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日這天,天還沒亮。


    顧辭遠和李昊二人就起來了,今天的“館選”對二人來說極為重要,都不敢怠慢。


    彩雲前一晚上特意吩咐小廚房,早飯要早些預備。


    早餐有兩個熱菜,兩個涼菜,花卷、南瓜粥、雞蛋……很是豐盛。


    顧辭遠一邊吃著飯,一邊對賈環說道:


    “賈兄,館選之後,我們這些新科進士有一個月的假期,我和李兄想先迴家看看,這幾日就告辭了。”


    賈環聽了顧辭遠的話,吃了一驚,說道:“怎麽這麽急?再多住幾日也可以的。”


    李昊笑道:“他怕是急著迴去稟明父母,好來提親才是真的。”


    顧辭遠見自己的打算被李昊拆穿,尷尬一笑。


    “這件事我也想快些定下來。”


    賈環聽了顧辭遠的話,也意識到迎春的婚事自己應該盡快謀劃了,別到時候顧辭遠來提親了,府裏麵還有別的幺蛾子,那就鬧笑話了。


    “顧兄、李兄,這次館選後,二人有什麽打算?”


    李昊說道:“能被選中庶吉士,留在翰林院當然好。但以我三甲的排名,若是不能選中,怕是隻能外放了,若能留在金陵附近的縣就謝天謝地了。”


    賈環聽了李昊的話,想到賈赦就是給別人跑官的,隻要肯使銀子,這事怕是難不倒他們,便說道:


    “這個我迴頭問問大伯和老師,看看有什麽門路。”


    李昊聽了大笑,說道:“如此甚好。”


    顧辭遠接著李昊的話,說道:“我無所謂,若是不能選為庶吉士,留京的話,六部哪個衙門都一樣。”


    李昊打趣道:“若是留京的話,離老丈人家也近,你那宅子看得怎麽樣了?”


    顧辭遠哈哈一笑:“已經談妥了,這幾日就準備交定錢了。”


    三人邊吃邊聊,吃了早飯,賈環便讓趙國基套了馬車,送顧辭遠和李昊二人去了禮部。


    到了下午,顧辭遠和李昊二人方才迴來。


    “顧兄、李兄,考的如何?”


    顧辭遠和李昊皆是麵露苦澀,說道:“怕是不太理想。”


    然後便將館選的題目告訴了賈環,題目竟是“君夫人陽貨欲。”


    賈環笑道:“君夫人陽貨欲?這個出處有點意思。”


    “君夫人” 出自《論語?季氏第十六》,“陽貨欲” 三個字出自《論語?陽貨第十七》。


    這兩個原本毫無關聯的語句被生硬地組合在一起,考生需要根據這樣莫名其妙的題目進行解讀和論述,難度極大,也很容易讓考生陷入困惑和誤解。


    賈環見二人生無可戀的樣子,寬慰道:“二位不必憂心,這種題目大家難度都是一樣的……”


    顧辭遠道:“話雖如此,但我覺得翰林院不會選中這樣的文章。”


    李昊在一旁也點頭稱是。


    ……


    李宗全送來的請帖是申時末,賈環雖然知道李宗全晚上要找茬,但也不願遲到落人口實。


    申時三刻後,賈環便讓趙國基駕著馬車,二人往城東柳巷去了。


    城東的柳巷,雖叫做“巷”,其實和榮寧街一樣,道路很是寬闊,整個街道隻有一個府邸。


    那就是“李府”。


    到了李府,賈環將請帖交給門房。


    那門房很是趾高氣昂,上下打量一番賈環,又看了看請帖,才放賈環進去。


    “都說宰相門前三品官,一個李府的門房都如此跋扈,可想而知整個李府了……”賈環心裏想著。


    待進了李府,很快就有一個小廝過來。


    “這位公子,可是來參加我家瓊林宴的?”


    “我家的瓊林宴?靠,好大的口氣,怎麽不說大乾都是你們家的?真是作死……”,賈環聽了那李府小廝的話,心中腹誹。


    “正是。”


    “那請跟我來……”


    賈環跟在這位小廝後麵,穿過一處處亭台樓閣,每到一處,屋舍園林都極為精致奢靡,比之賈府也不遑多讓。


    走了好一會,那小廝七拐八拐,才將賈環帶到了一處屋子前。


    “到了,公子請。”


    門是敞開的,賈環在外麵已經看到裏麵有不少人。


    這次所謂的“瓊林宴”大約隻有二十幾人,全是一甲和二甲排名靠前之人。


    因為這次宴會是打著李連魁的旗號,基本上所請之人都到了。


    李宗全正與幾人在聊天,見賈環進來,便笑著朝賈環走過來。


    “喲,我們的狀元公來了……”


    賈環看著李宗全神情輕佻的樣子,嘴角抽了抽,心裏想著:“原來這貨是這副德行。”


    也是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承蒙大人相邀,賈某怎敢不來。”


    李宗全像是一點都沒有感覺到賈環的態度,勾搭著賈環的肩膀,就一一向眾人介紹。


    “這位是翰林院侍講學士嚴文慶,這位是這一科的狀元公……”


    嚴文慶一副諂媚的向李宗全拱了拱手,又對賈環抱了抱拳。


    “沒想到狀元公如此年輕,以後就要在翰林院一起共事,還要多多親近才是。”


    賈環見嚴文慶對李宗全一副舔狗的模樣,心中惡寒。


    “沒想到翰林院還有這種貨色,真是活久見……”


    賈環無法,隻能忍著惡心與嚴文慶寒暄了幾句。


    李宗全哈哈一笑,又拉著賈環來到一人麵前。


    “賈兄,此人叫杜爾康,是戶部郎中。”


    賈環無法,隻得又與杜爾康見了禮。


    這杜爾康雖是戶部郎中,正五品的官職,比賈政的“員外郎”還要高一級,但卻比嚴文慶還要跪舔。


    簡直就要認李宗全當成自己的親爹,肉麻的話那是張口就來。


    ……


    這次宴會大約有三十來人,新科進士大約有二十五六人,李宗全又帶了四五個狗腿子。


    三十來個人,一共坐了四桌。


    賈環這一桌一共八個人,李宗全、杜爾康,一甲的賈環、李連傑、江順遠,還有二甲的頭三名。


    李宗全便招唿著大家落座。


    待眾人坐定後,李宗全笑著站起來,端起酒杯。


    “諸位都是這一科殿試的佼佼者,今日李某與各位在此相聚,實乃緣分,李某先敬各位一杯。”


    說完,李宗全便一飲而盡。


    賈環隻能隨眾人一起,陪著喝了一杯。


    開始氣氛還好……


    等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宴會的氛圍就變了。


    李宗全舉著酒杯,吆五喝六的讓人飲酒,毫無素質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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