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風掠過帝國的上空,帶來北方的寒流。


    與之一起而來的,還有一位披著厚重鬥篷的神靈使徒。


    首席使徒亞瑟冷漠地走進春天裏,來到約好的地點,朝著林子裏說道:


    「不好意思,我遲到了。」


    “沒所謂,反正是個人都想放我鴿子。”


    林子裏緩緩走出一個身後背負著大量意義不明造物的男子,對方帶著一頂破破爛爛的黃色工程帽,嘴裏叼著根草,懶散灑脫:


    “亞瑟使徒,按照約定,你該匯報我們家貪婪議長的情況了。”


    「【終命者】剛剛從小憩中醒來,狀態很穩定,她對於我貿然行事感到很滿意,但對利奧茲的結盟,就跟蓋婭女士預言的一樣:還沒有得到多少結果,她就已經預謀背叛了。」


    亞瑟頷首,說道:


    「【工程師】張伏龍議員,我不得不承認,你們身為【社會】側,確實有一套。就連真神的想法都可以窺測。」


    “不,隻是蓋婭媽媽料事如神而已。”


    張伏龍聳聳肩:


    “其他的還有什麽事情嗎?”


    「按照約定,我該去試探利奧茲了。為了跟你見麵,時間拖得太久,就算雷德再怎麽不拘小節,也會起疑心了。」


    “那倒不用著急,利奧茲那家夥,你隨手就能解決掉吧?”


    「……也許。」


    “也許?什麽叫也許?”


    張伏龍詫異:


    “亞瑟使徒,你怕是在說笑,你手裏那把劍,就連【軍人】的「阿瑞斯之劍」都無法斬斷——那可是我們地球最強的利劍。你不僅沒有被擊殺,反而三次擊殺了當時的【鐵匠】,是星淵最頂級的寶劍,利奧茲的星辰之劍已經在淵外戰爭時期摧毀,直到現在,祂還沒有與之匹敵的神器。”


    「那是過去了。自從夏爾瑰妮婭冕下被奪取身份……我就永久失去了我的女神,我的愛人的力量。這是雷德從來不知道的。」


    亞瑟說:


    「我的感官告訴我,利奧茲的力量絲毫不亞於巔峰時期的我。加上星淵的限製,我很可能會被他擊敗。」


    “嗯……這倒是,境淵的極限隻允許你施展出半神的力量。”


    張伏龍想了想,拍拍手,說道:


    “既然你感覺會被擊敗,那我就幫你一把吧。”


    「怎麽幫?你是隱秘的人,直接出手不合適,何況,你也不是戰鬥議員,拿什麽對抗那個暴君?」


    “注意你的言辭,在我成為一名【工程師】前,你麵對的是:以太文明前工程建設局局長,最佳勞動模範、三次時代楷模獲得者、人類英雄稱號、文明建設勳章獲得者。你可以叫我張局長、張局、局座,都可以,別看我已經1357歲了,但是自己立的人設年齡還是20歲大學生。”


    張伏龍嚴厲指正道。


    「……隨意。」


    亞瑟無言,冷聲道:


    「說說你的辦法吧,張。」


    “上一次跟利奧茲等人戰鬥時,蓋婭媽媽囑咐我不要直接出手,而是去奪走了兩個人質。現在,經過隱秘的改造後,已經是我們忠實的地球子民了。現在正輪到他們出手了。”


    張伏龍從背後抽出一把殺豬刀,仔細地切割開時空裂隙,裏麵緩緩走出兩個身影:


    “容我為你隆重介紹:隱秘不可摧毀的盾牌,令一切攻擊無效,隻能歎息絕望的城牆——【黑騎士】格雷特沃·夜歌。”


    啪。


    沉重的裝甲蹂躪大地,一個十來米高,全身被嚴密包裹,頭部如同虎鯨一般的漆黑騎士持著盾牌,屹立在大地之上。


    “以及足以竊取一切寶物的竊賊,看似平民出身,實際上後期絲毫不遜色議長權能的【盜賊】狹間鏡。”


    張伏龍後退一步,漆黑的鴉羽隨風落下,撕裂開時空的縫隙,一個身軀如同掉幀一般,不斷閃爍拉出重影的鴉羽怪人,瞬間落在了黑騎士的肩膀上。


    “這兩人都已經達到了半神的層次,他們會在特定的時候出手,幫助你解決對方。”


    【工程師】張伏龍微微一笑:


    “必要的時候,我也會出手的,你盡管放心去吧。”


    “亞瑟卿~”


    “三位半神都站在你這邊,這樣的陣勢,就算是同等階位的議長來了,也會頭疼不已,【皇帝】安迫羅當年都做不到一挑四,利奧茲更做不到。”


    然而,亞瑟隻是冷冷盯著他:


    「你把我,當做什麽了?」


    “——不好意思。”


    張伏龍微微笑著,語氣溫和地說道:


    “你丫有種再說一遍。”


    “站在你麵前的是以太文明前工程建設局局長,最佳勞動模範、三次時代楷模獲得者、人類英雄稱號、文明建設勳章獲得者!”


