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貴妃臉上的笑驀然一滯,而後便是陷入了一片淡漠之中。


    此時的元貴妃渾身都是對沈寧煙的警戒,宛如長滿了冰刺,與平時那柔和如三月春風的人兒判若兩人。


    “開平?你敢拿開平來跟本宮談條件?”


    開平是她的命,可眼前的沈寧煙居然敢拿開平來做玩笑話。


    元貴妃甚至覺得一意救下沈寧煙,是不是自己錯了。


    “罪女不敢。”沈寧煙連忙忍著心口拉扯的疼痛,跪倒在了元貴妃的麵前。“開平郡主身患頑疾,罪女略有耳聞。不知元貴妃可知道罪女曾跟隨永樂王跟安王去揚城?”


    元貴妃語氣稍緩,“知道,陛下說揚城瘟疫能止,雖是安王的功勞,你們幾個卻也功不可沒。”


    “是。原本這場瘟疫來勢洶洶,即使是帶去的禦醫與坊間所謂的神醫前去也是束手無策。能夠定住瘟疫的湯藥被製作出來全然是一位高人的點撥。”


    沈寧煙說完,私底下抬眼看了一下元貴妃,想要看看元貴妃的反應。


    果然,元貴妃動容了。


    “高人?何等高人,竟能一人抵這麽多的禦醫大夫?”


    “罪女所得甚少,隻知此人似乎是一個遊醫,遊走山水的同時給窮苦人家義診。醫術高超絕倫,說是能夠是人起死迴生,枯骨生肉。若不是這位高人指點,揚城之難,未必能夠那麽快消散。”


    元貴妃救女心切,要知道今日已經是不知道第幾位大夫說對開平的怪疾無從下手了,她的心也是漸漸地冷了下來。


    此時沈寧煙卻給了自己一絲希望,叫她如何不緊緊抓住?


    “那本宮應該去何處尋來這位高人?”


    “迴貴妃娘娘的話,此人雖然遊山玩水,看似風流不羈。但是卻與罪女的一位經商的友人交好,所到之處吃住出行必然都是選擇我那友人的家業。”沈寧煙笑的明眸皓齒,知道這件事情已然有了定數。“若是貴妃娘娘需要,罪女隻需一封書信出宮,定能叫那友人尋來這位遊醫。”


    “可這遊醫也不能夠治好開平的病呢?”元貴妃又問,顯然不放心沈寧煙。


    畢竟沈寧煙看起來就是老謀深算的模樣,誰知道背地裏都打好了什麽算盤。


    “這……醫人醫病,聽天由命。但是這遊醫既然是罪女所薦,若是貴妃娘娘不滿意,罪女定當向貴妃娘娘請罪。屆時,貴妃娘娘想如何處置罪女,罪女都心甘情願。”


    說到這裏,元貴妃心裏麵也已經拿捏了主意。她杏眸微垂,看著畢恭畢敬匍匐在地的沈寧煙,倒是感覺出來了沈寧煙的一腔懇切。


    想罷,長袖一拂,元貴妃抬手叫沈寧煙起了身。


    “好,本宮暫且接納你的這個提議。既然是合作,你且告訴本宮,你想要什麽?”


    元貴妃倒是個明白人,看似隨和,實則內心七竅玲瓏,比誰都會打算。不然的話,光是受開平的影響,元貴妃就爬不到這個位置上來。


    “貴妃娘娘,罪女是被冤枉的。雖然此時此刻我拿不出證據,但是販售私鹽這般要誅九族的大事,罪女是萬萬不敢犯的。”沈寧煙說的不緊不慢。“罪女隻是不知道到底是何人這般誣陷,還望貴妃娘娘出手,替罪女洗去冤屈。”


    宮裏要查坊間的事情,雖然說不上方便,但是對於如今傾覆後宮,集榮寵於一身的元貴妃來說卻容易。


    如若是用這來換取開平的健康,似乎倒也不算一件壞事。


    “好,你若能夠治好開平的病,你的事情,本宮自然會叫人去查。”


    沈寧煙心喜,急忙跪謝。


    其實能不能洗淨冤屈這都是不重要的事情,即使現在身陷囹圄,但是礙於齊家的麵子,皇帝還是不敢輕易動沈寧煙的。


    沈寧煙就權當是在宮內休養生息了。


    她最終的目的,不過都是想借助這件事情在元貴妃的麵前混個臉熟。開平是元貴妃的心病,若能夠解決,何愁元貴妃不將她視為心腹之人?


    在元貴妃應允之後,沈寧煙就急急忙忙喚來蘇荷伺候筆墨,在信中將情況說清楚了之後,讓元貴妃的人連夜帶出了宮。


    望著窗外不停反而更加肆虐的風險,沈寧煙捏緊了手心,心裏暗道,“陸問景,剩下的可就交給你了,可千萬不要讓我失望啊……”


    北疆迎來了上燁大軍駐紮之後的第一場雪。此處常年幹冷,能夠見到雪的時候並不多。


    天邊已經破曉,天亮之後就要實行薑淩寒的第一步計劃了。


    可薑淩寒卻一宿未合眼。


    這個從來到北疆就閑散隨意的王爺,此時卻拿著自己手裏的地圖看了整整一夜。


    每一處他都細細地看了,每一步他都細細地盤算了,一絲一毫的差錯都不能夠有。


    永新搓著一雙凍僵的手進來,看到如此認真的薑淩寒不免有些擔憂。


    他是深知為何薑淩寒一改先前的懈怠如此刻骨專研,每每想到,卻依舊覺得忐忑。


    “王爺,屬下還是覺得,這樣的事情交給韓將軍去做吧。否則我們之前在軍中做出的一切,都白費了。”


    “不,交給他我不放心。這次的計劃不能夠有一絲的閃失,容不得半點的差錯。”


    薑淩寒語氣冰冷決絕,讓永新沒了辯駁的勇氣。隻是想來想去,永新還是於心不忍。


    “可是王爺,你這是置自己於危險之地啊!”


    薑淩寒抬起了一雙沉靜如墨的眸子,裏麵宛如枯潭,沒有一絲的漣漪。即使是映射出來的火光,也是冰冷的。


    “現在危險的,是思瑤。”


    他原本以為放手倒也沒什麽,陸問景能夠照顧好便足夠。


    但是偏偏皇宮內院是陸問景再怎麽樣都難以企及的地方,他因為賭氣全然沒有意識到這一點,真是百密一疏。


    他薑淩寒向來萬事算盡,卻偏偏在沈寧煙身上出紕漏,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麽冤孽。


    “可是王爺,此次出征本就是被人謀算。更何況,那兩位還在看著……王爺,萬事謹慎啊。”


    皇帝不會無緣無故派早就沒了實權的薑淩寒出戰,裏頭居心為何令人深思。薑淩寒原本也打算顯拙到底,但是此時卻沒了退路。


    “這一切都被算好了,我沒有選擇,隻能夠早些迴上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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