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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已經深了,廣陵郡城內一片寂靜,但碼頭這邊卻熱鬧的像是白天,有的貨船現在才到,他們停泊在港口,那些做苦力的男人便一擁而上,站在船邊,直勾勾的看著船上,希望船上的人能選中自己,讓自己幫忙卸貨。


    晚上給的工錢要多些,所以這些人寧願不睡覺,也要在這邊等候。


    白九月在巷道中穿行,陰影在他身上變換,他現身在燈火下,又重新隱匿於黑暗中。


    他是等葉羽翾睡了才出來的,因為沒錢了。


    上吞海,從廣陵到淮揚,最少需要二十兩銀子,一個人,但那是以前,如今很多人都想乘船離開,所以船票的價格翻了一倍有餘,兩個人,就得要一百兩銀子,若是想在船上吃些好的,那還得再加十兩,想擁有一個能安穩睡覺的地方,就得再加二十兩。


    “你們一個人占了的位置,能運送的貨物,值得錢,可不止二十兩。”


    現在白九月身上隻有些零零散散的碎銀子,想要登船,差的還很多。


    若是隻有他一個人,那一切都好說,他大可一個人悄悄隱匿在船上的某個角落,等夜深人靜的時候,再去偷些東西吃就行了,但還有葉羽翾,那個小姑娘可不能跟著自己,那樣她肯定是吃不消的,所以還是得老老實實買船票,至少,也得湊足一個人的船票錢。


    所以白九月今晚,是打算出來接一些“活計”做做。


    不是搬貨,是......殺人。


    又拐過一個角落,白九月不自覺的把兜帽拉起,讓自己的臉隱藏在兜帽下,免得被一些老熟人認出,弄些不必要的麻煩。


    前麵有一道不起眼的小門,整條路都是黑暗的,從那道小門裏也沒有透出光,看上去,大概是一條死路。


    但白九月徑直走上前,輕輕推開那道小門,又輕輕關上,小門吱呀吱呀轉動,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


    在這條逼仄、隻能容納一個人直行的夾縫中,居然還隱藏著一道小門,小門中透出光,隱約還能聽到一些聲音。


    白九月走過去自然而然的推開門,這是一間客棧模樣的屋子,櫃台那邊放著些酒,還貼著些人像,在屋子的西邊,那一整麵牆壁上都張貼著大同小異的“通緝令”,上麵標明要殺那個人的價格,那個人住在哪,有的通緝令上則還畫著人像,有的則沒有,殺人的價格從幾兩到幾百兩、甚至上千兩,都有。


    屋子裏的人並不多,很多人都跟白九月一樣,把臉隱藏在兜帽下,安安靜靜的喝著麵前的酒,白九月知道,這些人,都是這座城裏的殺手。


    這些屋子很少會有“客人”光顧,大部分的客人,都是被這間客棧選中,客棧會派人拜訪客人們,詢問客人是否有想殺的人,想開出的價格是多少,無論那個人是否被殺,客棧都會從中抽取一成的利潤,如果那個人一年內沒有被殺,客棧就會把錢退迴給客人,客人也可以選擇繼續把他想殺的人的“通緝令”繼續掛在客棧中,等他想殺的人被殺了,那客棧就會派人來通知他,絕不是空口說,而是會帶著仇家的一隻耳朵,一個手指,或是一顆眼珠,若是客人需要,他們也可以帶客人去看仇家的屍體。


    廣陵的這間“客棧”,白九月


    倒是第一次來,他走進客棧中,徑直走向屋子的西邊,打算挑一張合適的通緝令,東張西望在“客棧”中是最愚蠢的行為,這會讓其他殺手覺得你是在挑釁他們。


    白九月站在牆邊,摸著下巴,看著那些一模一樣,規矩、工整的字體,覺得眼睛有些花。


    “殺城西張麻子,銀十兩。”不行,太少。


    “殺城北王五,銀二十三兩。”還是太少。


    “殺城北趙金,這狗日的該千刀萬剮!銀三十五兩!”白九月忍不住扶額,心說中間那句話為什麽要加上去?難道是客人特意叮囑的?這玩意得加錢吧?


    “殺郡守,銀十萬兩。”


    殺郡守嗎......也不是不行,不過這一看就知道是假的,銀十萬兩,這是哪個混蛋悄悄貼在這裏的吧?字體都不一樣。


    看了半天,白九月還是沒有找到一個合適的,要麽就是給的錢太少,要麽就是錢夠了,要殺的人太多,一次性處理不完,太浪費時間,白九月雖然想把那些小單子一起接下來,但客棧是有規定的,一個人,三天之內,隻能接下一單,否則死的人太多,容易引起官府的注意。


    而吞海啟程,就在明天下午,所以白九月隻能接下一單。


    白九月輕輕歎了口氣,“還是沒有合適的啊。”


    “客人可是找不到合適的牌子,”客棧的“掌櫃”不知道何時站在了白九月身後,在客棧裏,無論是殺手,還是找殺手的人,都被統一稱唿為客人,但殺手們則更願意稱唿那些委托人為客人,至於他們,更像是客棧裏的“小二”。


    白九月沒有去看那個掌櫃,而是冷冷地迴答,“是的,你這邊可有什麽合適的牌子推薦?”


