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素英長歎一聲、拱手說道:“不知醉蔭樓主人來此荒蠻之地又是所謂何來啊?”


    醉蔭樓主微微頜首:“報仇!”


    段素英皺了皺眉頭:“江湖仇怨何時了?為何不放下恨意、笑對風月?”


    醉蔭樓主微微一笑:“若是交趾攻破大理、王子淪落天涯,這仇恨可否放下?”


    段素英眼底寒光一閃、隨即問道:“尊駕難道身負一朝天家血脈?”


    醉蔭樓主搖搖頭:“我隻是一忠仆爾!天下興亡交替、本是常理,可奪人江山再侮辱無邊!就是私仇,天下之仇可放!私仇……當報!”


    段素英問道:“可是交趾人?還是……燕知堂?”


    段素英這句話裏麵耍了個小花招、交趾人隻是個幌子!醉蔭樓主若是意欲謀反那就會以燕知堂為大敵,燕知堂的後麵是趙官家!就是站在大宋的對立麵上!


    齜牙咧嘴眼波流轉、輕輕笑道:“奴要的、是苦節門門主小長老的性命!”


    對麵一直冷冷的看著醉蔭樓主的楊離輕聲答道:“小長老到底是何人?苦節門勾結交趾人又在圖謀什麽?”


    醉蔭樓主意味深長的看著楊離、輕聲說道:“苦節門……就是上一代趙官家的燕知堂啊!”


    “趙匡胤?”楊離皺著眉低聲說道:“金匱之盟一事在天下間傳的沸沸揚揚,朝廷倒是對此緘口不言,苦節門既然是上一任官家的遺部、就算那人……死因不明,也不至於淪落到勾結交趾人的地步?”


    段素英自恃身份卻不方便對大宋的隱秘發表看法、反倒是垂目不語隻是喝茶。


    醉蔭樓主搖了搖頭:“此些事日後有時機你自會知曉、好好的活著,快意恩仇!至於將來……沒人知道你的路到底在哪裏?”


    楊離定定的看著麵前的這個妖嬈女子、一時間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了。


    段素英悄悄撇了撇嘴、心裏覺得這個絕色女子為何對著山野小子這麽親近,反而對自己這一國少主愛答不理!看著、這小子就是比自己挺拔一些而已,哪有自己天潢貴胄玉樹臨風的鮮亮?


    醉蔭樓主伸出一隻纖纖玉手、指甲上還塗著淡粉色的鳳仙花汁液,輕輕地撫摸了一下麵前的茶盞:“段王子!此次交趾人勾連苦節門襲擊使團栽贓大理,想必段王子已然確定了,王子流連在此恐怕也是想找個宋人做內援化解此事!不知可否……看得上我這小小的醉蔭樓呢?”


    段素英一愣、下意識的就看了看身旁的那名侍衛首領,就見那名首領微微的點了點頭……


    段素英倒也不避諱、直接抱拳說道:“大理雖然不懼那交趾、但素來也與中原的皇帝交好,如果能盡快化解後續的麻煩自是不錯!隻是……不知尊駕相助我大理,大理可有什麽迴報的機會?”


    段素英雖然年級不大、還未滿十八歲,比那楊離還要小上兩歲,但宮裏打滾出來的心思怎麽會太簡單?醉蔭樓雖然在江湖上名望不小、身後還有很多定居在南海一帶的大食豪商、主動出麵相助大理,段素英卻是想探明白她們到底想得到什麽?


    醉蔭樓主微笑道:“醉蔭樓裏都是些苦命人、不會有什麽大的心思,這點段王子大可放心!醉蔭樓與大理段王子聯手、也不會大張旗鼓,隻求一件事!就是苦節門……奴要那小長老的性命!”


    段素英目光閃動、饒有興趣的看著眼前的美女,袖在袖中的雙手悄悄彈動了幾下、心底那點權貴子弟的心思似乎在蠢蠢欲動………


    醉蔭樓主的一對深邃的美目似乎能看穿人心一般,見段素英似乎動了輕佻的念頭、眼角瞬間掛上了一絲莫名的笑意!一瞬間……段素英就覺得自己的血液似乎都在漸漸沸騰!


    段素英身後的侍衛首領八通虎身上似乎瞬間溢出一股冷冰冰的殺氣!手中的青竹杖彈動間發出一聲低低地劍鳴……“錚……”劍鳴聲仿佛一池冰涼的泉水一下子澆在了段素英的靈台之上!


    段素英一個激靈!隻感覺到自己的後背上都已經冒出了一層冷汗……這個女人,好可怕的魅惑手段!這是……這是什麽功夫?


    楊離的心思在剛才也是在那一刹那間動了一下!隻是沒有段素英沉迷的那麽深……此時楊離心下也是一陣後怕,下意識的就向後一靠兩隻眼睛眯了一下……一股淡淡的涼意充斥靈台!


    段素英身後的侍衛首領八通虎上前一步、冰冷的眼神死死的盯著醉蔭樓主,寒聲說道:“醉蔭樓……怎敢在我大理少國主的麵前使出這種手段?你這是想要合作還是為敵?”


