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八成是瘋了,說得都是瘋話,他的表情也像個瘋子,齊小鬧覺得他無禮極了,可是又不能上前堵住他的嘴。


    “你胡說八道!”阿英拿出公主的氣勢來反駁齊之遠,她掐著腰狠道,“如清姨母跟姨夫感情甚篤,你又是什麽東西,竟有臉染指她!”


    齊之遠笑得更大聲了,仿佛聽到了什麽笑話,“感情甚篤?哈哈哈……你說她跟齊晏之感情甚篤,真是太可笑了!”


    “阿英,小鬧,咱還是走吧,這人怕不是個瘋子,咱何須跟個瘋子廢話呢?”阿康越發覺得這人嘴裏吐不出象牙,越說越叫人生氣,還不如不聽了。


    就在三個娃娃準備走的時候,齊之遠說道:“小子,你聽好了,你娘當初本來是要嫁給我的,是你爹橫刀奪愛,你爹大概不會告訴你,在我進來之前,你娘曾經與我單獨共處過,算算你出生的日子,大概是對的上……”


    他話音未落,齊小鬧便一個飛速轉身,跨步到牢前,一腳踢向了齊之遠的腿,“你給我閉嘴!”


    他滿臉怒氣,幾乎要突破他這張稚氣的臉。齊之遠被關在牢裏多年,骨頭都脆了,禁不起他這一腳,登時站立不穩,劃跪在地上,但他依然笑著,笑得很欠扁。


    “你這脾氣,比你娘還急呢。”齊之遠近距離地看著齊小鬧的臉,幾乎有些貪戀,“跟你娘太像了,她一直在我夢裏呢。”


    “你混賬!”齊小鬧又是一腳踢向對方,這一腳踢在他的胸口,齊之遠立刻咳嗽起來,“再敢多說一句話,小爺我要你的命!”


    阿英阿康都嚇壞了,她們從來沒見過齊小鬧這個樣子,一臉的殺氣,跟他平日笑嗬嗬的樣子大相徑庭,幾乎要不認識他了。


    “小鬧……”


    齊小鬧被她倆喚迴了些許理智,他終於想起這裏還有兩個女娃娃,不能叫她們聽到這些汙言穢語,便決定暫時離開。


    “我們走。”他臨走之前迴頭瞪了齊之遠一眼,仿佛在說:“你給我等著!”


    三個小娃娃出去的時候相顧無言,不知道是好奇心沒了還是因為齊之遠的話,總之沒人開口說話,一直到走出牢房,看見餘駿,臉上才有了表情。


    “兩位公主,齊少爺,如何?可遇上了麻煩?”餘駿問道。


    阿英點點頭又搖搖頭,“還好還好,裏麵也沒那樣嚇人,就是一些犯人怪無禮的。”


    餘駿笑了笑說:“臣早便與公主說過,裏麵的犯人都不是什麽好人,被關了許久,精神上都不大正常,可有嚇著公主?”


    阿英看了眼齊小鬧道:“還好還好,多謝餘大人費心了,我今日欠你這個人情,以後你若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請盡管開口。”


    餘駿忙稱不敢,“臣應該的,公主不必掛心。”


    跟餘駿道別之後,三個娃娃便去到宮裏禦花園,阿康跟阿英對視一眼,對不說話的齊小鬧說:“小鬧,你要不留在宮裏吃飯吧,我叫禦膳房給你做好吃的。”


    “是啊小鬧,不行夜裏便住下,反正你明日還要上課,這樣能多睡一會兒。”


    “不了。”齊小鬧搖搖頭說,“我娘病還沒好,我要迴去陪她。”


    “哦。”阿英點頭。


    “如清姨母病了?”阿康跟謝如清比較親,聽聞她病了,頓時著急起來,“是不是因為前幾天太擔心你了,肯定沒睡好沒吃好的,阿英,我們一起去看看如清姨母吧。”


    阿英沒什麽意見,反正慶陽侯府跟自己家一樣,“好啊,我跟母後說一聲,從宮裏帶點補品給她。”


    “嗯嗯。”阿康很同意。


    三個娃娃一起見過了齊宛如,齊宛如聽聞謝如清病了,也很是擔心,立刻叫人準備了好些個補品藥材。


    “阿英阿康,那你倆吃完飯就迴宮知道麽,免得你們如清姨母還要照顧你們。”齊宛如囑咐道。


    “我們知道了母後!”阿英答應道。


    阿康其實是想留在慶陽侯府的,但既然母後囑咐了,她也不好反駁。


    三個娃娃結伴迴了侯府,路上的時候阿英對齊小鬧說:“小鬧,那個瘋子的話你不用放在心裏,他明顯就是腦子不好了說胡話,連我們都不信,你就更不能信了,如清姨母跟姨夫平日什麽樣子,你肯定比我們清楚啊。”


    阿英這丫頭雖然平時嘴欠脾氣臭,但是關鍵時候很有義氣,一致對外的時候,她還很護短。


    “你放心小鬧,我迴頭就求父皇把這個人處死,反正他已經瘋了,關著也是浪費地方浪費糧食,不如殺了!”


