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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醒來的時候天空是灰藍的,雲層很薄,看不見星星,也沒有月亮,巷道裏一片死寂,偶爾有老鼠覓食的聲音,不知哪裏投過來的微弱的燈光,足以讓我辯識出自己周圍的環境。


    這是一條狹窄的樓與樓之間的巷道,不算長,大約20米左右,一端通向一條略微寬敞和明亮一些的水泥甬道,一端是更昏暗的更狹窄的巷道,也可能是堵牆,太黑了,看不清楚。


    我正躺在一個大的長方形垃圾箱裏,身上壓著幾個黑色的膠帶,裏麵應該是各種生活垃圾。有些袋子已經破損,沾染的到處都是各種粘稠的感覺,周圍彌漫著酸臭腐敗的味道。沒有辦法判斷時間,可能是淩晨,也可能是子夜,但區別不大,總之這是一個適合潛逃或者實施罪惡的時間。


    我嚐試挪動了一下身體,疼痛立刻傳遍全身,一時無法準確定位疼痛的根源。緩了一會兒,企圖把身上的垃圾袋推開,才意識到右手臂動不了,可能是脫臼了,也可能是骨折了。


    我掙紮著用左手推開垃圾袋,又去摸了摸兩腿,左邊大腿上的槍傷明顯還在流血,已經疼到沒有知覺了。右腿也是勉強可以彎曲。我側過身,用能動的左手扒著垃圾桶邊沿,把右腿搭上去,在把左腿搭上去,然後把身體一點一點向外滑動,直到重心移到垃圾箱外側,整個人便從裏麵掉出來,笨拙的砸在地上。


    我忍著傳遍遍各處的劇痛,又一次調動全身的力氣,朝明亮的地方爬了爬,然後靠在牆角坐下,借著微弱的燈光檢查一下自己的傷勢。右腿槍傷,左腿看著是完整的,疼痛可能來自扭傷或者拉傷,左手沒有傷口,右臂應該是骨折加脫臼了。我摸了摸臉,血糊糊的感覺,估計也是有外傷。我撿了一個黑色的袋子,擰了成繩子綁在大腿上止血。又摸索了一下全身的口袋,錢包和工作證還在,手機不見了。


    想起來了,為了轉移視線,引開追蹤的人,我把手機扔到了商場裏。幸好當時反應及時,不然估計現在已經不知道橫屍哪裏了。雖然現在也不知道在哪,但至少還活著,至於能活多久,就取決於是我先爬到醫院完成救治,還是那些人先找到我完成滅口。而就醫這件事本身就很危險,我腿上的是槍傷,任何一個接診的醫院都會向警方通報,這等同於自投羅網。可從傷情看,不及時醫治,我有可能會因失血過多或者傷口感染而死。


    對了還有那把槍,汪傑的槍,我又努力爬迴垃圾桶,在裏麵翻騰了半天,找到了那把僅剩一發子彈的手槍。


    萬萬沒想到,這一次的遠程抓捕任務,最終竟演變成了我的“畏罪逃亡”。從抓捕人員到被抓捕對象,瞬時的角色轉換,是有多麽滑稽。還談什麽沉冤昭雪,談什麽捍衛正義,談什麽嚴格執法,我連自己的清白都沒辦法保證。


    接下來要怎麽辦,我能去哪裏,誰會相信我,我坐在原地,認真梳理了一下從重啟舊案開始,到我被迫逃亡的過程,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誰,陷害了我。誰,又在暗中幫助我。人在生死存亡的時候,才忽然變得格外冷靜。這也許就是破釜沉舟,置之死地而後生的道理。


    我一路都在追著逃犯走,我到新疆的時候,嫌疑人已經離開新疆,一路南下,到了深圳。我馬不停蹄的奔赴深圳,剛到深圳就被告知嫌犯已然到了澳門,準備再從澳門過港,逃亡國外。等我準備在香港關口攔截,嫌犯又折迴了深圳。


    如此一場打地鼠式的追捕,讓人不禁惱怒。我從那個時候開始,就懷疑警隊內部有鬼。但由於這個案件牽涉的範圍太廣,不好推測具體哪個環節、哪個人出了問題。我逐步縮小信息的傳遞範圍,希望能夠變被動為主動。而嫌犯不知為何,一直徘徊在深圳周邊。


    早晨,我得到當地警方線報,據說嫌犯出現碼頭附近的城中村裏。我沒有告訴任何人,甚至沒有知會從總部趕來協助我的楊曆帆,隻是讓當地警方指派的配合人員汪傑開車帶我到線報地點,進行蹲點排查。


    我們在城中村的裏蹲守了一天,直到傍晚時分,嫌犯終於出現,他形色匆匆,進了一棟8層的板樓,板樓的結構有點類似工廠的員工宿舍,一側是開放式的走道,一側是露台,每層有大約六家,樓梯就在這六家住戶的一側。


    我和汪傑悄悄跟在後麵,他沿著步梯上樓,一直到6樓,進了靠近樓梯口的第一個房間。我們守在門口,聽著裏麵的動靜,他進去後,接了一個電話,然後是長時間的靜默。我和汪傑交換了一下眼神。汪傑便上去敲門,我躲在後麵。汪傑連著敲了三遍門,裏麵沒有任何反應。


