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平郡王薑煜彥覺得,是他錯了。


    他就不該去幫那個雲際的,人家沒兩把刷子,能做到今時暗衛營四大高手之一嗎?


    再說,小皇叔是什麽眼光?


    暗衛營四大高手“乘風破浪,雲際滄海”都是百裏挑一的,會是飯桶嗎,能是飯桶嗎?


    他吃飽了撐的,才會把自已搭了進去!


    這下好了,偷雞不成蝕把米。


    風流名聲在外,再沒臉麵去太師府。


    想起桃林裏的那個白色身影,又是一陣心堵。


    當然,他也沒來得及心堵多久,就被皇帝拎進了宮。


    太極殿外,暖陽高照。


    宣文帝望了望四麵皇城,長長歎了口氣:“六弟,你知道為何朕,當初會立馮清華為後嗎?”


    見始平郡王垂頭不語。


    又道:“六弟,你如今也十六了,皇祖母也跟朕提過多次,她比較中意尚書令李衝家的小女兒。”


    始平郡王警惕的看了他一眼:“皇兄,我還不想成親。”


    “你是真不想娶親,還是不想娶李衝之女?”


    “我,”始平郡王急了,“皇兄,那李媛,我不喜歡。”


    宣文帝目光溫和,輕聲道:“後宮眾多嬪妃,朕也不見得個個歡喜。”


    就比如那個馮清華。


    “皇兄,您是皇帝,您有不得己,但您能專寵左昭儀,也能廢後另立,可臣弟隻想當個輔臣。”始平郡王由衷道,“臣弟,此生也隻想跟喜歡的人,一代一雙人而已。”


    “可她身份太過卑微,實在配不上你,再說,你手握重兵,晉封親王亦是遲早,納一個婢女為妃,這不是讓人貽笑大方嗎?”宣文帝意味深長道,“你與朕兄弟兩打小就最親厚些,皇兄不能眼睜睜看著你淪為笑柄。”


    “嗐,皇兄,您也誤會,那個婢女,她——她是雲際。”見宣文帝沒反應過來,始平郡王忙解釋,“就是乘風破浪雲際滄海中的雲際。”


    “什麽?”把皇帝嚇的一愣,聲音登時撥高,“暗衛營的女高手雲際?——小皇叔知道嗎?”


    宣文帝眉頭緊皺,隱隱地感覺得到不對,事情似乎沒那麽簡單。


    “小皇叔沒跟您說過麽?”始平郡王勾起這事,就心緒得氣悶,委屈巴巴道,“巨弟就是怕壞了您的大計,才鬧出這樣的笑話來。”


    “怎麽說?”


    “說來話長了,總之,皇兄您要相信臣弟行事向來光明磊落,怎麽可能去拐帶阿穆房裏的丫鬟呢?”始平郡王昂首,“所以皇兄也不用急著催臣弟成親,臣弟自有分寸。”


    ……


    月光,蒼涼如水。


    馮七望了望窗外,周遭空蕩蕩的,除了一地月色,什麽也沒有。


    她不由得斂了斂眉。


    今日是跟小冬說好的日子,可是等到天黑都還未見到人。以她對小冬的了解,那是極不正常的,會不會是出什麽事了?


    大約還了一個時辰,夜空中出現一個小灰點,少頃,一隻信鴿撲騰著翅膀,落在窗台上。


    馮七從信鴿腿上的小竹筒裏,取出了一卷信箋,匆匆閱覽之後,眉頭擰得更緊,“果然,是出事了。”


    夜深人靜。


    正是萬家好夢的時候,馮七大抵是做了一甲子的孤魂,而後又經常在夜間點燈收魂的緣故,她似乎習慣於日伏夜出。


    雲雀耷拉著腦袋,顯然是困了。


    比綠豆還小的眼睛一閉一合地,不一會兒就伸了伸纖細的腿,窩在她的臂彎裏。


    “戚戚,你說,到底會是誰擄走了秋兒?”


    馮七輕聲細語地,更像是在喃喃自語,“那次小冬說,馮妙華的身邊有一個高人,我還將信將疑,可後來發生那麽大的變故,你說這幕後之人到底會是誰呢?任城王?還是宮裏的那個人?還有——”


    過了許久,她歎氣般自問自答,“會是誰盜走了辟通璧,要來做什麽?”


    那塊辟通璧她其實很早就見過。


    相傳那就是戰國時期的至寶——和氏璧。


    後來,不知怎麽就落到了陰長生的手裏。


    隻是這塊辟通璧,通體雪白。


    不像傳說中的和氏璧“側而視之色碧,正而視之色白。”


    而且,她曾聽祖父說起過,祖父慕容淳曾說:很久以後,那時神州大地還沒有大燕、北秦、更別說柔然、南梁跟東宋。


    那時連年戰亂,百姓民不聊生。


    後來有位霸主統一了神州各國,建立了前秦,史稱他為:始皇。


    傳說始皇偶得和氏璧,將它做成了玉璽,但現己失傳。


    如果傳說所實,那麽辟通璧想來也不大可能就是和氏璧。


    可那塊辟通璧卻也是道家聖物。


    據陰長生說,會用之人,可通看到一個人的前世今生。


    那時,她問陰長生:“你會用嗎?”


    陰長生搖了搖頭,沒有正麵迴答,隻是說:“詭異不祥之物,我不屑用之。”


    後來,他就將它鎖進青城山的地宮裏,卻不知從什麽時候落到齊人手裏,還被帶入明堂,供奉了起來。


    她心裏隱隱地,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萬一有人會用呢?


    世間隻有一個陰長生,可世間卻還有陰長生這樣的修道之人。


    她突然想起一個地方。


    彼時,還是一縷殘魂的時候,陰長生將她帶離葬生之地。赴蜀時,曾經路過南陽太和山。那裏有個道觀,據陰長生說,是他曾經的師門。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進暖閣。


    雲雀滿足地呷了呷嘴,睜開惺忪地眸子。


    頃刻間,少女雲瀑般濃密烏黑地秀發鋪展開來。


    雲床錦帳中,同時出現兩個一模一樣的身影。


    “阿兕,你又沒睡覺。”


    靈動地眸子撲閃著,無暇而俏麗的臉蛋上嘴唇嘟嘟,五官都快擠到一塊了,即使如此,仍舊甜美可人。


    馮七笑而不語,伸手指了自己臉上的那條疤。


    戚戚哼道:“我今天不要疤了。”


    “嗯?”馮七垂眸,“你昨天不是說要去找阿穆麽,沒有疤會嚇到他的。”


    “我有沒有疤,都會嚇到他。”戚戚無奈的攤攤手,道,“這小屁孩子不待見我,我幫了他那麽多,他連謝字都沒提過,還一見我就躲。”


    說著,雙手環膝,把腦袋擱上麵,來來迴迴的搖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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