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麽東西?”林七夜眉頭一皺,馬車經過的地方,原本黑紅的土壤開始蠕動,最終匯聚成爛泥一般的怪物,猩紅的眼裏冒著兇光。


    “一些屍獸而已,不用在意。”梅林淡淡道,抬手間魔法光柱亮起,藍色的火焰瞬間將馬車後的屍獸焚燒殆盡。


    神明隕落後殘餘的神力和紅月聚在一起,就形成了這種畸形的怪物。


    馬車穿過泥濘的大地,最終停在一處破損的宮殿前,林七夜和迦藍下了馬車去看高天原動亂的始終。


    周黎也下馬車,不過她去的方向完全不同。


    “梅林叔我去看看,可能要點時間。”


    梅林點點頭:“去吧。”


    周黎轉身一路走向高天原的最深處,走到一半時,咆哮的怒吼聲響起,周黎眼神一凜,加快了速度。


    高天原最深處,無數神屍堆積的之上,一道染血的身影屹立,一雙眸子猩紅無比,閃爍著暴虐和癲狂,隻有偶爾眼底劃過一絲清明,又很快被癲狂替代。


    最多一分鍾,這位高天原最後的神明也會淪為克蘇魯的信徒。


    “殺!殺!都給我死!”染血的白衣揚起,刺目的白光瞬息之間來到周黎麵前,周黎快速避開天叢雲劍的鋒芒,同時無數緞帶拔地而起,從四麵八方束縛住了須佐之男的四肢。


    周黎一把奪過天叢雲劍,直接把它扔進結界裏,同時指尖在須佐之男額尖上一點,神聖的粉光湧出,短暫的壓製了汙染。


    收迴手,周黎臉色有些難看,果然還是無法淨化這些汙染。


    克魯蘇和她同為世界之外的來物,兩者之間就像水與油,克蘇魯汙染不了她,她也無法淨化這些汙染,最多暫時壓製一下。


    想要徹底淨化這些汙染,除非圓神親臨。


    耳邊的呢喃消失,須佐之男眼裏劃過一抹清明,他環顧四周,眼裏滿是痛苦和憤怒,最終變為深深的無力。


    他抬眸看向周黎,說出了意識清醒之後的第一句話:“殺了我吧……”


    周黎一愣,剛想說什麽卻被須佐之男打斷了,須佐之男垂下眸子,聲音帶著幾分沙啞:“我已經被克蘇魯汙染,很快就會陷入無意識癲狂,那時候我連自殺都做不到,與其那樣還不如死了。”


    神明的尊嚴不允許他成為克蘇魯的走狗,隻是長期受到汙染的他連自殺都做不到,他的聲音充滿了苦澀:“你來這裏不就是為了殺我嗎?”


    須佐之男眸光黯淡,透著一股死寂,他已經沒有絲毫求生的念頭了。


    “被克蘇魯汙染的我隻剩下殺戮,依稀記得殺了一些誤入高天原的人類,你是來為他們報仇的吧。”


    須佐之男說著抬眸看了一眼周黎,頓時眉頭一皺:“你是一個人來的?”


    一個人類怎麽可能越過無數殘念同時抵禦克蘇魯的汙染來到他麵前,她的背後應該有神明才對。


    不然一個沒有法則的人類是殺不了他的。


    周黎看著他,心情有些沉重,從某種程度來說她應該感謝須佐之男殺了高天原所有癲狂的神明,不然浩劫遲早會到來。


    “我不是,我們會殺了你,不過不是現在。”


    須佐之男眯了眯眸子,眼裏閃過一抹神韻,苦澀的扯了扯嘴角:“命運的氣息,原來如此,我注定要死在那個人手上。”


    “也罷,能死就行。”


    他說著重新閉上眼睛:“你走吧,快點離開這裏。”


    周黎解開束縛住他的緞帶,同時魔法招唿出一張凳子坐下,“方便和我說說高天原都發生了什麽嗎?你看你都五十多年沒和人交流過了,說出來發泄一下也好,以後就沒機會了。”


    須佐之男聞言掀起眼皮,用一種看什麽稀奇物種的目光打量著周黎:“你倒是大膽,不怕我失去理智殺了你。”


    周黎滿不在乎:“你要是能殺我早殺了,有天叢雲劍在手你都弄不死我,現在天叢雲劍沒了你更弄不死我。”


    須佐之男這麽多年,第一次體會到了什麽叫無語。


    “你們人類現在都這麽大膽了嗎?”


    “沒有,我應該是比較特殊的那一個。”


    大概是太久沒有和人交流過了,須佐之男沉默片刻,將五十多年前發生的一切徐徐道來。


    說道最後,他眼裏似乎有淚光閃爍,至今他也不願意相信,自己一直敬重的哥哥會背叛高天原,成為一手毀掉高天原的劊子手。


    周黎聽著聽著,她好像發現了一個盲點,天照被月讀命殺了,剩下的癲神被須佐之男追殺完了,那月讀命去哪裏?


    “等等,那月讀命你殺了嗎?”


    須佐之男愣了一下,隨即搖了搖頭:“我沒殺,不過天照姐姐臨死之前自崩神軀和他同歸於盡了”


    周黎心裏頓時鬆了一口氣,然而事實證明,這口氣鬆早了。


    一個被克蘇魯全麵汙染的至高神萬一離開高天原,造成的後果不堪設想!


    須佐之男指了指高天上的血月,“他死後把自己變成了第二輪血月。”


    “每隔一段時間他就會在我的耳邊低語,試圖將我也變成克蘇魯的信徒。”


    須佐之男垂眸:“所以我才讓你和你身後那位趕緊離開,不然他醒了你們不一定走得了。”


    “天叢雲劍我就送你了,謝謝你讓我在最後的時刻還能清醒一會。”


    “沒事,我本來就沒打算還,你這把劍還挺好看的,給我哥正好,我很早就想給他換把劍了。”周黎眯起眼睛,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須佐之男嘴角微微抽搐,“還我。”


    “不給,這是我憑本事搶的劍。”


    須佐之男:……


    要是在以前他高低要治這個人類的罪,現在……算了都無所謂了。


    這個人類還挺有趣的,將死之際遇見這麽個家夥,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


    總之,他並不反感就是了。


    這麽想著,他的眼底劃過一抹微不可查的笑意。


    周黎眨了眨眼,指著須佐之男胸前的掛墜道:“這個就是八尺瓊勾玉?”


    須佐之男低頭看了一眼,抿了抿唇,有些哀傷:“想要?”


    周黎點點頭,神器不要白不要。


    “等我死後你再來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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