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麽了?”謝如清跟齊晏之從房間裏出來的時候,廚房火勢剛起。


    青山心說您二位在房間裏你儂我儂半天,還顧得上世外俗世呢。


    “是世子跟方氏鬧得呢。”青山也沒細問,橫豎跟大房也沒有關係,“聽說是柴房起火,好像是方氏放的火。”


    “她?”謝如清心知肯定是有什麽刺激了方氏,不然她不會忽然發瘋,“我過去看看吧。”


    府裏肯定鬧得不可開交了,她在大房不出去看看好像不太好。


    “你莫要管。”齊晏之拉著她的手,“這事你插不上嘴幫不上忙,過去沒得礙眼,我尋思著王妃這時候應該不怎麽看想見你。”


    謝如清是幸福過了頭,沒仔細想,確實,今天齊少金要刺殺她,齊之遠知道了肯定不能饒了方慧,一切都是因她而起,這時候她過去了,餘氏不會給她好臉色。


    也許是跟齊晏之在一起了,她忽然覺得那些事都不重要了,方慧死了活了如何,齊之遠瘋了魔了又如何,前世的方檸再也迴不來,她報了仇解了怨也隻是給了過去一個交代,算是給前世畫上一個句號,而今世她隻是謝如清,她應該尋找屬於她的新的生活。


    “好,那我不過去了。”謝如清握著齊晏之的手笑笑,“餓了麽,想吃什麽?”


    齊晏之想了想說,“就吃紅燒魚吧。”


    “好。”謝如清說。


    兩人用過了晚飯,照舊坐在房間裏看書,期間王爺還派人來問道謝如清怎麽樣,有沒有受傷之類,均被齊晏之三言兩語打發了。


    “要不要去跟父親當麵說一聲?”謝如清到底有些坐不住,外頭人仰馬翻的,他倆在這裏坐著好像不太像樣,餘氏也就罷了,王爺那邊是不是應該過去瞧瞧呢。


    齊晏之卻心知肚明,知道王爺這是愧疚悔恨罷了,齊之遠越不爭氣,王爺就越是如此,可齊晏之卻不理會這些,王爺自己的決定,自己的選擇,這怨得了誰,當初放棄他的時候同樣沒人理會他如何不是麽,現在親手培養的兒子靠不住了,倒是想起他來,天下哪有這樣的好事。


    “沒事,客氣兩句罷了,你當他真關心你呢。”齊晏之不以為意道,“我已經叫他們去說你不舒服睡了,就莫要再管,明日再說也一樣。”


    謝如清雖然不知道當年齊晏之跟王爺的瓜葛,不過大概也能猜到他心裏有怨恨,他當年摔斷了腿丟了世子名號,說穿了還是王爺放棄他了,一個侯府的世子瘸腿又如何呢,又不是要繼承皇位的皇上,假如王爺執意護著他,那世子該是他的就還是他的。然而王爺娶了新的王妃不算,還選了新的繼承人,換做是她,大概也是意難平的。


    她沒再執意相勸,便等到了第二日才去了王妃院子裏,本想著找個身子不適等理由解釋一下,可見王妃精神不濟,心情也不太好,便閉了嘴,知道說什麽她也聽不進去。


    “姨母,少金可還好?”謝如清關心道。


    餘氏重重地歎了口氣,“昨夜太醫說是救下來了,隻是孩子太小,身上還有外傷,又受了驚嚇,到現在也沒醒。”


    可見是心力交瘁了,換做是誰攤上這樣的事恐怕也鬧心。


    “救下來便是萬幸。”謝如清見餘氏不大想說話,便說去隔壁看看齊少金,“姨母您放寬心,事過去就是過去了,慢慢就會好的。”


    齊少金躺在床上,脖子上的掐痕還觸目驚心,如果不是他因為發熱而臉通紅,這模樣會叫人誤以為他是沒了。


    “金少爺如何?”謝如清站在床前問道奶娘。


    奶娘也是五味雜陳地歎氣,“從昨夜到現在一直這樣,太醫說若一直高熱不退,很容易燒壞了,可少爺就是醒不過來。”


    小孩子不比大人,身子骨弱,挺不過去也是有的。


    “可能喝進藥去?”謝如清在他額頭上探了一下,燙手的很,“拿酒來搓一搓呢?”


    “都試過了,”奶娘歎氣,“少爺身上還有傷口,不敢總是翻動他,用酒搓完了會好一會兒,可沒多久又燒起來,這樣反反複複的,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是個頭。藥喝不太多,基本都吐了,太醫說如果能喝藥,興許好的還快些。”


    這就沒辦法了,謝如清唏噓不已,好好一個孩子,真是可惜了。


    “你們好生照顧著,任何法子都要試一試,都這時候了,救命要緊,其它的就莫要顧忌了。”


    “是,大少奶奶。”奶娘心下感歎,出事到現在,府裏沒一個人來看金少爺,隻有大少奶奶過來,何況昨日少金還險些刺傷她。


    王妃現在無心主事,府裏還亂著,隻能靠謝如清主持大局,她去到前院,跟府裏的嬤嬤們商量善後事宜。


    廚房的火救了一夜,聽聞險些殃及後院,到天亮火熄滅,已經一片狼藉,聽王妃院子裏的嬤嬤說,方慧的屍體差不多都燒沒了,最後隻挑揀出幾塊骨頭來入殮。


    謝如清琢磨著,如果不是礙著方家,恐怕是不會再管那幾根骨頭,巴不得她燒成灰才好。上午搭建好了靈堂,她過去看了兩眼,擺設得很是那麽迴事,仿佛方慧是壽終正寢一般安詳。靈堂內停了一副棺材,還沒封,隻等著方家人來看最後一眼。


    這棺槨滿是不詳,下人們無一人靠前,仿佛裏麵裝的是鬼不是人,謝如清走近看了看,裏麵的骨頭還散發著焦糊味,白布裹著,那焦糊的黑骨的惡意透過白布還能感受到,她揭開看了看,嘴角有一絲嘲諷的笑意。


    方檸死後,方慧是忙前忙後的張羅,當時謝如清沒機會去方檸的靈前,想來沒人的時候,方慧也會站在方檸的棺槨前露出勝利者的笑容吧。


    但謝如清不是以勝利者的姿態站在這裏,她隻是同情,同情他們這些為了仇恨活著的人,方慧也好方檸也罷,都是可憐人。這更像是一場告別儀式,謝如清徹底告別了過去,她直到現在才獲得新生,她現在是謝如清了,從身到心都是,她找到了通往幸福的路,她要這一生不再有遺憾與仇恨。


    至於齊之遠,他會有他的報應,謝如清不打算放過他,但也不打算像對待方慧那樣針鋒相對,她想,她跟他會以另外的方式結束前世今生的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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