    “不知客人想要什麽樣的?”掌櫃的笑著問。


    “酬勞要一百兩以上,不要太費時間的,我明天下午要乘船離開廣陵。”


    掌櫃的沉思一會,迴答道,“很抱歉,客人,大概沒有你想要的牌子。”


    “沒有?”白九月一愣。


    “是的,很抱歉,”掌櫃朝著白九月微微欠身,說,“出價一百兩以上的客人要處理的事情都略微有些複雜,或者就是距離有些遠,一來一迴,以客人的時間來說,恐怕不夠。”


    “不過......”


    “不過什麽?”白九月皺了皺眉。


    “今天有一個客人,他的牌子我們並未收進客棧裏,因為我們判斷,他的出價太少,就他要殺的那個人來說,那點銀子是不夠的。”


    “他出多少?”白九月下意識的問。


    “二百兩,還有一隻說是祖傳的鐲子,大概值個七八十兩。”


    “二百七十兩啊,那也不算少了,他要殺的人很多?”


    “不多,隻有一人。”


    “那這個牌子應該足夠進客棧了才對,為什麽不收?”白九月皺著眉,以客棧的標準判斷,殺一個普通人,出價應該在十兩以上,給的越多,那這個任務,就能越快被接下,殺一個在周圍街道有些麵子,或者說,身份不是太普通的,出價應該在三十兩以上,殺一個城中的小人物,出價應該在百兩以上,若是要殺城中的名人,出價應該在千兩以上,總之,


    身份越尊貴的,殺他,付出的代價就要越大。


    “他要殺的人,是李長喜的兒子,李長喜控製著廣陵幾乎所有的賭場,他手下的打手不計其數,光是他和他兒子的院子裏,就有十多個護院,殺他,出價應該在千兩以上。”掌櫃頓了頓,又說,“我看客人是著急用錢,若是客人對自己的身手自信,可以自行到這位客人的家中,接下這個牌子。”


    掌櫃本以為這個年輕人會擺手拒絕,或者最起碼也是要猶豫一下,沒想到白九月卻直接開口問,“這個人家在哪?”


    ......


    ......


    劉玉明在空蕩蕩的屋子裏坐著,不發一言,呆滯的像個死人。


    屋子裏滿地狼藉,碎瓷片到處都是,水流了滿地,桌子椅子東倒西歪,油燈也倒在地上,香油順著地麵與水、還有碰翻的胭脂融為一體,發出一股難聞的味道。


    他們家原本也算是小康之家,算不上富貴,卻也不愁吃喝,家中有一個老母親,而劉玉明的妻子,則是前些日子剛剛過門的,兩人從小青梅竹馬,長大了結為夫妻,似乎也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劉玉明讀過些書,在家裏辦了個小學堂,為那些懵懂的幼童傳授知識,順帶收取一些學費,以補貼家用,妻子阿玲做的一手好女紅,在附近的街巷有些小名氣,長的也好看,論誰見了都說,那是一副大家閨秀的模樣,嫁給了劉玉明,是他的福氣。母親年邁,卻也明事理,對媳婦和兒子都好,偶爾還在家中做些事情,補貼家用。


    但他們的好日子,卻在前些天戛然而止。


    李長喜的兒子李巍誌,那天經過附近時,看上了阿玲,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把阿玲帶迴家,老母親看到之後前來阻止,還被李巍誌的手下推翻在地,等劉玉明從鄰人口中聽說了這件事,趕到現場,早已為時已晚,阿玲早已被李巍誌帶走,而他的母親一時氣急,急火攻心,在第二天也撒手人寰,劉玉明去到李府找阿玲,還被家丁暴打一頓,之後那些又來到他家中,把他的家砸了個稀巴爛。


    客棧就是在這時候找上了他,但劉玉明當了家中所有能當的東西,也才勉強湊足了二百兩銀子,可客棧不打算收這塊牌子,說他給的錢不夠,他又把那塊原本是要交給阿玲的鐲子找出來,還是不夠。


    “難道那些窮兇極惡的人,就可以一直為非作歹嗎?!我們這些小人物,就隻能一直被他踩在腳底?!”客棧的掌櫃離開的時候,劉玉明對著他的背影大吼。


    掌櫃的出乎意料的迴過頭,迴答他,“不一定,隻要......你給的錢足夠。”


    劉玉明看了看自己被劃破的手掌,他頭發散亂,雙眼通紅,一副乞丐模樣,他看了看那隻鐲子,又看看那些堆在自己麵前的銀子,忽然咬牙切齒的說:


    《萬古神帝》


    “你們不殺他,你們不敢殺他,那就,我去殺他!”


    就在他說完這句話的同時,有人忽然推開了他家虛掩著的門,白九月緩緩走進屋子裏,皺著眉說,“你們家都這麽窮了?燈都點不起?”


    劉玉明不假思索的站起來,正要大吼,白九月卻又說話了,他看著劉玉明,漫不經心的說,“你的人,還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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