    “阿英!”阿康揪著他的衣袖搖了搖,“別啊,你跟父皇說了,不就等於承認了咱們進天牢嗎?”


    “對啊。”阿英一拍腦門,“是我糊塗了,不過,我可以求餘駿去說。”


    阿康也覺得不妥。“也別難為餘大人了吧,他今天就挺為難了,你也不想想,天牢不是他一個人說了算的,萬一他的行為引起別人的懷疑,報告給了父皇,這不是給人添麻煩嗎?”


    “也是。”阿英有些犯愁,怎麽才能弄死那個瘋子,“要不給他下啞藥吧。”


    “你快別出餿主意了。”阿康直搖頭,“橫豎惡人自有惡人磨,管他呢,說不定他明日就遭受報應了呢。”


    阿英歎口氣,她見小鬧悶悶不樂的就心煩,隻恨自己不能替他出氣。


    齊小鬧不是不樂,是心裏裝了心事,他想了一路,不愛跟兩個傻丫頭搭話罷了。迴了侯府,見了謝如清便什麽事也沒有了,還是那副樂嗬嗬的樣子。


    “娘,你好些了沒?”他洗了手洗了臉,特意脫去了外袍,這才跑到床前,小手蓋在娘的額頭上,“好像還有點熱,你喝藥了嗎?”


    謝如清笑著摸摸他的頭,今日這小子格外會疼人,實在太叫人窩心了,自打他出生以來,謝如清第一次感覺到沒白生這個兒子。


    “我沒事了,都捂了一天了。”她看向阿英阿康說,“你帶了兩個妹妹來,倒是照顧一下啊,就把人晾在那?”


    “沒事的如清姨母,都是自己人,客氣什麽。”阿康也洗了手走到床邊,她也想靠著如清姨母說話,但是自己不好脫去外袍,便沒好意思靠近,而是隔著一點距離說。


    三個娃娃去了趟天牢,都感覺自己“髒了”,身上隱約還有點牢房的臭味,不大好意思靠近人。


    謝如清自然看出來三個娃娃的不自然,平日齊小鬧出去瘋玩迴來,經常會不管不顧朝她身上撲,得她說兩句他才會不情不願地去換衣服洗漱。今日卻如此主動,不是他忽然懂了事,就是肯定有事。


    再加上阿康也這樣,那就更能證明他們有事了。


    “今日怎麽這樣晚,可是上課耽誤了?”謝如清隨意問起來。


    阿康看了眼阿英,阿英主動解釋說:“也沒有,隻是先生下學後單獨把小鬧叫了去考校功課,這才耽誤了片刻,而後我們又在宮裏玩了一會兒,還去陪了母後,對了,母後叫我們問候姨母呢。”


    謝如清笑著點點頭,“叫她費心了。”


    隨後她又問了一些讀書方麵的事,問了對先生的看法,幾個娃娃對新先生都挺滿意。


    吃過飯,兩個丫頭迴宮,齊小鬧陪了母親一會兒便迴房讀書去了。


    夜裏她跟齊晏之聊起來,“你今日可有覺得兒子格外貼心?”


    “心虛吧?”齊晏之沒當迴事,“幹了壞事還不得安分幾日,說不定又打什麽主意呢。”


    謝如清嗔怪道,“你就不能把他往好處想,我這好容易有生了個小棉襖的感覺了,你就會打擊我。”


    齊晏之笑起來,“你愁什麽,孩子總會長大的,到時候他肯定疼你。”


    謝如清笑起來,“我也覺得咱兒子長大了肯定會疼人,誰嫁給他倒是有福氣。”


    齊晏之危險地看向她,“是不是為夫不夠疼你?”居然去羨慕兒媳婦?


    謝如清哈哈大笑起來,她就愛看齊晏之吃兒子的醋,實在是太好玩了。


    “對了,你猜小鬧今天問我什麽了?”謝如清道。


    “問什麽了?”齊晏之抱著媳婦問。


    “他問我為什麽會看上你。”


    “嗯?”齊晏之詫異,“這還用問嗎,他不知道他老子多麽有魅力?”


