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的段景延站在窗前看著夜空上的圓月,聽著寢殿內依稀可見的歡愉之聲。他的思緒卻在這樣的夜裏,再也靜不下心,腦子裏想的是床榻上的薑瑤。


    頭一次令他心煩意亂著,想到她心裏不僅是痛還有恨。


    一遍又一遍想著那容貌,不是帝上而是眉心帶著美人痣,雖一片純真但卻風情萬種的薑瑤,越是無辜的純粹模樣,傷起人心越是沒有任何防備。


    康德瞧著時辰差不多了,福著身子問著:“皇上孟美人已經進去有一個時辰了,要不要奴才去催停?”


    “今夜留下過夜吧。”


    段景延嘴角冷笑著,他就是要讓薑瑤知道,他一個皇帝不是她可以隨便淩辱的。


    康德眼睛瞪得大大的,他知道這定是做給薑瑤看的,那明日不得整個後宮翻了天了啊。可是康德瞧著他臉上堅決而又暢快的神色,不由得一個搖頭。


    秀蘭苑內,薑瑤與夢桃分別後,恍著疲憊的身子,走進了空蕩蕩漆黑一片的庭院,瞧著孟美人仍舊沒有迴來,她心不由得更是慌亂。


    一但靜下來,就會想著清晨段景延無情的話語,那狠厲的眼神,告訴她真真的一切都結束了,就像他今夜寵幸孟美人一般。


    她站在庭院內,仰頭望向上空的星辰和圓月,朦朦朧朧一片灰暗,獨自走進漆黑的房間,她一仰頭將自己栽倒在床榻上,吹著夜間燥熱的風。


    她那一晚沒有睡,熬紅了眼睛,就等著孟美人迴來,可是一整晚都沒有迴來,她的心如同墜入了深淵中。


    次日清晨,薑瑤心灰意冷的起身,感覺渾身無力的酸痛,覺得定是昨天幹了太多活導致,但是她沒有顧及自己的身子,走往辛者庫。


    她有些不願意迴到秀蘭苑,隻要一踏進這個院子,就會想起那些過去。


    於是她仍舊像昨日一樣,積極又賣力的與夢桃做著辛者庫的活計,在辛者庫內幫夢桃洗衣服刷著恭桶,聽著那群宮女們在背後指指點點。


    “瑤瑤,其實你不必這樣的,我自己可以的,孟美人又沒有迴來,你也可以躲個清閑。”


    薑瑤則是臉上帶著笑意,像是聽不見一般,搓揉著手上的衣衫,像是早已經做慣了一樣。


    “某些人啊,就是下賤的很,勾引皇上不成,想著攀附嬪妃,如今嬪妃得寵,自己反而還留戀著辛者庫的苦差事。怎麽?怕孟美人得勢將你退迴來?”


    桂香說的尖酸刻薄,夢桃站起身子就要與她吵,被薑瑤一把拉住,她將手中的衣衫往盆裏一放,“夢桃,別為了我做無用之事,不值當的。”


    “怎麽是不值得?你聽聽她們嘴裏都說了什麽?你能忍,我可忍不了,今個定要撕了他們的嘴……”


    桂香抱臂冷哼一聲,頤氣指使的道:“瞧瞧自己如今什麽模樣,跟個落湯雞一樣,臉上還那麽難看,我看院子裏的貓啊狗啊都比你模樣俊俏……難怪皇上不肯要你。”


    “你再說這些有的沒的,我就告訴安嬤嬤,將你罰去馬廝!”


    夢桃緊皺著眉眼,被薑瑤一把拉扯著往外走,桂香瞧著二人啐了一口,道:“一個狐媚惑主,一個仗勢欺人,都是一路貨色。”


    薑瑤腳步不停的拉著夢桃往辛者庫外走去,頭一次她感覺周圍都充滿了敵意,離開的心思也越演越盛。


    “夢桃,等孟美人坐上妃位,我就可以出宮了,到時候你想不想出宮?我可以帶你迴北暝,你想做什麽都可以去做,不用在這個宮內受苦。”


    薑瑤牽著夢桃的手,才發現她手心裏厚厚的一層繭子,同樣的年紀,就受這般的苦楚。她想著毀了北暝,隻要她說出口的,她就一定滿足她。


    “你是要走了嗎?”


    夢桃憂心忡忡的看著她,薑瑤點著頭,夢桃心裏難過極了。


    “夢桃不能走,夢桃說過要給安嬤嬤養老送終,這些年嬤嬤待我像親生女兒。我若是走了嬤嬤就孤單了,她本來都可以告老還鄉的,可是為了我還留在宮內……”


    夢桃垂著頭,對著薑瑤說的很是誠懇,薑瑤燦然一笑,摸著她的頭,道:“小桃真是好孩子,這麽小就懂得孝敬心,有人疼愛就好。”


    薑瑤這般說著,又想起自己過去也有人疼,也有自由自在的生活,也有被嬌寵的感覺。突然在這一刻,她像是明白了為何上官顏告誡她,一輩子不能入宮為妃,今生不能嫁於君王。哪怕嫁給一個貧戶,隻要她喜歡就好。


    二人走在後宮的長街上,此時遠處康德站在長街的正中央,展開手中的卷軸,大喝著:“東西六宮聽旨。”


    各宮的嬪妃都走出來,站著聽宣,康德大喝著:“孟氏孟洄,性格溫婉,品性純良,深得朕心,著晉封為昭儀,賜居東六宮的青鸞宮,欽此。”


    聲音大到遠處的薑瑤都能聽的一清二楚,夢桃大驚失色道:“孟美人真的得寵了啊,成了昭儀了,這……婕妤、充媛、充容、充儀、修媛……竟然中間隔著九級位分。”


    夢桃掰著手指頭算著,薑瑤則一個笑意拉著夢桃向著一旁而去,瞧著段景延這身子應該是大好,竟然能操勞一晚上,那下次的湯藥方子可以補補腎了。


    孟洄如今又得寵,想必妃位也不遠了。


    名不見經傳的一個美人孟洄,越九級晉升昭儀的消息瞬間傳遍了後宮,龍後和龍皇正在祥福宮內下棋,得知此消息,龍後倒是一點都不驚訝。


    昨日之事,是瞞不過龍後的,早有人在她耳邊通風報信,她一直等著皇上的動作,隻有他們互相徹底死心了,她的懿王才有機可乘。


    “龍皇,臣妾想著近日皇上身子大好,也好久沒有出去走走了,想著不如趁著最近天氣涼爽,來一場騎射,也為皇上解憂下煩悶之心。”


    龍皇也點了點頭道:“甚好,省的他將所有的精力都用來兒女私情上。”


    “那臣妾就去準備了,瞧著後日就正好,欽天監報過來,說天氣尚可正適合狩獵。”


    “嗯,那就通知下去,讓他們準備妥當。”


    龍後於是對著安幀一個擺手,安幀立刻會意的退下去準備。


    薑瑤整日笑麵的與夢桃一同做著辛苦的差事,當她夜間迴到青鸞宮內的時候,卻被蘭芝一把攔在了門外。


    “哎,讓你進了嗎?如今我們主子可是昭儀了,又居東六宮內,沒準皇上就會時不時的過來。你還敢靠過來,是不怕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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