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離深吸了一口氣、看了看天空,眼睛裏閃過一絲釋然……第一次、第一次對燕知堂這個龐然大物舉起複仇的利劍,自己似乎有一點迷醉於這種感覺了!


    伍章煥已經咽下了最後一口氣、兩眼不甘的瞪著天,院子內外四具屍體就如同當年的縉雲山含章書院山穀裏的死屍一般……


    楊離將門外的那個廟祝的屍體拖進來和裏麵的三具放在一起倒上了供桌上的香油、再堆上一些雜物柴草用香燭引燃,然後翻身躍出了後牆消失在樹蔭裏。


    三庭縣縣衙炸了窩……衙門裏本就沒有幾個人手,又幾乎都派到了山裏去查找匪徒、在本地勢力大的主簿又告了假,縣令也生了病。因為邊鄙之地人口少,縣尉縣丞全都出缺!這下子隻剩下幾個小文吏和兩個衙役捕快,一接到起火的消息頓時就亂了手腳。等組織坊正鄉鄰們滅了火、結果又發現了幾具焦屍……燕知堂的黃銅內衛招牌一被扒拉出來,兩個一臉黑灰的小屬吏差點立刻一頭紮到地上!這……這是出了大事了!


    心煩意亂的方知縣正捂著額頭看著老婆還在收拾金銀細軟,冷不防門外一聲嚎喪一般的大叫把他魂魄險些驚飛……“縣尊!不好了、縣城裏有人造反了!官家、官家的內衛,被人害了呀!”


    “什麽?”方知縣一下子跳了起來、一時間頭暈眼花的險些坐到地上,喘息幾下急匆匆的奔到門外、隻見縣衙裏那兩個屬吏正扒在門口狼狽不堪的在看著自己!


    “滾進來!說清楚、到底是誰死了?”方知縣意識到自己這縣令恐怕不隻是保不住烏紗,很有可能還要保不住腦袋了!


    兩個屬吏擦了擦臉上的黑灰汗水、戰戰兢兢的答道:“縣尊!城北土地廟失火,我等好不容易撲滅了火災、卻發現了四具焦屍!各個……各個帶著、帶著有燕子標誌的內衛腰牌啊!”


    方知縣撲過去一把揪住了其中一個自己信任的屬吏沉聲問道:“那座內衛藏身的院子你可去打探通報過了?”


    屬吏苦著臉:“屬下第一時間就去了!裏麵隻有三個低級內衛,聞言就慌了神、抓著我等立刻去查看了屍首,然後麵色大變帶著四塊腰牌直接騎馬出了城!現在估計已經走了好幾裏了……”


    方知縣腦袋一大,身體搖晃了一下:“那……那個伍校尉可在?”


    屬吏點點頭:“好像、好像其中一具焦屍就是……就是那伍章煥伍校尉!”


    “啊呀!”方知縣眼前一黑撲通一下坐倒在地上!身後探頭探腦的娘子立刻一驚撲上來扶起方知縣哭嚎道:“官人!怎麽了?不就是保不住官帽了嗎?沒什麽大不了的、再不濟咱們迴鄉開館教書就是了,這官咱們不做了!”


    方知縣搖了搖頭,有氣無力的說道:“這下子、恐怕咱們,迴不得家了……”


    三匹快馬卷起一路塵煙飛奔出三庭縣直奔南方而去,與此同時、伍章煥等燕知堂暗探藏身的那座小院也燃起一陣煙霧,剩下的三名燕知堂暗探焚毀了所有留下的公文痕跡帶著折損人員的所有腰牌直接奔向還在案發地調查的章校尉那邊匯合去了。


    三匹馬沿著官道狂奔、一路上,剩下的三人居然隱隱以那名一直在廚房操持飯菜的中年人為首!


    減速歇馬的時候、兩個年輕的暗探看了看神色冰冷的中年人,其中一個忍不住問道:“張頭,三庭縣裏一直很太平、怎麽有人殺了伍校尉和密使二人?這下子整個廣南西路都要受苛責了……”


    張頭黑著臉答道:“何止是廣南西路、加上遇襲的使團,恐怕堂主的日子都不會好過了!”


    一個暗探驚訝道:“一路指揮使都平息不了官家的怒火嗎?”


    張頭搖搖頭:“你們一路管好自己的嘴巴!把事情跟章校尉說清楚就行了,我直接去桂州府去見指揮使大人!”


    “張頭不合咱們一路了?”另一個暗探驚奇道。


    張頭反手拿出了一枚暗色的腰牌:“看好了!咱拿的是暗衛腰牌、栩麾校尉官階!我跟你們一起出城就是為了迷惑一下城裏的對頭,你們帶著我的馬、還是三騎的足跡一路進山去尋章校尉上報情況!不要管我……”


    說著、中年人張頭收起腰牌飛身躍下馬匹,落在路邊的草叢裏,對著二人說道:“提醒一下章校尉,那一對自稱景瑜真人的主仆似乎來路有問題、讓他小心查證!”


    “屬下明白!”馬上還在震驚的二人趕緊一抱拳,不敢耽擱、即刻打馬迅速地沿著官道向南方奔去。


    中年人看了看四下、一轉身隱沒在路邊的樹林裏消失不見了。


    沒多久、一陣馬蹄聲響起,一匹黑馬沿著官道不緊不慢的奔了過來、馬上一個江湖人打扮的男子,頭上壓著一頂南地常見的竹鬥笠、並沒有掛刀劍,隻是帶著一張普普通通的獵弓隨身。


    騎馬男子來到一處拐角處、似乎有些累了,勒停馬匹拍了拍馬兒的脖頸、似乎要下來歇息一會兒,就在這時……一點寒星竟然從草叢裏飛射而出、直奔男子的後背而來!


