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清楚。想來是她受到了極大的刺激,不但精神失常,就連語言能力也失去了。被廢去武功,她曾經的傲氣蕩然無存,可以隨時被自己的仇人踩在腳下,她心中必然很痛苦。”


    蕭意歡覺得,她如今這樣子,並非是生理問題,而是心理問題。


    想要解決問題,得先讓她認為她處在一個安全的環境裏,當她不再為了自己的安危擔憂,也就能漸漸恢複起來了。


    “那……應該怎麽做才能讓她開口?”夜染塵問道。


    “我先帶她去沐浴更衣,再讓她睡上一覺,等她醒過來,就能好很多了。至於她何時能開口,我也說不準。”蕭意歡也不是心理方麵的專家,無法確定她什麽時候才能好起來。


    夜染塵無奈,“那我先到煙雨樓去看看,打探一下究竟發生了什麽。”


    “小心。”蕭意歡叮囑了一句,吩咐春蘭去燒熱水,又讓春柳去買了一身適合烏雲裳穿的新衣來。


    待到熱水燒好,她親自將烏雲裳帶去浴房沐浴。


    氤氳的水汽不斷上升,蕭意歡伸出手,摸了摸浴桶裏的水,溫度剛剛好。


    她轉過身,正要脫下烏雲裳身上的衣服,卻被她一掌拂開。


    盡管已經失去了武功,但她的力氣依舊很大。


    蕭意歡沒有防備,被她狠狠一巴掌打在手臂上,生疼。


    “既然你來找我和阿染,說明你信任我們,我隻是想讓你快點好起來而已,你為何要如此對我?”蕭意歡忍不住發了脾氣。


    烏雲裳抿著嘴唇不說話,但眼中卻有了淚光。


    蕭意歡看到她這樣子,也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就算是從雲端跌入塵埃,她也不該破碎得如此徹底才對。


    是不是,還發生了什麽?


    “你要是不想讓我留在這裏,就點點頭,我馬上出去。你洗好了自己出來。”蕭意歡沒有再勉強她。


    烏雲裳點了點頭,臉上的悲傷越發明顯。


    蕭意歡轉過身,走出了浴房,將門帶上。


    浴房裏,烏雲裳終於脫下了衣衫。


    她不知道的是,此時在暗處,有一雙眼睛正盯著她。


    失去了武功的她,沒有了先前的敏銳,並未察覺出來。


    蕭意歡發誓,她不是故意要看的,隻是想知道,烏雲裳為何會如此抗拒。


    直到她看到烏雲裳滿身被蹂躪的傷痕,才明白她到底經曆了什麽。


    鳳寧易這人狠起來,可是真狠。


    他居然讓人……


    說不定,他還讓那個與慕容祁長得一模一樣的傀儡在一旁看著,將烏雲裳的一顆心,徹底擊碎。


    這絕對是他能做出來的事。


    烏雲裳在浴房裏一呆就是半個時辰,蕭意歡並沒有去打擾她。


    夜染塵迴來時,見她在浴房外站著,正要開口,就看到她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他隻得閉上嘴。


    蕭意歡快步走到他身邊,壓低聲音問道:“怎麽樣,可打聽到什麽了?”


    夜染塵搖了搖頭,“沒有。煙雨樓一切如常,樓主也還在閣樓之上。”


    蕭意歡一怔,“你的意思是說,鳳寧易用一個假的烏雲裳代替了真的,並沒有接手煙雨樓?”


    夜染塵點頭,“看樣子是的。煙雨樓的人還不知道,自己的樓主已經變成了這樣。鳳寧易就不怕烏雲裳會迴去拆穿他的謊言?”


    他想不明白的是,烏雲裳已經變成了這樣,他殺了烏雲裳不過是再容易不過的事,為何要讓烏雲裳活下來?


    難道說,他猜到烏雲裳會來找自己,想要借著烏雲裳的手做什麽壞事?


    “我怕他有什麽陰謀,烏雲裳留在王府不太妥當。不如先將她送到別院裏去?”夜染塵越想越擔憂,於是便想著將人送走。


    蕭意歡搖了搖頭,“他不殺烏雲裳,是因為他篤定,她不可能會迴去了。在他看來,烏雲裳已經自盡而亡,不會再對他造成任何煩憂。”


    夜染塵不太明白她的意思,“你為何會這麽說?難不成,她開口了?”


    蕭意歡原本不打算將發生在烏雲裳身上的事告訴他,但想了想,還是說了。


    夜染塵震驚不已。


    他知道鳳寧易壞到了骨子裏,但沒有想到他會做出這樣的事來。


    “他這樣做,還不如殺了烏雲裳!”


    “可他偏偏沒有給烏雲裳一個痛快,還故意折磨她,看她痛苦難受。他這個人,真是變態至極!”


    蕭意歡自詡見多識廣,卻也沒有想到世上還能有鳳寧易這樣的人。


    實在是令她膽寒。


    表麵謙謙君子,實則衣冠禽獸。


    “你可有辦法,讓她忘了之前發生的事?”畢竟烏雲裳也算是他的恩人,夜染塵著實不忍心讓她背負著那樣的記憶度過餘生。


    “我做不到,但冷炎應該可以。我去找冷炎過來。”正說著,浴房的門打開了。


    烏雲裳穿著蕭意歡為她買的衣服,將自己裹得緊緊的。


    蕭意歡將她帶去房間,讓她好好休息。


    但烏雲裳的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的,沒有半點要休息的跡象。


    蕭意歡隻得用了迷香。


    “你要是再不休息,身子可就支撐不住了。我隻能用這樣的法子了。”


    她將暈過去的烏雲裳放到了床榻之上,而後在她身上的傷口處抹上了藥膏。


    盡管是在昏睡之中,烏雲裳的眉頭也依舊緊皺著,好似夢到了什麽不想看到的場景。


    蕭意歡將她的傷口處理好,就找來了冷炎。


    “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隻能試一試。”他從前還不曾為人抹去過記憶,因為他並沒有這本事。


    可如今他知道了自己這雙眼睛是師父的,而師父無所不能,抹去記憶也隻是小菜一碟罷了。


    蕭意歡用金針讓烏雲裳醒了過來。


    她才睜開眼睛,就掉入了黑暗的深淵之中。


    那日的記憶鋪天蓋地而來,將她團團圍住,她隻能在絕望之中發出歇斯底裏的聲音。


    但漸漸地,她發現四周安靜下來,隻剩下了她自己的聲音,她也就沒有再叫嚷,抬起頭來。


    漆黑的山洞裏出現了一縷亮光,她快步向著亮光走了過去。


    那是一個出口。


    她毫不猶豫地走了出去。


    隨後,再次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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