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觀觀主坐鎮觀中、馮家家主返迴了城外的莊子裏,兩個人一內一外調動起馮家所有的力量開始追查小院裏被楊離救走的那對母女,很快!幾人通過那道柵欄逃進樹林的蹤跡就被人發現、緊接著,州府的廂軍捕快加上馮家的護院打手就如同聞到味道的獵犬一般將周圍所有的民居倉庫貨棧等地方給搜得個底朝天!


    可那些淩亂的蹤跡進了樹林以後、就像是平地飛升了一般,這三個人居然就此無影無蹤了!


    這讓信誓旦旦要捉拿兇犯的錄事參軍、司法參軍還有那些都頭捕頭加上馮家請來的江湖高手急得一籌莫展……沒法子、官家人不好明著出手,就由馮家的那些護院打手出麵、將四周那些無辜百姓全部堵在家裏,看著可疑一些的居然被抓進白雲觀後院嚴刑拷問!


    既然鬧得大了、自有那鑽營小人和潑皮無賴心懷鬼胎的貨色借機上下其手做了不少敲詐勒索的壞事!甚至有兩個有些顏色的婦人都差一點被這些紅了眼睛的馮家打手給糟蹋了,幸好白雲觀觀主馮家老二還算有些理智、花些錢財堵住了那兩家男人的嘴巴,因為懼怕馮家的淫威、那幾家吃了虧的也隻是咬著牙忍了下來……


    一天一夜過去、四座城門隻開放了一座!對來來往往的行人商販、城內是官府的嚴密排查、城外是馮家手下在翻箱倒櫃仔細核對!加上四處都是無緣無故的進門搜查加上如影隨形的敲詐勒索……搞得辰州城內外百姓是怨聲載道苦不堪言……


    白雲觀觀主馮老二已經沒了仙風道骨的樣子、畢竟吳知州衙內就死在自己掌控的白雲觀裏麵!如果最後真的沒查到賊人、別看現在馮九華一副盡在把握的樣子,一旦吳知州真的發了狠、保不齊馮九華就得把自己這個二弟的人頭給交出去消災!


    馮老二知道、今天傍晚時,馮家存在辰州城內宅院裏還要白雲觀裏麵一共兩萬兩白銀加上五大箱子金珠寶貝瑪瑙玉器都被人秘密的運到了吳知州的那座私宅裏麵!這是賠禮、也是買命的銀子……


    馮老二坐在密室的門口、看著不遠處三層高的文昌閣,隻覺得心裏一陣陣發寒……如果最後查出來對方是對著吳知州來的、那還好說,要是對方是對著馮家來的……那此事就不能善了了……安撫吳知州還有希望、那對頭在辰州城裏下手,馮家卻一無所獲!這才是最可怕的……


    自己的兒子可是牢牢地攥在老大馮九華的手裏、但外室生的那兩個小子……不能不留條後路啊!想到這裏、馮家老二看著遠處的文昌閣對身後一個小道童低聲說道:“可有法子避過家主的耳目去城北一趟?”


    小道童盤坐在蒲團上、小聲說道:“師父、徒兒可以!不過、要在晚上後半夜,師父可是要徒兒去師娘那裏?”


    “嗯!晚上再說吧……到時候你悄悄的到為師的臥房窗後、小心一些!”


    “是!師父。”


    天色漸晚、辰州城家家戶戶幾乎都知道這幾日不太平,盡皆早早地關了門窗將娃娃鎖在家裏,小門小戶的百姓更是低聲咒罵著然後將自家有些顏色的渾家婆娘女兒藏到裏屋、一時間滿城盡是詛咒這些惡霸知州衙役不得好死的怨念!


    夕陽西下、卻沒人知道被救出的那個十二三歲的女孩子正躲在阿娘的身後輕輕地拉了拉阿娘的衣服……婦人迴過頭、一雙眼睛紅腫不堪,滿臉的死氣……畢竟當著自家女兒的麵被那個知州家的畜生衙內侮辱……這婦人早就想一死了之了!


    可自己這個沒出過門的女兒還好好的、自己要是尋了死,這女兒孤零零的一個人又該怎麽活?


    婦人擦了擦眼睛、低聲問道:“可是又想去方便了?”


    “嗯!”女兒點點頭、低聲說道:“阿娘!你別多想了、那畜生已然死了!阿娘可憐、如果還能看見爹爹……潔兒不會跟爹爹胡亂說的!”


    婦人聞言心裏一軟、差點又掉下淚來!低聲說道:“先護著你活下來再說!潔兒想好了、那些衙內官差都是些沒良心的畜生,要是恩公護不住咱們娘倆、大不了一死了之也不要落到那些人手裏受那折磨!記住了嗎?”


    母女兩個互相攙扶著、跑到一間黑洞洞的小倉房裏麵去方便,而此地的樓上……楊離正活動著身子在漸漸落下的夜幕裏露出身形、文昌閣!楊離居然不知道什麽時候折返迴來、潛迴到白雲觀裏麵,帶著母女二人爬到文昌閣頂上藏了起來!


    這倒是真個是燈下黑!白雲觀馮家加上所有官府捕快衙役廂兵……所有人幾乎快把辰州城給翻了個底掉!卻偏偏沒想到這賊人居然這麽大的膽子、居然還敢迴到戒備森嚴的白雲觀裏麵藏身!


