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淩寒從未上過戰場,在用兵布局上,說到底略遜韓文雙一籌。


    聽罷永新的話,薑淩寒也不惱,用幹淨手帕擦拭了手上血跡,就將衣裳脫下,放到了另一邊。


    “您要睡了嗎?”永新見薑淩寒收拾,忍不住詢問道。


    他愈加是看不透薑淩寒了。


    “嗯。”薑淩寒輕聲道。


    桌上燭火熄滅,耳邊隻聽得見風吹動營帳的聲響。


    次日。


    天微微亮,韓文雙就起了床。


    昨兒個倭寇偷襲的事情叫韓文雙思索萬千,一晚上輾轉反側,未能睡得好覺。


    薑淩寒不然,他甚至不知倭寇來過。


    等到薑淩寒從營帳出來,已經要過晌午。


    “王爺。”


    薑淩寒剛走幾步路,就被一名侍衛攔了下來。


    這侍衛本是軍中的人,這幾日與韓文雙走得近些,自然而然好似更偏向於韓文雙了。


    薑淩寒身為主將,倒顯得孤零零的。


    這幾萬的上燁士兵,無一人是服薑淩寒的。


    “韓將軍等了你許久了。”侍衛語氣聽著頗為不滿。


    若非薑淩寒是主將,在軍營中地位最高,他定要多說薑淩寒幾句。


    薑淩寒點頭,調頭去見了韓文雙。


    營帳中間擺了一張大桌子,北疆地圖攤開,山川樓巒,清晰可見。


    韓文雙坐在最前側,中間位置空了出來,那是薑淩寒的。


    底下坐了五六個首領。


    薑淩寒不緊不慢走到自己位置前坐下。


    “怎麽一個二個的不吃飯,先跑來開會了?”薑淩寒說笑。


    幾個首領皆露不滿神色。


    營中出了這麽大的事情,薑淩寒卻一無所知。


    “韓將軍?”


    無人迴答,薑淩寒也不生氣,他轉過頭詢問韓文雙。


    “昨夜倭寇來犯,差點殺入我們軍營,後被我方製服,片甲不留。”韓文雙簡單敘述了遍昨天夜裏發生的事情。


    “昨晚上要不是韓將軍有先見之明,先行派人蟄伏在附近,那倭寇真就要殺我們一個措手不及了。”


    有首領開口,為韓將軍說話。


    此話一出,幾人議論紛紛,皆在誇讚韓文雙有勇有謀。


    薑淩寒鼓掌。


    “韓將軍不愧年少征戰,武略文謀,樣樣精通。”薑淩寒也不吝,跟著說起韓文雙好話。


    韓文雙眉頭皺得極深。


    他不願與薑淩寒撕破臉皮,是因為主將和副將關係不和,底下士兵恐會惶恐。軍心不穩,乃是大忌。


    “當務之急,是商討接下來該怎麽做。”韓文雙環顧四周,起身手指了指桌上地圖。


    “我們現在在這個位置。”


    韓文雙一邊說話,手指輕輕敲打地圖。


    “昨夜我觀察過倭寇來襲的線路,他們從後山這邊叢林包抄,叢林北低南高,極容易隱蔽行蹤,除非他們從幾日前不吃不喝守在這裏,否則他們應當是從這兒下來的。”


    韓文雙又指向軍營後麵位置。


    “現下還不知倭寇到底陣仗如何,但最起碼能確定,我們附近,半座山的距離,應當就有倭寇埋伏。”韓文雙劍眸微虛,目光中滿是淩厲。


    “他們偷襲恐怕也並非想要做什麽,僅僅是為了看我們的兵力,如今知道了,他們後麵該相繼有了動作,我們總不能再坐以待斃。”


    韓文雙語氣嚴肅,連帶著整個營帳的氣氛都壓抑的不行。


    除了薑淩寒。


    薑淩寒背靠座椅,悠哉悠哉打量韓文雙手指過的地方。


    這幾日一直守在軍營,什麽事情都沒有做,也是薑淩寒的主意。


    韓文雙有心帶領士兵殺入倭寇軍營,可主將不發話,她不好擅自做主。


    那時韓文雙還以為薑淩寒有自己的計劃。


    現在看來,無非是胸無大誌,將遊手好閑帶到了北疆。


    “韓將軍說的對。”薑淩寒點頭。


    韓文雙望著薑淩寒的眼裏帶了一絲疑惑。


    他不知薑淩寒心裏在想什麽。


    “那就照韓將軍說的做吧。”薑淩寒抬頭,朝韓文雙笑道。


    ……


    營帳中其餘幾個人麵麵相覷,不知該對薑淩寒說什麽。


    薑淩寒這番話,就是讓韓文雙全權做主。


    韓文雙樂得自在,索性答應下來。


    從營帳中出來,幾人三兩湊在一起,嘴中都在說著薑淩寒不是。


    永新進到營帳裏,薑淩寒正靠在座椅上,若有所思望向桌上的地圖。


    “王爺。”永新小心翼翼的喊了一聲。


    他剛剛聽見幾個首領議論紛紛,唯恐開會時他們同薑淩寒鬧了矛盾。


    “餓了。”薑淩寒不以為意,對永新說道。


    永新啞然。


    好似從那日在怡紅院喝得酩酊大醉後,薑淩寒就變了一個人。


    從前他再放縱不羈,好壞是管事的。


    倭寇來襲,這可是關乎整個上燁安寧的大事,薑淩寒怎能不放在心上。


    沈寧煙在牢中待了幾日,整天吃了睡睡了吃,多的時候就盤腿坐在角落,儼然放棄了掙紮。


    外麵事務她不知曉,沈寧煙也未向牢兵打探過。


    她不穿白色牢服,她的衣裳便是月白色。


    即便是在這昏暗潮濕的牢中,沈寧煙仍帶了一股遺世獨立的韌勁。


    她靠在牆邊,腦海中不斷浮現從前在侯府被欺負時的情形。


    沈月秋喂她吃餿了的飯菜,冬日將她脫的隻剩裏衣關進柴房,她裹著柴火睡了一夜。


    將她推入湖中,誣陷她偷府裏銀子,這些事情太多了。


    多的沈寧煙都快記不起來了。


    她就知道她恨沈月秋,恨沈定梁和孫嫣。


    腳步聲越來越近。


    “我不吃。”沈寧煙開口道。


    “有人來看你了。”牢兵解釋。


    沈寧煙還以為牢兵送來飯菜。


    “思瑤!”


    緊接著,韓菲菲清脆悅耳的聲音傳入耳畔。


    沈寧煙這才睜開眼眸。


    韓菲菲不能進去,她站在鐵門前,手緊緊扶著柵欄,拚命想要湊的近些。


    “菲菲?你怎麽來了?”沈寧煙詫異。


    她起身,走到韓菲菲麵前。


    “你身子可還好?夫人呢?夫人還好嗎?外麵冷不冷?你怎的一個人跑來見我?”沈寧煙嘰嘰喳喳,韓菲菲才喊了她一聲,她便忙不迭問了許多問題。


    沈寧煙擔心極了韓菲菲。


    “好得很,我娘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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