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他指了一個人,“你,去看看劉歲山他們怎麽迴事,辦事這麽拖拉!”出了這變故,蘭管事也沒什麽耐心等人了。


    就在這時,不遠處有爭執聲傳來。


    “人家說了,不願意去那麽遠,你們真有心看病,就把病人帶來。”俞徵聲態度強硬。


    “我也說了,病人現在不方便周車勞頓。”劉歲山費盡了唇舌他們還是那樣,也火了,“反正你們今天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那你就試試!我可告訴你一句話,有時候呢,請神容易送神難,別到最後把自己給搭了進去。”


    俞徵聲那話一出,如兜頭的冷水,給劉歲山來了個透心涼,是啊,麵前這男的來曆不明,可觀那通身的氣勢,必是個不簡單的,如果自己硬來,就將眼前這男的得罪了,即使治好了衛夫人,若他要修理自己,林守宬能保得住他嗎?會出手保他嗎?


    再者他說得對,此事自己不做,要是衛夫人那邊出了問題,所謂法不責眾,大家一起扛,能分擔掉不少壓力。可他才剛剛放出狠話,轉眼就自打嘴角,那他還有臉皮嗎?


    氣氛一時僵住了。


    外頭那略耳熟的聲音讓梁道斌的嘴直接張成了o型,而沈二公子皺了皺眉然後就鬆開,該幹嘛就幹嘛。


    梁道斌刷的直接拉開了馬車的簾子,“俞三,原來你躲在這啊,你知不知道你們家找你都快找瘋了?”


    俞徵聲挑眉,“梁四,是你。他們是你的人?難怪行事一如既往的讓人討厭!”


    “他們不是我的人,是汝陰縣縣衙的人。”


    “誰病了?能使喚得動你梁四?”


    “我姨母。”


    俞徵聲驚訝了,“衛夫人?她來汝陰了?”


    突然,風將馬車車簾掀開了一下,驚鴻一瞥中,他似乎又看到了一個熟人,“馬車上還有人?”


    “嗯,沈二也來了。”


    “沈東漓?”


    馬車裏,沈二公子盯著窗外的景色看,對外麵提到他名諱的談話充耳不聞。


    葛如沫不著痕跡地掃了沈二公子一眼,眼中有些疑惑。真的很像那個病啊,要是能把下脈就好了。


    那廂,俞徵聲和梁斌道在寒暄,這廂,劉歲山他們也沒閑著。


    孔勝說,“陳大夫,你算是成名日久的大夫了,那覺悟連小姑娘都比不上。人葛如沫幹幹脆脆地就答應去蒼南了。”


    陳省之聽了一愣,“你是說葛小五也去?”


    他之所以不願意去,是因為了解過衛夫人那邊聚集了十幾位汝陰郡有名的大夫,他們都解決不了的問題,他不會自視甚高以為自己去了就能手到病除。再者,與葛如沫交流過之後,深感自己技藝淺薄,欲將自己這些年的醫案整理整理,看看能否有所進益。


    “是啊。”


    “那沒說的,我們也去。”陳省之立即拍板。


    一得了陳省之的首肯,劉歲山便去匯報,“表少爺,陳大夫也答應前往蒼南了。”


    “很好,那你速速安排,即刻啟程。”


    “既然如此,那如璽姑娘你也收拾一下,我們一道去看看衛夫人。”俞徵聲對葛如璽說道。陳省之能鬆口,挺好,方才他見到梁四他們時就改主意了。


    劉歲山為難,“馬車載不下這麽多人了。”


    他們坐的這輛,最多能載四人,他和孔勝就兩個了,加上陳省之,三個,頂多就加上眼前這俞三爺!另外一輛倒是還能坐個把人,問題是他敢這麽安排嗎?