    白雲觀主馮老二、怎麽也想不到,害得自己惶惶不可終日害得馮家損失大筆錢財的罪魁禍首居然就好整以暇的站在文昌閣的頂樓上冷笑著看著自己!


    城外的馮家莊子裏、馮家家主馮九華正和自己的心腹幕僚商議著對策,幕僚白先生此時也沒心情再搖動折扇了、皺著眉頭對沉著老臉的馮九華說道:“此事在下怎麽想都覺得其中漏洞百出!這不像是專門針對知州或是馮家來的,倒像是江湖人的手法……”


    “為何?”


    “如果是為了報複吳知州、最好的法子不是殺了那個腦子有問題的大衙內,而應該殺掉他那兩個正常的兒子!或者將吳知州衙內做的這些事情捅到京城、借機再牽扯到別處、殺了那個瘋子反倒是對吳知州危害最小的!”


    馮九華眼睛眯了眯:“按白先生所說、那麽此人殺掉吳衙內難道是本著我馮家來的?辰州城裏我馮家堪稱半隻手遮天、可偏偏沒有捉到此人的蛛絲馬跡……要說城裏沒有內應奸細、老夫是不信的!”


    “也不盡然!”白先生捏了捏胡須、低聲說道:“世上高人多不勝數、也許真的是那種好管閑事的山門弟子路過偶遇呢也說不定……不過家主最應該防備的、肯定不會是辰州城裏麵的人……”


    “那是何人?”


    “京兆府……崔家!”


    “什麽?”馮家家主馮九華一驚:“你是說、此事有可能是崔家所為?那此事……”


    崔家……一個傳承古老的世家、盤踞長安許久,家中子弟曆經戰亂卻也遍布中原!自打太祖皇帝一統中原之後、崔家看破了趙家看似寬仁實則刻薄的本性!居然暗暗阻止了家中子弟謀劃高位、尤其是汴梁城裏的六部樞密院甚至是中樞的官位!


    憑著家族中數百年的底蘊、崔家避開軍隊,考過州府解試的子弟數不勝數、過了省試的子弟也是每科都幾乎會出現,就是殿試……崔家總是最默默無聞的那個位置!


    別家的子弟過了省試殿試都會想方設法的留任京中、甚至謀求館閣之職!進而圖謀步步高升光耀門楣榮華富貴……偏偏這崔氏、隻喜歡悄悄地將子弟安插到中原各地為官!據傳聞、如今的當朝宰相宋琪,就曾經在仕途上接受過崔家的暗中資助、甚至就連府內都有崔氏贈予的三名侍妾!


    崔氏的手、伸到了中原,崔氏的臉麵門楣、立在了京兆府舊長安城!而崔氏的根……其實是在秦鳳路的秦州!永興軍路下、秦鳳路……官家似乎對這兩個地方有些驕縱之舉,皆因趙光義的眼光和精力……全都集中在北方的幽燕之地!


    北伐、似乎成了趙光義心中解不開的一個夢魘!高粱河的慘敗、死傷狼藉的大宋精銳禁軍……還有自己趴在驢車上一路顛簸狂奔逃命的痛苦狼狽!這一切都讓掃平了內部威脅的趙光義無比渴望用一場北伐大勝來洗刷自己身上的恥辱!而這渴望、讓他開始抽取東西南三個方向的國力來積蓄力量向北方進攻……


    崔家、在不聲不響的影響著秦鳳路和永興軍路的官場和商場……茶馬互市、走私販運……在朝廷抽走了西軍的大部分精銳、又開始縮減西軍南軍的軍費錢糧後,經商……似乎成了大宋軍中、尤其是邊軍越來越依仗的生存手段!而崔家、則在西北一地深深的參與了進去……走私黨項的青鹽皮毛甚至是戰馬牛羊入關、走私鐵器銅錢絲帛茶葉……甚至是工匠兵器入黨項!


    辰州馮家的奴隸生意、就是往永興軍路邊界處運送販賣,而崔家、則是秦鳳路一代最大的豪商!兩家本就是競爭的關係、而馮家,則比崔家勢力要弱小了太多。一個辰州豪族、遠不能與經營西北數百年的大家族相媲美!


    “崔家……崔家近些年在永興軍路那邊也開始結交使司官員、尤其是邊軍裏的監軍和安撫使司……為何不在西軍那邊直接斷了我馮家的生意?何苦千裏迢迢來這辰州城做栽贓陷害這等事?”馮九華皺著眉頭疑惑道。


    白先生輕輕一笑、故作高深的說道:“家主有些想當然了、馮家為何在崔家眼皮子底下還能做了這許多年的人口生意?難道真是崔家忌憚馮家嗎?嗬嗬……還不是西軍和那些使司守官壓製的?要不然崔家早把馮家的商隊殺光了!還不是那些官們不願意讓崔家一家獨大、讓他們吞掉所有的利益!留著馮家、還有另外幾家販運人口的家族商隊,才能不斷敲打崔家讓他多吐出一些利益……”


    “白先生是說、我馮家這兩年在崔家的嘴巴裏奪下的利益太多了,崔家不好在西北之地對我們下手、就在辰州城出手警告我馮家讓我們收斂或者退出?”馮九華閉上眼睛問道。


    白先生搖頭晃腦得意的的分析道:“如果確實查不出兇手另有其人、那家主最好派人去和崔家聯係一番,尤其是在宜州城那邊崔家的貨棧被人滅掉、那個趙老六居然還傻乎乎的派人去看熱鬧,我等焉知這不是崔家的報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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