    謝如清翻了個白眼,“你可要點臉吧。”


    “我怎麽不要臉了,你難道不喜歡?”齊晏之捏著她的下巴,吻了一下,“所以你怎麽說的?”


    “我就實話實話啊,說就是喜歡唄,這種事哪有什麽原因,自然而然的。”謝如清的迴答引得齊晏之嘴角有了笑意。


    “我怎麽覺得這小子的問題有點毛病?”齊晏之道,“什麽叫為什麽會看上我?”


    “我哪知道?”謝如清也搞不懂,“是不是聽道什麽流言蜚語了。”


    齊晏之皺眉。


    齊小少爺在房間裏,桌上擺著本周易,一個字也沒看進去。


    那個瘋子的話總會在他耳邊響起,怎麽也揮之不去,盡管知道他說的都是屁話,可這些屁話還是影響他了。


    他並不是懷疑母親不忠,而是怕那個瘋子強迫母親做什麽,萬一自己真的是那個……不不不,不可能的,自己跟他一點也不像,怎麽可能。


    可是有些念頭就像魔鬼,無論如何都會纏繞你幹擾你,他如果不搞清楚真相,一點會惦記一輩子。


    不行,他還要再去一次天牢!


    齊小鬧心裏一旦堅定了這個念頭,就不會動搖了,無論如何他要再進天牢求證。


    又過了兩日,他下學之後避開阿英阿康,一個人去了天牢,他照例找了餘駿,因為想要進天牢,必須得通過他。他對餘駿說,自己想要單獨見一見綁架他的那兩個人,餘駿有些為難,但架不住齊小少爺央求,點頭同意了。


    一迴生二迴熟,齊小少爺熟門熟路地進了天牢,他先去看了那兩個綁架他的人。這兩位已經麵目全非,顯然是沒少遭罪,不過倒是挺有骨氣的,什麽也沒招。


    兩人看見齊小鬧,愣了半天才想起來,有些傻了的樣子。


    看他倆這樣,齊小鬧就不抱什麽希望了,不過還是問了一句,“為了一個注定不能成事的階下囚拜拜舍掉自己的命,值得麽?”


    兩人神色木然地看著他。


    犯人審到這個程度,其實已經沒什麽用了,什麽罪也遭了,不怕死不怕折磨,說什麽也無用。齊小鬧便沒有再問,直接去到齊之遠的牢房前。


    這人不一樣,他還想活,想光鮮亮麗的活,興許還在等著廢太子成事放他出去,或者是哪天祁陽王死之前給他求一份恩典。


    不過,他即便不出去,日子也還過得去,因為齊晏之看在祁陽王的麵子上,不會虐待他,隻是沒有自由罷了。


    “你娘還好麽?”齊之遠放下書看向齊小鬧。


    經過了幾天的思考與沉澱,齊小鬧已經不會因為這件事輕易暴躁,他特意去了解了有關齊之遠這個人,知道了他是個什麽貨色,他不認為母親會看上這樣的人,


    “齊之遠,你們的老窩在哪?”齊小鬧背著手,像個大人一樣審問齊之遠。


    這問題齊之遠不知道被問過了多少次,若能早這樣簡單問出來,也不必等到現在了。


    “誰讓你來的?”齊之遠饒有興致的問,“是不是你爹教你說的?啊一定是,他這人很懂利用人的,知道你長得像你娘,我見了可能會失控,稍微受點迷惑,說不定就招了,可是如此?”


    齊小少爺已經有了怒意,他實在是不喜歡這個人用這樣的語氣說他的爹娘,但他極力忍著,沒有表現出來。


    “齊之遠,太子不會來救你,你於他而言,隻不過是一顆棋子,落網的棋子,你認為他還會相信你?”齊小鬧用這幾天自己總結出來的邏輯說,“你別忘了,你之所以有現在的體麵,不過是因為你的父兄還在朝中效忠皇上,並不是因為你知道多少秘密,這些所謂秘密即便你不說,皇上也早晚會查出來,你本身沒有利用價值。”


    言下之意就是,我爹根本不需要浪費腦子在你齊之遠身上,也算是迴擊了方才的問題。


    齊之遠有些意外地看了眼齊小鬧,“你這孩子倒是聰明,像你娘一樣。”


    他半句話不離謝如清,是故意挑戰齊小少爺的底線,到底是多活了十幾年的人,能看出來齊小鬧並不高興他這樣說,就像他爹一樣。


    “我自然像我爹娘。”齊小鬧還是有些沉不住氣,忍不住反駁道。“齊之遠,你無需廢話,如果我說我能給你想要的自由生活,你還替廢太子隱瞞嗎?”


    “你?”齊之遠興趣被吊了起來,“你倒是說說看,你如何給我想要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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