    我意識到不對,衝到走道邊往外看,剛好看見嫌犯正掛在6樓的空調機上,準備進入樓下住戶的陽台。他剛好看見探出半個身子的我,立刻加快了動作,衝進樓下。我一邊喊汪傑下樓,一邊往樓下跑。等我衝到樓下,嫌犯已經衝出房間,沿著樓梯往下奔逃。我在後麵緊追,汪傑跟著我追下來。嫌犯衝到樓梯口時,正巧有個快遞小哥抱著幾個箱子在上樓,小哥後麵還跟著一個孕婦。嫌煩上去就掀翻了小哥的箱子,出樓道,跑了。我跳過箱子,看了一眼被箱子撞倒的孕婦,她坐在地上,捂著肚子,表情異常痛苦,我朝汪傑喊道:“快叫救護車”。然後就追了出去。


    我跑到路口,嫌犯已然不知道朝哪個方向跑了,這時汪傑追上來,我們兩個於是分頭去追。我沿著右側的小路繞著城中村尋找,跑了三個巷道,來迴轉了兩遍都沒有發現。於是準備折迴去和汪傑匯合。


    我沿著汪傑追的方向一路追,忽然嫌犯從對麵跑迴來,我衝上去準備實施抓捕。嫌犯沒打算就範,直接向我揮拳衝上來。我因為沒有配槍,隻好展開肉搏。這嫌犯顯然是受過訓得,手上還拿著一把三寸長的彎刀,出手相當的狠辣。僵持了一段時間後,我身上開始掛彩,而且看樣子一時還拿不下來。


    這時嫌犯來的方向忽然傳來一聲槍響,我和嫌犯同時一愣,我意識到嫌犯有個隱身的幫兇,此時應該是被汪傑撞上了,而這一聲槍響,未必是好事。嫌犯趁我慌神的間歇跑了,我追了一小段,感覺不對,因為槍響後汪傑沒有追出來,也沒見什麽人跑出來。我決定還是先找到汪傑匯合。


    尋著槍響的方向走過去,轉了兩個彎,在一個破舊的售賣機邊上,我發現了倒在地上的汪傑。我蹲下來查看,他麵朝下趴在地上,一隻手壓在身下,一直手扒在售賣機上,胸口中槍,子彈穿透了胸腔,正好在心髒的位置。我伸手按在他的頸動脈上,還有脈搏。我把他翻過來,一隻手按住傷口,一隻手拍打他,希望喚醒他。


    他慢慢恢複了意識,但顯然支撐不了多久了,他好像要說什麽,我附身過去,耳朵貼在他的嘴邊。他的氣息微弱,根本沒有任何聲音,隻是死死地盯著我旁邊的售賣機。我循著他的目光望去,赫然發現售賣機的取貨倉內,有一隻手表。我想這就是他要告訴我的事。於是朝他點點頭,他就慢慢閉上了眼鏡,停止了唿吸。


    我一麵掏出手機,準備通知當地警方和醫院,一麵環視周圍,天已經慢慢暗下來,華燈初上。正在此時,忽然又一聲槍響,剛好打在售賣機上。我連忙放下汪傑,跑到轉角處躲避。不一會又是一聲槍響打在我腳下。我隻好轉身朝更隱蔽處跑去。


    暗處忽然竄出三輛摩托車,車手們個個手持著砍刀,追著我狂砍。我明白自己遭遇了圍剿,這麽明目張膽來勢洶洶的獵殺,應該是認為我在剛剛聽到了什麽重要的信息,危及到了他們的關鍵利益。也就是說,汪傑一定是發現了什麽,所以他們才如此緊張。


    我一路兜兜轉轉,最終成功跑迴車上,駕車逃出了。車手沒有窮追不舍,雖不是光天化日,但應該還是有所忌憚的。


    我開出來15分鍾後,確定沒有被追蹤上,才打電話給總部,聯係劉局。但是電話一直無人接聽,我不敢打給其他同事,因為顯然我的一舉一動都被人監視著,一定是有人出賣消息,不然不會這麽快,有這麽全麵和激烈的反撲。待我迴到城區,劉局給我迴了電話。他語氣嚴肅,上來就說:


    “阮陽我接下來說話,你要記住。汪傑已經死了,你是疑犯,深圳警方正在四處搜尋你。種種跡象表明,警隊內部有鬼,從現在開始,你不需要向任何人匯報,包括我。盡可能保證你自己的安全,我會想辦法揪出內鬼,還你清白。”


    “劉局,我有……”我對這變局沒來得及適應,電話就被掛斷了。


    我原本打算去深圳警局,現在隻好重做打算,酒店肯定也不能迴了。現在要找個地方先落腳,然後從長計議。汪傑的車也不能再開了,我把車子丟在了路邊,換了一輛出租車,乘車到了一個中心公園,準備進去兜一圈再重新換車。此時手機短信響了,我打開查看。是同學迴複的茹菓送醫的醫院信息。我頓時覺得心頭一暖,這個城裏還有茹菓。可是她現在又怎麽樣了呢。這時短信又響了,是一個陌生的號碼發來的。內容隻有兩個字


    “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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