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水不住往下流,好似決堤的洪水。


    “大哥。”


    王望睇帶著人迴來的時候,隻聽到周秀秀大聲啼哭,嚇差一點摔在地上。


    “秀秀,秀秀?怎麽了,啊?叫嫂子看看,怎了這是?”


    周秀秀被王望睇拉起來,緊張到眼睛生了線一樣在周秀秀的身上拴住,從上到下,從下到上,來迴掃視了好幾個來迴。


    確定周秀秀沒事,這才一把抱住。


    “不哭不哭了啊,都過去了,還有家裏人呢。”


    周秀秀哭的哽咽,一抽一抽的。


    “嫂子,我沒事,就是大哥說的話叫我傷心了。”


    “哎,可把我嚇壞了,你大哥喝醉了,不聽他胡說八道。我叫人把人都送走,不跟這群老爺們一起鬧了,叫人心情怪不好了的,好了啊!”


    王望睇做主了嫂子該有的樣子,指揮人把人都抬走,她拉著周秀秀去了內室。


    兩個人,今天晚上要住在一起。


    王望睇聲音壓低了,說了一些當年家中的事情。


    “王家什麽情況你也知道,我阿爹那人沒腦子,大娘說什麽他都相信。一迴家,就打我娘,打我們幾個姐妹。嗬……那可真是,有些時候我覺得我要被打死了。”


    周秀秀歎息了一聲,迴想起當年的事情,也是心裏發疼。


    王望睇繼續說。


    “後來娘去世了,大姐也走了,我覺得我的天都踏了。王荷到了我家,其實還不錯。那姐姐嗬嗬……說起來真是荒唐,本來是我姐姐,竟然懵懂的做了我的娘。”


    “王荷對我們還不錯。偷偷給我送飯,給我做新衣服,但是還沒穿上,就被大娘拿走了的,送給她娘家的孩子。”


    “那些年啊,真是恨慘了大娘跟父親。好在,一起都好起來了。”


    周秀秀心裏一陣陣難過,但如今王望睇能夠坦然麵對,說明事情已經在她的心上留下很少的重量了。


    於是,周秀秀追問她當年沿途做雜耍的經過。


    王望睇想了一下,竟然笑了。


    “什麽雜耍,我哪裏會,都是唬人的。我阿爹在一旁看著我,怕我跑了。大娘在後麵指揮,我也就翻兩個跟頭,其實沒要到過銀子,隻是有些人送一些糧食。”


    “也是看在我們一家可憐。大伯父雙腿殘疾,隻是可憐他而已。”


    “但我阿爹跟大娘還在抱有幻想想把我賣了,那時候我又瘦又小,看起來更小,許多人不敢要。”


    “嗬嗬,說起來,要感謝沈訣,沈國境內頒了新律法,不滿十八歲,不能出嫁,許多大戶人家膽子又小,隻是眼饞,沒有人敢對我怎麽樣。”


    “就這樣,我混吃混合的到了安平縣城,遇到了你們。”


    “秀秀啊,要不是你,我真的就死了……”


    王望睇感慨的皺眉,跟著笑了。


    “這輩子,你都別想跑遠了,就是嫁到皇城去,我也要去照顧你,你六哥那人也就嘴巴碎,其實都是好心,他還說要把你跟我們並做一家,就想天天能照看你。其實我也這麽打算的。”


    王望睇拉了周秀秀的小胳膊放在懷裏,緊緊抱住。


    周秀秀像是找到了溫暖,往她懷裏鑽了鑽。


    “王望睇,你做我嫂子真好,是我的幸運。”


    王望睇搖頭。


    “遇見你才是我幸運,傻瓜。早點睡,別的不用想,天塌下來還有我們頂著。”


    家裏人是她最堅強的後盾。


    周秀秀覺得自己特別幸福,抿了抿唇角,滿足的歪頭睡著了。


    ……


    沈訣端著酒盞,已經站在院子裏一個時辰了。


    幾個小太監想上去勸說,都被侍衛擋在了外麵。


    沈訣手裏仍捏著那塊不大的玉佩,腦海裏周秀秀的樣子,好像活了一樣不住的跳到跟前來。


    “秀秀!”


    多少年了,這份執著,早已經深入骨髓,紮根到心髒深處。


    他要忽視那個位置的村子,是做不到的。


    “你當真不要我了?”


    心口痛的發酸,胃也跟著一陣陣的翻江倒海。


    到底,一口酸水吐了出去。


    幾個太監嚇的跪在地上,不住的磕頭。


    “皇上,皇上……”


    “皇上,身體要緊啊,還是吃點東西吧?皇上……”


    沈訣充耳未聞,仍然在月光下,望著發白的月亮發怔。


    不遠處,隔開幾個院子的亭子裏麵,同樣站了許久的沈暮春,一雙眼睛哭的紅腫。


    “父親問斬已經三天了,一點消息都沒有。皇上到底要如何,放了我還是要殺了我?”


    “我,我就算是死,也不會離開這裏。皇上不懂我的心,不懂。”


    丫鬟擔心的巴掌大的臉皺成一團。


    “小姐,事已至此,咱們還是不要抱有幻想了,我明日找人去打聽一番,沒準皇上過幾日就能把我們放出去了。”


    如今丞相倒台,一眾黨羽已經鏟除幹淨。


    但是丞相家的家眷不知去向。


    誰都沒想到,自從沈暮春跟隨沈訣迴來後,一直被關在後宮的冷宮裏。


    這個不大的院子,仿佛成了沈暮春這一生最後的歸宿。


    “父親,哎!”


    沈暮春無助的低聲啼哭。


    哭聲在安靜的後宮中顯得異常突兀。


    整個院落都是低低的哭聲。


    沈訣斂了斂心神,雙眼無神的穿過無數個樹木看向遠處。


    許久才想起來,沈暮春還在後宮的冷宮中。


    這人不能殺,暫時也殺不得。


    丞相臨死之前拿出了先皇的冊封手諭,沈暮春早在還沒出生已經被定為成了沈國的皇後。


    就算廢除,也隻能關在冷宮。


    再者,律法是他所修訂,不能自己帶頭先做歪了位置。


    沈暮春放不得,也殺不得。


    深深吸口氣,他有些厭煩的擺手。


    跪在地上的太監連滾帶爬的從那邊滾了過來,不住在低頭磕頭。


    “皇上,還是吃點東西吧,皇上!”


    “去準備一些米粥。”


    頓了頓。


    “雙份,送到冷宮去。”


    太監大驚,跟著重重磕頭。


    “奴才這就去,這就去。”


    沈訣又是一聲歎息,有些同情的看向漆黑的密林深處。


    頭也不迴的轉身離開了。


    沈暮春的到底是個無辜的可憐的小姑娘。


    ……


    沈魏獻寶一樣舉著自己手裏的桃木劍,送到周秀秀的手心上。


    “看看,我的手工是否有長進?這次教你習武,不用擔心劃壞衣服了。”


    周秀秀不好意思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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