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齊晏之說,“前幾日在宮裏吃了窩頭,臣驚為天人,於是就叫家裏廚子也做了些,這段時日臣天天吃呢。”


    皇上冷哼一聲,拿了一隻窩頭咬了一口直皺眉,這東西真是不敢恭維,他正要丟下,齊晏之阻止道:“唉,皇上請珍惜糧食,現在戰事吃緊,物資緊張,百姓們吃不上窩頭的人大有人在,您可不能帶頭浪費。”


    皇上叫他一噎,剛要扔下的窩頭又放迴嘴邊咬了一口,越吃越咽不下去,問題還不能吐。


    齊晏之道:“皇上您就著鹹菜吃會好很多,鴿子肉也很嫩,您嚐嚐。”


    皇上拿起筷子,在鹹菜跟鴿子肉之間來迴猶豫,看哪樣都不想吃,最後先吃了塊鹹菜,大概是窩頭太寡了,著鹹菜吃一口居然還挺好吃的。被鹹菜打開了胃口,皇上又吃了口鴿子肉,大概是鹹菜窩頭太粗糙,居然襯得這鴿子肉特別鮮嫩,皇上吃了兩口居然津津有味的,筷子停不下來了。


    一邊伺候的李公公越看越震驚,誰能想到一國之君居然吃窩頭鹹菜剩肉吃的這樣津津有味呢,怕是誰來都要跌破眼珠子吧,平日裏大家恨不得把天上的龍肉送給皇上,也不見皇上吃什麽吃的這樣開心啊。


    好個慶陽侯,李公公心中感歎,竟是把皇上吃得死死的。


    宮裏自認為得寵的人多了去了,個個洋洋得意,豈知跟慶陽侯一比,那就是天壤之別,皇上心裏是真稀罕慶陽侯的,對別人,恐怕也就是表麵功夫吧。


    被齊晏之眼巴巴瞅著,皇上竟然一口也沒剩,可把李公公樂壞了,皇上近來為國事操勞,沒什麽胃口,已經許久沒正經吃一頓飯了。


    “皇上您可要喝點茶?”李公公喜道,“還是慶陽侯有法子,皇上這幾日沒什麽胃口,可把禦膳房急壞了,難得吃這麽多呢!”


    皇上擺擺手,“茶就免了,我近來頭疼睡不著,給我來煮一碗銀耳羹吧,去去火。”


    “是,皇上,我這就叫人去做。”


    皇上吃了飯,心情大抵好一些,沒有再發脾氣,隻是精神看上去十分不好,“朕想派餘將軍去北疆,你覺得如何?”


    “不如何。”齊晏之道,“餘將軍是朝堂定海神針,他留下,大家安心,他一走朝堂必亂。”


    皇上無言以對,他又何嚐不知道,一來立場問題不允許,京城防衛也很重要,沒有餘將軍大家都不安心。


    “可北疆如何,難道就這樣放棄了?”皇上歎氣,“毓寧那孩子天天過來請命,朕已幾乎已經要動搖了,可還是不忍心啊,他的身份坐鎮北疆倒是足夠,可年紀太輕沒有經驗,若是沒有老將幫襯,那局麵也照樣控製不住,他去就是白白犧牲。”


    說到底還是朝中缺少良將,一個餘將軍一枝獨秀,皇上甚至都可以暫時不顧及他的立場了,沒了餘將軍,竟然一個能提得起來的都沒有。


    “自然不能放棄。”齊晏之道,“若皇上信得過,臣可以去試試。”


    皇上一驚,“你?”


    倒不是皇上瞧不上他,隻是他從來將齊晏之跟上戰場聯係起來,怕是派誰去也不會想到派他去吧,畢竟他腿腳不便。在皇上眼裏,齊晏之還是當初那個需要保護的小娃娃,小小年紀沒了娘,又摔斷了腿,保護著尚且來不及,如何能叫他去冒險。


    “是臣。”齊晏之重複道。


    “你如何能去?”皇上覺得他是在胡鬧,根本沒放在心上,“你休要胡鬧,朝堂裏再沒有人也輪不大你去前線,你若是想要立功獎賞就跟朕直說,要宅子要名祿朕給你就是。”


    “皇上。”齊晏之不緊不慢,給皇上擺明目前的局勢,“如今放眼朝堂,除去兩黨中人,您瞧得上誰去?”


    這話噎得皇上不輕,但凡能有人去,之前也不至於叫一個文臣去領兵,其實文臣到也罷,假如他能運籌帷幄坐鎮後方,那比十個莽夫武將都好使,可問題是能拿得出手的文臣也不多。


    不是不多,大概就沒幾個,說白了皇上不相信任何人,那些個中立派跟皇黨表麵中立,其實觀望者居多,哪邊隻要有壓倒性的優勢,保管他們立刻不中立了。就這種人哪怕他有坐鎮後方的指揮之才也用不得,因為這種人往往隻會自保,要緊的關頭才不會為了朝廷舍身取義,皇上可不想再弄一個將領去給人家番邦俘虜。


    見皇上抿著嘴不言語,齊晏之便知道他順著自己的思路走了,“如果您有好的人選,我絕對不會冒出來露怯,恕我直言,朝堂上烏煙瘴氣的吵鬧,根本不會有結論,除非您自己禦駕親征,否則就等著番邦攻占了北疆,繼而攻打京城。”


    皇上皺眉,這話簡直再對不過,他反複想了好久,真想過禦駕親征來著,隻是大局不允許,他一旦離開京城,恐怕皇位明天就不是他的了。


    晏之這孩子除去腿腳不便,真是哪哪都挑不出毛病,聰明博學,懂得運籌帷幄,年紀合適,最關鍵皇上信任他,若是由老九為將他為軍師,定然能夠所向睥睨。


    可是……


    皇上心裏矛盾至極,齊晏之跟毓寧一樣都是他珍惜的孩子,北疆戰事兇險,若非萬不得已他肯定不可能考慮叫這兩個人去冒險,可眼下能用的人數來數去卻隻有他們倆,這局麵可悲可歎,卻是無可奈何。


    “不行。”皇上內心交戰其實有些動搖,可理智令他先拒絕了他,“你不能去,我朝再不濟,也不能叫你去,你好歹想想你夫人,剛成親舍得嗎?”


    舍是舍不得了,齊晏之恨不得將謝如清綁在腰上,可他終究有他要做的事,現在冒險就是為以後賺得相守的時間,無論如何這場仗他必須要去。


    他不擔心皇上攔著,因為到最後,皇上必須要選他,別無他人。


    謝如清終於忙完了齊少金的白事,暫時鬆了口氣,這幾日餘氏的身子骨也見好,漸漸不再每日念叨齊少金。


    不過齊少金是不念了,改念叨著給齊之遠說親,失去了長孫令她毫無安全感,必須要盡快給齊晏之娶個世子妃,生一個嫡長孫她才安心。


    “如清你來瞧瞧,”王妃叫人送了幾幅畫像來,都是京城裏適齡未出閣的姑娘,“這些都是我請媒人要來的,你覺得哪個好?”


    謝如清湊過去瞧了幾眼,畫像上哪裏能看出好壞,個個塗了一臉的粉,慘白慘白鬧鬼似的,她沒看模樣,倒是關注了一下畫像的名字。


    裏頭居然有還有宛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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