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袁的,你他娘不見棺材不落淚,扯得一嘴借口。你拿那破鋪子打發我外甥女的時候你們袁家的臉就已經沒了,是被你們自己踩在地上碾沒的。怎麽?挨了揍你想起來要麵子了?啊?今日老子要是不揍你,你還在那沾沾自喜呢。姓袁的,老子告訴你......”


    啪,又一本奏章砸下來。


    皇上怒道:“方遙,你給老子把嘴巴放幹淨點。”


    得,他也被方遙這個王八蛋帶歪了,九五之尊,張嘴就是老子。


    要不是袁猛荇在,連皇上都想讓人揍那方遙一頓了。


    “是,臣不罵他,臣看在皇上的麵子上不罵他。皇上您還咳著呢,可不能生氣。”


    方遙見皇上又喘起粗氣,抬手給了自己嘴巴兩下,老老實實道:“皇上,臣讓人從西域弄的冰山雪蓮,已經在路上了。等一到京城臣就給您送進來,讓禦醫給您開方子用。臣聽禦醫說過了,雪蓮能緩解喘疾。臣不惹您生氣,隻要皇上能龍體康健,長命百歲,臣讓著姓袁的些也無妨。”


    年少時他就跟在皇上身邊,兩人第一次見麵不認識,還打了一架。


    皇上當時是太子,一個人微服溜出宮,吃餛飩的時候發現身上沒帶錢,他以為皇上賴賬,攔著不讓走,便打了起來。


    後來皇上把身上的玉佩拿出來抵餛飩錢,他又覺得皇上不像賴賬的,便自掏腰包幫忙付了餛飩錢。


    兩個人各自抹著臉上的青紫,一下子看對眼,就這樣成了朋友。


    後來皇上還偷著出宮找過他幾次,直到他被當時官居大將軍的父親趕迴邊關,即將離京的時候才知道,動不動找自己切磋被自己狠揍的人是太子。


    再然後,他就成了太子的左膀右臂,再後來太子登基,他又成了皇上的大將軍,幫皇上守衛疆土。


    皇上因為他罵人的事不就說過他多少次,他已經在努力改得文雅了,結果今日又被魏國公氣得破了防。


    要不是怕皇上一生氣就咳喘,他今天根本就沒打夠,更沒罵夠。


    他不管姓袁的把事情賴到誰頭上,反正都是他們袁家人。


    他隻管魏國公府給璃兒屈辱受,璃兒現在有外祖父母有舅舅了,這事絕對不能忍。


    要是姓袁的今天不給他一個滿意的說法,從宮裏離開他就帶人去袁家,把魏國公府砸個稀巴爛再說。


    皇上一看他歪著腦袋琢磨事,就知道他又沒憋好屁。


    再看一看袁猛荇,這麽一會的工夫,那眼睛腫得跟充滿了水的皮囊,連剛才那條縫都閉合上了。青紫色的臉頰也開始像發麵饅頭一樣鼓脹起來,顯然接下來幾天是無法上朝了。


    沒好氣地捏捏眉心,皇上對常公公道:“傳太醫來為魏國公上藥。”


    “是。”常公公領命出去。


    袁猛荇眼淚都流出來了。


    也不知道是感動的,還是疼的。


    皇上喝了一口茶,抬眸看了眼兩人。


    “方遙,你敢在宮裏打人,怎麽說都是你的不對多一些。至於袁猛荇,你看看你們家辦的這個事,你自己說,讓朕怎麽幫你主持公道?”


    兩人跪得腿疼,低著頭也不吭聲。


    常公公從外麵進來,躬身來到皇上跟前,小聲道:“皇上,老丞相還在外麵等著。”


    方遙耳朵動了動。


    趙老丞相?


    沈照江嶽父。


    他女兒可是璃兒的繼母,那個一路給璃兒下藥的毒婦,早晚有一天得弄死她。


    “傳。”


    皇上擺擺手,示意方遙和袁猛荇跪到一邊去。


    趙老丞相身穿一襲醬色暗雲海圖案的袍子,腳蹬同色暗雲海圖案的靴子。六十多歲的人了,須發花白,臉頰不長肉。錦緞衣袍罩在他身上,明明很消瘦的一個人,氣場卻十分強大,眸光銳利十足。


    邁步進入禦書房,老丞相掃了眼方遙和袁猛荇,對著皇上躬身一禮,“老臣見過皇上。”


    “平身吧,”皇上沒有看他,伸手將剛才砸人弄亂的一堆奏章扒拉開,在裏麵找了找,翻出幾本來遞給常公公,道:“給老丞相。這是密州知府送上來的,關於姚家老二被殺一事,老丞相還有什麽想法沒有?”


    崇國公府姚家二老爺被殺事件過去那麽多天,皇後和崇國公幾乎天天到他麵前哭訴,求他嚴查兇手,為姚家做主。


    兇手一點線索也沒留下,他派出去好幾撥人都沒查出點什麽來,朝堂上各種說法甚囂塵上,奏章一本接一本,都是借著追兇的名義胡亂攀咬的。


    這當中認定是大皇子派人動手的占大多數,他讓沈照江去皇陵接大皇子了,眼看明日就要進京,今日特意將老丞相召進宮來,就是想再聽聽老丞相的看法。


    趙老丞相瞥著跪在地上的兩個人,沉默半晌。


    一名太醫被小公公帶進來,幫袁猛荇檢查傷勢。


    藥水塗抹在臉上,疼得他涕淚橫流,根本控製不住,卻還得強忍著,不敢發出太大動靜。


    密州事件時日已久,朝堂上經常為了這個吵成一團。


    皇上和丞相商議案情的時候,他可不想觸他們的黴頭。


    姚家老二去密州之前,密州接連發生兩起慘案,死者是守護密州鐵礦的衛軍頭領以及專門過去監督冶煉的礦冶司官員。


    據悉,兩人是在同一天夜裏被殺的,死狀相當淒慘,頭顱都被割了下來。


    幸虧礦上養了幾條大狗,帶人找到頭顱,竟然被擺在一座山頭上。


    那是一座埋葬了無數采礦人屍骨的土山。


    礦上條件艱苦,曠工大多是罪人,監工對他們非打即罵。曠工們死傷眾多,早就積怨已久。


    消息傳到京城的時候,所有人都覺得兩人死於礦工家眷。


    崇國公和皇後為二皇子爭了去密州取證的差事,結果因為和大皇子幹架,二皇子被削去大理寺少卿的職位,為了不讓差事泡湯,崇國公便派二老爺過去了。


    萬萬沒想到,去的時候好好的,迴來變成一具屍體了。


    整個姚家都籠罩在悲傷中,追查兇手幾乎成了姚家人每天上朝必奏的內容。


    這麽多天沒有頭緒,眼看越吵越亂,皇上幹脆將處於風口浪尖的大皇子宣迴京來,當麵詰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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