。
“這點要求我完全可以做到，以後在洞前洞後多種些辣椒就行了。”我沒想到公主是個“辣椒控”，這點倒是挺合我的口味。
“我說大王呀，明天迎娶公主的家夥你準備好了沒有?”磐石這迴算是吃一塹長一智，改口叫我“大王”了，隻是他這見了領導就往上貼的臭毛病還真是改不了。
“我去接公主過來就行了，還要準備啥家夥?”我尋思著咱這前世今生加起來也算是三婚了，該低調還是得低調些，所以根本就沒想過要走多繁瑣的程序。
“你看看，你看看。我就知道你不懂規矩。這可是天帝嫁女，你以為是去農貿市場買白菜呀?即便是去農貿市場買白菜你也得準備個籃子吧?再怎麽說公主的身份擺在那兒，你至少得找個漂亮的坐騎給公主騎吧，要麽就得弄頂大花轎把公主抬進門。咋能讓公主跟你走迴家?”磐石沒發覺他的話又把公主得罪了。眼瞅著公主臉越變越黑，我心裏直樂。
“磐叔啊，你忙你的去，這些事不用你操心。”公主拉著我就往外走。
“等等，你叫他啥?磐叔?以後得改口叫他磐大仙或是老磐也行。你叫他磐叔那不是讓他占我的便宜嘛。”沒想到我娶個公主啥好處還沒見到，先把輩份降了一等。
“額--這樣不好吧?公主可是從小到大都這麽叫我的，你不要強人所難嘛。”磐石一聽公主喊他“磐叔”，立刻樂開了花。能從輩份上壓我一頭，他怎能放過這個機會。
“有啥好不好的，是公主娶我還是我娶公主?既然是我娶公主她就得隨我這邊的規矩來。”我兩眼一瞪，想占我便宜---沒門！
“老磐，既然大王這麽說了，我也隻能遵從了。”公主聽了我的話忽然來了精神，一聲“老磐”叫得那個動聽。磐石的臉馬上綠了。
“唉--公主既然這麽說，我也隻能認命了。”磐石蒲扇也不搖了，灰溜溜地從我身邊走過，趁機踩了我一腳，飛速飄了出去。
“明早迎親的裝備我早已吩咐好了，你不用操心。明早你隻管穿上我送你的那件彩雲金鯉袍準時到天帝宮門口就行了。”公主的一席話說的我是羞愧難當。雖說我倆之間的這門婚事是一樁交易，但再怎麽說迎親的事也得我這個大男人來準備，沒想到人家公主把所有的活都接了過去，還特意為我準備了兩件寶貝衣裳。咱是不是有點太自私了?
“嗯--公主，雖說咱倆這事是場交易，但我也不好占你便宜。你看你送了我那麽漂亮的兩件衣裳，我也沒啥好東西，不如--這個送給你吧。”我一把扯下脖子上掛著的聚靈梭遞給了公主。
“這個是--聚靈梭?”公主接過聚靈梭，眼睛立刻瞪大了。
難道聚靈梭真地很利害?我一看公主的反應不由有些後悔了。公主送我衣裳是她自己主動送的，又不是我逼的，我逞這份能幹啥呀！我眼巴巴地瞅著公主手裏的聚靈梭，真希望公主能拒絕，把它還給我。
“我聽我幹爸說這聚靈梭原是我娘的寶貝，後來不知怎麽落到了我師傅手裏。還是我幹爸用巧計將它奪迴來送給我的。”我吐露這麽多信息的目的無非是想讓公主覺得這個禮物太貴重，不好意思收下它，把它還給我。
“聚靈梭是誰的我不清楚，但我聽說為了這個寶貝，許多神仙互相爭鬥都魂飛魄散了。這可是個好寶貝，聽說它不但能聚靈力，還能讓人永葆青春。有了它，我再也不用擔心自己變老變醜了。”公主美滋滋地將聚靈梭掛在了自己脖子上。聽了公主的話我的心像被刀割了一塊肉似的，疼得要命啊！早知如此，咱當初就應該把它掛在妻子的脖子上。
“嗬嗬，你喜歡就好。如果覺得戴著不舒服，你可以還給我。我再給你換件別的禮物。”我瞧著公主脖子上的聚靈梭，搓了搓自己的雙手，恨不得剁了剛才扯聚靈梭的那根指頭。
“你還有啥寶貝?讓我看看。”公主將聚靈梭收進衣服裏，抬頭像個哈巴狗似的望著我。
“額---”我覺得我不光應該把手指剁了，還應該把舌頭也拔了。
“快點快點，讓我看看嘛。不行，我給了你兩件衣裳，你隻送了我一個聚靈梭，我好像有點虧，你得再送我個寶貝。”公主兩手開始不老實起來，在我身上摸來摸去。
“你別亂摸，好癢啊！哈哈哈。”我被公主摸得渾身起雞皮疙瘩。
沒辦法，我隻得張大嘴伸向公主讓她看我嘴裏的紫金磚，又從腰上解下烏刹讓公主選。
“行了行了，我不要你的寶貝了。”公主一看我張著嘴直奔她的臉而來，臉“唰”地一下臊得通紅，再瞧我從腰上解下腰帶以為我要幹啥?“噌”地退出老遠，趕緊衝我擺著手。
“我給你說，這也是兩個好寶貝，隻不過紫金磚我也不知怎麽把它弄出來，這東西像是個活物，它自己想出來時就跑出來，不想出來，咋搬都搬不動。這烏刹可是在天界兵器排行榜上排名第三百八十五的神兵，利害著呢！”我故意這麽說就是為了讓公主徹底打消再問我要寶貝的念頭。
“你的這都是些啥爛寶貝。我吃點虧就吃點虧吧。”公主轉身跑出了洞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