    “而你算什麽?亞瑟,你就是夏爾瑰妮婭的一條狗,現在拯救夏爾瑰妮婭的辦法在我們手裏,別給臉不要臉,你是打手,是你舔著臉找我的,我跟你合作的事情,就連安迫羅我都沒知會,你以為你算什麽東西?我一眼把你望到底!”


    「我,是個騎士。」


    “你是屁是,別以為我沒查過你的檔案,亞瑟·堂吉訶德。你生前就是個被寄養在落魄貴族家裏的一個廢王儲,若不是僥幸從湖中撿到了那把妖劍,你連童年都活不過去,你這輩子都沒有受過勳,隻有夏爾瑰妮婭在遠征的時候看你一個小鬼就一把劍,還想要靠斬殺異族活命,覺得可憐,讓隊伍帶上了你。”


    張伏龍溫柔地說道:


    “夏爾瑰妮婭女神一輩子多情而風流,你以為你是獨一無二的受寵幸者?我出門買包煙都能遇到九個睡過她的女人,還有一個是男人,你除了忠誠和那把劍,便一無是處。”


    「我一直遵守騎士準則……就算一輩子沒有授勳,我依舊自認為是個騎士。我有我的榮譽,跟你們合作,隻是為了幫助夏爾瑰妮婭冕下,從雷德的囚籠中擺脫,這個秘密,隻有我知道,我不敢連累其他的使徒。」


    亞瑟開口道:


    「如果我失敗了,你們再去出手。把劍帶走,別讓雷德持有。」


    “……很久以前我就好奇了,亞瑟,那把劍,到底是什麽來頭?”


    「我不知道。」


    亞瑟從懷中抽出一把被肮髒的布匹纏繞的劍,平靜地說道:


    「但如果我死了,這把劍你拿走,對隱秘議會來說是大功一件——到時候,你應該可以做到約定吧?」


    “別的議員不行,但我可以。你也知道,隻有我可以做到。”


    張伏龍笑嗬嗬道:


    “誰讓【工程師】的品質是‘瀟灑’呢。蓋婭拿走了我的悲傷,這輩子隻能灑脫地過著日子,為了不讓心裏受堵,我隻能老老實實地接受你的約定。”


    「在騎士守則裏,這叫:誠信。」


    亞瑟輕輕在胸口劃了道圓環十字:


    「張先生,作為神靈的使徒,我沒辦法祝願您和蓋婭女士能夠完成地球崛起的夙願,但我可以替你們這樣流亡百億的文明,送上歸鄉的祝福。」


    “歸鄉?不,我們的目的,根本不是迴到地球。”


    「我也很好奇,你們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很簡單。”


    張伏龍說道:


    “我們是來解放星淵,讓所有人民不再遭受壓迫和痛苦,這就是我們【社會】的義務!”


    「即便,你的做法是戰爭和吞噬?」


    “你就說他們還有沒有痛苦吧!”


    「我無法理解你們地球人的思想,即便是星淵最極端的利奧茲,放在你們那裏也是個溫和保守的善良聖母。」


    亞瑟轉過身,朝著天命堡走去,頭也不迴地說道:


    「但隻要能夠解放我的女神夏爾瑰妮婭,讓雷德·金命歸冥淵之下,就算跟你們這群以太惡魔合作,我也無怨無悔。」


    “和惡魔做交易,是會被拿走一切的哦。”


    「無礙。」


    亞瑟抬起頭顱,幽藍的眸子透過森林,凝望著遠處城堡中燒香誦經的李澳茲,淡淡說道:


    「因為我生來就一無所有,夏爾瑰妮婭是我此生唯一的真理。」


    「雷德將她從我身邊奪走,用偽裝和美貌將我的戰友也變成了傀儡。」


    「我不害怕被你欺騙,張,就算你真的騙了我,我也是心甘情願的。」


    「至少,我還曾反抗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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