    馬上的男子似乎聽到風聲、即刻俯身躲避!隻見早已經消失的燕知堂張頭竟然自草叢裏如毒蛇一般猛然躥出、一刀刺向男子的腰側!


    男子一翻身、狼狽不堪的避開了這一刀!張頭刀鋒一轉卻是一下子削斷了男子掛在馬鞍側麵的弓箭、緊接著一個滾地直接從馬腹下鑽過再次撲向落地翻滾的男子!


    男子單掌按地靈巧的躲過了淩厲的一刀、躍到路旁沉身麵對著橫刀伏地的燕知堂張頭!張頭眼睛裏閃過一絲狠辣、沉聲說道:“你跟著我半日了吧?你到底是哪一路的人?埋伏使團襲擊內衛……你不會是江湖人!”


    鬥笠男子蒙著臉、鬥笠下隻露出一雙精光閃爍的眸子,聞言一聲不吭、隻是抖手打出幾枚金錢鏢!然後轉身就向路旁撲去……


    張頭閃身避過幾枚金錢、跟在男子身後躍起就是兜頭一刀!隻見男子頭亦不迴的迴手摘下鬥笠向張頭擲了過來、張頭一刀挑飛鬥笠,卻感覺這鬥笠的邊緣似乎是精鐵打造極其鋒利!一刀下去並未砍斷……而逃竄的男子猛地一個轉身、手裏竟然出現了一柄靈蛇一般柔韌的柔鋼軟劍!


    軟劍顫動、刁鑽的刺向張頭的小腹!


    張頭眼裏兇光一閃:“就知道你有一柄這樣的兵刃!”緊接著!左手探出、居然一把生生捏住了軟劍的劍身!


    吱嘎一聲難聽的怪響!張頭的左手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居然戴上了一隻精鋼打造的利爪一樣的獨門兵刃!左手死死捏住軟劍、張頭一刀砍下,男子狼狽的鬆開了軟劍拚命地躲避!


    張頭奪過軟劍一刀揮出、然後起腳踢在男子的胸口!男子拚命抬起手臂接下這一腳、悶哼一聲向後飛出!


    張頭喘息一下看了看手裏的軟劍、冷笑道:“看到伍章煥他們的屍體時我就知道下手的應該就隻有一個人,而且你使用的就是這種歹毒的軟劍!小子、認輸吧!”


    張頭將軟劍向後遠遠拋出、橫刀再次逼向蒙麵男子,男子似乎受了傷、喘息著直接向後躍出,張頭腳踩連環步再次撲出、卻隻見那男子右手猛地向後一引……


    張頭先是一刀削斷了來敵的弓箭,緊接著又利用獨門兵刃廢掉了男子殺死伍章煥等人的軟劍、本以為勝券在握……誰知道此時身後居然唿的一下傳來一道淩厲的風聲!


    “你怎麽還有幫手……”


    張頭觀察了半天也沒見來人帶著幫手這才暴起襲擊、怎料此時占盡上風背後居然還能生出變故!


    張頭咬牙揮刀向後掩護自己、左手利爪張開依舊抓向男子!


    男子的眼底一片冰冷、一個靈巧的側身躲過一爪,右臂卻詭異的在身下畫出一道弧線!張頭右手一刀斬空、就覺得不妙,再想轉身時就覺得一記淩厲的劈斬狠狠地砍在了自己的後背上!


    幸虧張頭身上從不離身的護身軟甲,這一擊雖然淩厲但卻似乎後勁不足沒能砍透他的軟甲!張頭噗的噴出一口鮮血、趴在地上揮刀輪出一片刀花狼狽的向一旁躍出!


    張頭還未喘勻一口氣,剛剛抬起頭就覺得眼前一花!那隻被自己擊飛的鬥笠居然從自己的左側再次飛來、邊緣的鋒刃寒光閃閃!


    張頭再次揮刀將鬥笠擊飛,剛要再退、就見不遠處的男子右手停在半空中做了一個詭異的姿勢!


    張頭心下有些發慌、轉頭看了看自己四周,隻見鬥笠此時已經嵌到旁邊的一棵老鬆樹上麵!自己身後兩側還是空無一人……


    男子也不上前,隻是保持著那個怪異的姿勢揚起手臂冷冷的看著手忙腳亂的張頭……張頭鎮靜下來、剛要起身……對麵的男子此時才開口道:“別動……”


    張頭此時正保持著一個更加怪異的半蹲姿勢、兩隻手臂僵硬的停在半空中……眼睛裏一片駭然!


    一條絲線……一條極細的絲線不知道什麽時候纏繞在他的脖頸之上!一端捏在男子的手裏,另一端似乎連接在那隻鬥笠的上麵。絲線此時緊緊地勒在張頭的咽喉脖頸上麵,一絲絲鮮血已經慢慢開始沁出……


    “好厲害!”張頭實在是打心裏佩服起對方的算計……弓箭、軟劍……這家夥似乎知道他這些手段對付不了自己!連鬥笠都是這手段的掩護、而這絲線才是擒拿自己的殺手鐧!


    男子手指輕顫、更多的鮮血在張頭的脖頸處流出!張頭臉色慘笑一下、鬆手拋下精鋼利爪和雁翎刀,一動不動的對男子說道:“閣下贏了!問吧……然後給某家一個挺快的!”


    男子冷笑一下:“你不求饒?”


    張頭笑道:“某家也為官家做了不少年的內衛了,死在某等刀下的人多了、有幾個不求饒的?可沒有一個能活下來的……求饒要是有用那些人也就不必去死了!”


    楊離撕下麵巾、輕輕一笑:“確實如此!你們這些燕知堂的鷹犬屠戮無辜之時確實沒有過絲毫的心慈手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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