    俞徵聲態度強硬,梁道斌也不願在這等小事上開罪他,終是應允了。


    最後的分配結果出來,劉歲山、陳省之、葛如璽、俞徵聲坐一輛;蘭管事、沈二公子、梁四爺、葛如沫、孔勝坐一輛。


    一開始梁道斌是想讓俞徵聲搭乘他們所坐的那輛馬車的,畢竟劉歲山他們那輛相比之下沒有那麽舒適寬敞,可俞徵聲非要帶上葛如璽。沈笠自然不許,這迴沈二可是不吭聲了,連眼神都欠奉。


    最終俞徵聲滿是厭惡盯著葛如沫看了一眼,那意思是一點也沒有遮掩。


    無故躺槍的葛如沫差點沒把嘴給氣歪,媽蛋,又一個蛇精病!


    馬車裏的氣氛很悶,葛如沫率先打破平靜,“你們來找我,到底為了什麽事,總得說一下好讓我有個心理準備吧。”


    孔勝看向梁道斌,後者點了點頭,“你把情況和她說說。”


    孔勝習慣性地摸著藥箱,斟酌了措辭才開口,“其實是咱們汝陰縣縣太爺的姑母病了。”


    “什麽病?”


    孔勝麵露尷尬,“什麽病我們也不清楚,看著像寒證又像熱證,病者時寒時熱,交替往來。”


    孔勝神色有迷惑有不解。


    “脈相呢?”


    孔勝本不欲答的,見其他人都在車內,才硬著頭皮不確定地道,“脈浮大?”


    葛如沫狂汗,一幫人看個病,連脈相都不能確定,都不懂他們如何能準備地遣方用藥的。


    “那她有什麽症狀嗎?”


    “原先隻是頭項強痛,惡寒,接著見口苦耳聾,肢節煩痛微嘔,頭暈目澀,時如結胸,心下如痞,還有剛才說的往來寒熱。”


    葛如沫皺著眉低頭思索了一番,然後不動聲色地求證,“確定有浮脈嗎?”她這樣問乃因為浮脈還是很容易把到的。


    “確定。”


    葛如沫緊緊地盯著孔勝,“那些症狀你們也沒有記錯?”


    這次迴答的是蘭管事,隻見他很肯定地搖頭,“不可能記錯。”


    也是,衛夫人身邊的奴仆少說也有二三十人,都圍著她一個人轉,怎麽都不可能弄錯的。那麽,“你們還是放我下車,然後另請高明吧。”


    蘭管事愣了一下,“為何?這病很難治嗎?”


    葛如沫冷笑,“你們不求愈病,故才以脈困醫,既如此,又何必再浪費彼時間?”


    以脈困醫出自《薛東慶讀醫劄記》中東坡先生雲:吾求愈病而已,豈以困醫為事哉?中醫講究望聞問切四診合參方能斷病症,凡患病者,必先將病之始末細說與醫,再以脈證病,了然無疑,方好用藥。而今他們混淆病狀,以病困醫,令之猜病,豈非誤人者自誤?


    “你說什麽,我不明白。”梁道斌的嘴角一直噙著笑。


    葛如沫生氣了,這人,她已經把話挑明了,還在嘴硬,非得讓她將遮羞布全扯開才行是吧,“你不明白,自有人明白,明明是兩個人生病,卻混成一個人的病症,何為?”


    她知道自己年紀小,醫術不足以讓人信任,有所懷疑和保留都是正常的,可是用這樣子的試探也太不厚道了,極易將一個大夫好不容易積累的名聲抹上汙點。


    須知同一種病症,病因卻有無數種,就拿一個頭痛來說,她隨便就能例舉出十來種病因。


    病狀隻是輔助辨症診斷的一種重要參考依據,她也做不到僅依靠病人體現於外的症狀便能辨明病因。這迴的病也是是巧了,恰好都落在她最熟悉也是用得最多的傷寒雜病論裏。還有一點就是,要不是他們說的病症雖然常見,卻有不可重疊性,不然她就要被坑一迴了。


    葛如沫的話,讓在場所有的人都吃了一驚。


    蘭管事心中激動,他覺得這迴真是請到神醫了,老天保佑啊,夫人的病料應無大礙了。


    沈東漓也略為之動容,忍不住抬眼將眼前的小姑娘打量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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