    醉蔭樓主略帶詫異的看了看這位侍衛首領,抬起一隻右手輕輕地撫了撫自己的右臉上麵、麵紗微微顫動間段素英又覺得這女子仿佛伸出手輕輕地捏住了自己的心髒一般!哪怕這個女子要求自己放棄太子之位似乎都是值得的……


    八通虎冷哼一聲、掌中的青竹杖“哢”的一下裂了開來!兩柄子母鋼劍瞬間顯露出來……八通虎單手按住劍柄,並在一起的兩柄劍瞬間刺入青石地麵!殺意鼓蕩充斥四方……


    不知道什麽時候、車夫陳駒居然出現在了客棧的門口,手裏捏著長長的鞭子握把、長鞭盤繞在手臂上垂落下來,可那鞭梢居然就像活過來的毒蛇一般在蠕蠕而動……


    長鞭上那鞭梢露出的殺氣宛若實質一般直指殺氣騰騰的八通虎!


    楊離慢慢的伸出手握起一隻茶杯、慢慢的送到嘴邊喝了一口,眼睛仿佛兩潭深水一般靜靜地看著對峙的雙方。


    段素英再次被屋子裏彌漫的殺氣驚醒,麵色慘白的看了看身旁的八通虎失落的歎了口氣:“尊駕……唉!是某剛才動了失禮的念頭在先,某致歉了!”


    說完、段素英側過臉拱了拱手,然後說道:“尊駕的意思某已經明白了,此事大理答應了!我等聯手將這些交趾人留在大宋、裏麵的苦節門人全部交由尊駕處置!”


    “嗬嗬……”醉蔭樓主人掩口輕輕一笑,瞬間、如捏住屋內所有男人心肝的那種感覺竟然一下子消散的無影無蹤了……隻剩下一個依舊美豔的美人半遮玉顏輕輕笑著。


    “好個有趣的少年!好吧……奴就不計較了,青春少年慕少艾的年記、倒也無傷大雅……隻是莫要忘了你那小未婚妻哦!”


    段素英一張臉立刻羞臊的通紅、隻是拱手,不敢再搭茬了。


    醉蔭樓主人掃了依舊冷著臉的八通虎、開口說道:“為表誠意、那就送給你們一個緊要的消息……苦節門不知道動用了什麽關節、居然在廣南東路的帥司那邊擾亂了安撫使胡思元的部署,胡思元能動用的廂軍三千和一千禁軍得到的命令是……剿滅盜匪!”


    “什麽?”段素英聞言一下子站了起來!


    胡思元那可是鎮守廣南東路的一方大員!按理說遭遇緊急狀況的時候、一地知州和通判隻要達成一致還是可以直接調動部分廂軍參與剿匪的,畢竟現在的大宋還沒有到文武殊途防備萬分的地步!


    而安撫使胡思元還有麾下的馬步軍都總管在大宋這個時代、絕對是可以左右一地征戰之事的!至於之後三衙的核實、還有樞密院的評定,遠沒有後來大宋那麽嚴苛!


    段素英緩緩坐下、皺眉問道:“領軍者何人、來意如何尊駕可否告知?”


    “指揮使毛寶儀、領副指揮使一人、都頭十人,馬軍兩百步軍八百、統帶廂軍指揮使一人率廂軍三千隨行!”


    “瘋了!這胡思元瘋了!”段素英低低地喝道:“他敢一下子出動這麽多禁軍和廂兵!三衙和樞密院不會饒過他!宰輔內閣不會饒過他!他到底想幹什麽?”


    大宋的禁軍、此時還保持著對四方各國強大的威懾力!而禁軍代表著的、更可能是趙官家趙光義的意誌!難道說……使團遇襲一事、背後還有趙光義的意圖?他想對誰下手?大理還是交趾?


    段素英坐在椅子上、一國王子的素養和心智讓他迅速地冷靜下來!低聲說道:“不可能、除非大宋三衙和樞密院早早地就準備好了對策!要不然禁軍不可能有這麽快的應對,連帶兵的將領都早早的準備好了!”


    醉蔭樓主卻隻是淡淡的看著大理王子段素英:“看來我等都小覷了燕知堂了……楊離!”


    楊離轉頭看著麵前的這個神秘女子。


    “別以為你在三庭縣裏在燕知堂那邊占了什麽便宜,那幾個敗在你手裏的燕知堂暗探充其量也就是燕知堂最外圍負責聽風的爪牙、真正的燕知堂內廳暗探……你可能隻見到過一個!”


    楊離眼底閃過一絲殺氣:“玉箏……”


    “段王子!禁軍出動一事千真萬確,至於禁軍的來意、奴不敢妄測!隻是貴國前往貴州府城的信使……怕是難以活著完成使命了!”


    “為何?”


    “苦節門!這些人現在就是一群喪家之犬……京城汴梁一朝大變!苦節門一夜之間變成了人人喊打的邪門外道,此次勾結交趾霍亂廣南東路說明苦節門已經徹底變成了叛逆!加上與他們牽扯不清的安撫使胡思元……你自辯的書信恐怕根本到不了桂州城,更到不了汴梁!”


    “苦節門的門主小長老到底是什麽人?他想做什麽?”段素英聲音沉沉的問道。


    “霍亂南朝的罪魁禍首、趙光義忌憚的眼中釘,奴不共戴天的仇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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