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亞蘭說:


    “我不清楚另一個無法言說的結局是什麽,但既然連帝邦的太子都無法用語言描述,那樣一定極為糟糕可怕,我無法保證,那樣的未來裏,李澳茲和我的使命都能完成……”


    “而且,就算對我來說是美好的結局,實際上,也是被熵君留下來的,我害怕那是熵君的陷阱。”


    “我覺得,你這樣想,就狹隘了。”


    維爾德托著下巴,說道:


    “在此之前,你可是連目標都找不到,一直在庸庸碌碌,過著不知所謂的生活。現在你有了目標,其實無非就是看清了明路而已。”


    “明路……”


    “要麽全輸完蛋,要麽贏者通吃。”


    維爾德豎起兩根指頭:


    “跟你說個事吧,其實我和神父是一路人,我們並不是什麽地位極高的存在,明麵上,他是個神父,我是個逃犯。”


    “背地裏,我們倆都是歿世病毒的感染者,你之前稱我們是‘鎧仕’,這個說法實在太文雅了,官方隻是稱唿我們為‘穿甲的(感染者)’,一旦暴露身份,就會被衛生局和軍隊聯手消滅。”


    “但就算是這樣,我和神父也不甘心淪落,隱瞞著身份的同時,還在踐行我們自己的價值觀,維護帝國正常的安寧,出手殲滅那些失控犯罪的感染者。”


    “恰恰是因為,對我們來說,時日已經無多,生死看淡,不服就幹。與其迷茫和墮落,不如借助病毒得來的力量,最後還能為文明社會做點貢獻。”


    “帝亞蘭,你的情況,比我們好得多呢,我和神父說不定明天就被抓起來槍斃了,但你還有機會迎接美好的未來,老公有了,家庭有了,夙願也實現了,使命也完成了,如果我是你,我會大膽地去做,大不了就是完蛋。”


    維爾德一笑:


    “至於別人的感受,別人的危險,別人的未來怎麽怎麽樣——哎呀,你怎麽老是給別人著想呢?你永遠在考慮別人的感受,那別人需要你考慮嗎?能不能尊重一下別人,你們這種討好型人格,實在太難辦了。”


    “那我,該怎麽做?”帝亞蘭迷茫:“我從出生起,就被灌輸使命的意義,實際上我到現在,都沒有親手殺死過一個議員,我甚至不是最優秀的,現在我的國家沒有了,家園沒了,我不知道我還能做什麽……”


    “你知道,你其實今天就已經知道了終結宿命的方式了。”


    維爾德正色道:


    “這種機會往往隻有一次,要麽贏,要麽死,換做是我,我會去拚一把,因為我已經沒有什麽好顧忌的——帝亞蘭,對你來說,也是一樣的。”


    “你現在還沒有感受出來,因為【醫生】的技術很高明,歿世病毒隻是把兩種血統耦合起來,但時間一長,你遲早會感受到那種鑽心挖骨的痛苦,如果身邊沒有人陪伴,你是根本無法挺過去的。”


    “所以,不要再猶豫了,帝亞蘭,機會擺在你麵前,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做你該做的事情,別讓迷茫左右了你的思維,你是戰士,對吧?戰士,要麽浴血拚殺,死在戰場上,要麽在家人的陪伴和榮譽加身之下,安然離世。”


    “既然你都說了,這是最後一次見麵,其實你自己都已經有了決定。”


    維爾德站起身,抬起手,摸了摸帝亞蘭的腦袋:


    “別說,【醫生】捏的臉蛋很可愛嘛,就是不能笑,希望你以後能夠擁有幸福的人生。”


    “維爾德先生……”


    “我也算你半個製造者,畢竟病毒是我送過去的。”


    維爾德感慨道:


    “如果神父知道我這麽做,肯定一記血旋踵踢死我,但現在看來,我寧願挨著一踢,因為我的決定,改變了兩代人的命運,甚至還可能拯救世界?”


    “謝謝您,先生。”


    帝亞蘭點點頭,後撤一步:


    “我已經有了決定了。”


    “去做吧。”維爾德點頭:“就算前路是深淵,你也不必害怕,你是我和【醫生】聯手製作的龍歿兵器,沒有什麽可以阻攔你。”


    “維爾德先生,我並不畏懼深淵。”


    帝亞蘭的身形逐漸淡化,平靜鄭重地告訴對方:


    “我正是來自星淵。”


    下一刻,她的身形徹底隨風散去。


    “……來自星淵啊。【醫生】從來沒跟我說過呢。”


    維爾德摸了摸下巴,感歎道:


    “沒想到這才幾個月,就見證了兩代英雄的消逝啊,突然有點理解壽命論了。”


    “壽命論理解不理解先不說。”


    克洛·瑞文神父如同鬼魅一般出現在身後,穿著如同喪服般的黑白袍子,雙手插袋,語氣平淡:


    “夫人告訴我了,城郊外有一頭失控者。”


    “夫人?那隻蝴蝶的言論靠譜嗎?”


    “她從未失誤。”


    克洛·瑞文淡淡說道。


    “好吧。”


    維爾德一抱拳,攤開掌心,排列開三隻晶瑩剔透的寶石:


    “這迴正好讓我用一下,從衛生局搶過來的——我瞅瞅內部的構體,這仨是【旗魚】、【蝙蝠】和【大猩猩】吧?我得試試看威力怎麽樣。”


    “沒有人形的結晶體,小心又暴走了。”


    “哎呀,沒事的,我已經熟悉了。”


    “隨你。”


    神父說著,從口袋裏伸出手,左手捏著一枚猩紅的血色結晶體,右手則攥緊了漆黑的烏鴉型結晶體。


    維爾德吐槽道:


    “嘖,又是經典造型啊……”


    神父似乎沒聽見一般,他的臉上驟然浮現出一片烏青的血管,淡淡說道:


    “降鎧。”


    下一刻,大地上湧出噴泉一般的鮮血,無數的鴉群環繞天空,撒落下一片鴉羽。


    血與烏鴉,如暴風般凝聚周身,纏繞附著,將神父完全包裹成一個血繭。


    刺啦——


    繭子被尖銳的利爪撕開,一道猩紅猙獰,如同鏽蝕鋼鐵的鴉形鎧甲破繭而出。


    “你這身造型不論過去多久,都得讓衛生局的人嚇一哆嗦。”


    維爾德捏起寶石,嘿嘿笑道:


    “當血鴉啼鳴之時,又要掀起肆虐的狂潮了。”


    【肆虐之鎧】並沒有迴應對方的調侃。


    他雙手一展,瞬間化作一道斑駁的血影,衝入雲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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