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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騎馬去了城東沐家,探望沐老爺子。


    沐老爺子憂心疫情,自己依著小雲公子的數據,畫了個推斷圖。依圖推算,疫情持續一月,要斃十萬餘人,持續兩月,要斃二十萬餘人,僅需三月,福州幾近死絕。


    兩人依著老爺子整理的數據,從新推算一遍,真是丁點不差。而到目前為止,病斃之人已逾兩萬,且每日俱增。


    憂心忡忡的用過午膳,兩人騎馬往迴趕。想起沐白也染上此疫,垂眼去看他的腿腳,問:“沐白,你好些了吧!”


    沐白的病日益加重,卻笑著點點頭說:“好多了,不用為我掛心。你說哀哀欲絕到底指的是什麽呢?欲絕,就快要到絕境,可並未絕。”


    無憂的眉頭不自覺地皺起,茫然的搖搖頭:“這話我想了八百遍,實在想不出到底什麽意思。平安依據四字想了藥石,武功,靈力,都沒有能對上的,哎!”


    一時間,兩人無語,隻有馬蹄的“噠噠”聲。


    突然,“嗯~啊”極輕的哀號聲從巷子裏傳來,似有似無,仿佛受盡折磨的人剛一出聲,就被捂住了嘴。


    兩人對望一眼,幾乎異口同聲的問:“你有沒有聽到?”


    既然兩人都聽到了,那這聲音就是真的,確實有。


    屏吸側耳細聽,又沒聲了,兩人找個樁子栓了馬。飛掠進巷子裏查看,剛走不遠,又聽見了那個聲音“啊”


    這次聽得真切,可以斷定是個孩童,哀嚎剛出,就被捂住了嘴。無憂指著幾十米外的一趟院子:“是這幾家,走。”


    沐白伸手攔住他:“我去。”


    百姓對無憂又誹議,沐白攔他也是為了保護他,無憂會意的點點頭。


    兩人輕輕幾個起落,來到第一家院子前,沐白躍進院子,探頭在窗邊一看,衝無憂搖搖頭。


    “嗯~~”細細小小的有一聲痛唿傳來,這次離得近,聽得再清楚不過了,是從相隔兩家的正屋裏傳來的。


    無憂眉頭緊皺,緊跟著沐白躍進哪家,陣陣燒肉的焦糊味鑽進鼻子,兩人幾乎同時湊到窗邊看:


    晌午剛過,陽光充足,隻一眼屋裏全看的清清楚楚。


    煙氣繚繞中,三張凳子排在一起,一個七八歲的男孩,小腿懸空,被緊緊綁在凳子上。


    屋裏有四個人,都圍著這孩子。一對中年男女看樣子像他的父母,男的死死捂住他的嘴,女的緊緊掐住他的手,男孩的眼淚猶如斷線的珠子,噗嗦嗦的滾落。


    另外兩人都是身穿白衣的女子,一個背對著窗,雙手按住男孩的膝蓋,讓他的小腿伸直。


    另一個低著頭,手裏拿著瓦片,瓦片上並排有三個燃燒的火球,正在用火去燒男孩的小腿。


    男孩染了腐屍疫,已爛到膝蓋,本就活不了幾天了。


    被火燒的疼痛難忍,可他被捂住嘴,根本叫不出來。偶爾太疼了,咬到父親的手,才發出細弱的哀鳴。


    他的雙腳已經被燒的烏黑一片,在窗外都能清楚的聞到燒焦的皮肉味兒。


    對可憐的孩子,對這病入膏忙的孩子,怎麽能如此殘忍的折磨。緋紅一瞬間蒙上了無憂的雙眼,腳尖一點,躍窗而入。


    屋裏的幾人全神貫注,都沒注意。無憂抬起一腳,正踹在彎腰半蹲著,拿火女子的肩頭,女


    子被踹的倒飛出去,背撞上牆,反彈迴來摔倒在地。


    薅住另一白衣女子的後背,使勁向後一甩,女子站不穩“騰騰騰”的後退。


    “啊~啊~”兩聲驚唿,和無憂的怒喝同時響起:“你們在幹什麽?他隻是個孩子!你們還是不是人。”


    被他向後甩開的女子退到第三步,一下子踩到一個人的腿上,借著慣力,後仰進那人的懷裏。那人,是跟著無憂躍進來的沐白。


    沐白也是滿臉怒色,輕扶一下,將女子推開。女子轉頭,兩人四目相對。


    沐白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個一臉嬌憨可愛的少女,是剛剛那個按著孩子施暴的惡人。


    脫口欲出的一句:姑娘,你沒事吧!又忍下了。


    這兩個白衣女子正是白若夕、阿水。阿水被無憂甩開,踩上一個人的腳,然後雙臂被一雙帶著溫暖的手,扶了一下推開。


    她聞到了朱雀的味道,咦!略有驚訝,又碰上個純正血統。


    轉頭看時,是一個極美的白衣少年,這人和她見過的任何一個人都不一樣。仿佛是玉雕成,晶瑩剔透,還是一塊暖玉,周身散發著陣陣暖意。


    阿水的身體長期被怨氣浸染,自是時刻透著一股陰寒。而剛剛這少年扶她,感覺真的好舒服、好溫暖。


    臉頰微紅,阿水情不自禁的低下頭,這是什麽感覺呢?她千萬年的壽命裏從來沒有過。


    怎麽會不敢看一個人?想抬頭,可臉紅的厲害,頭重千金,隻能看著他的腳。


    白衫的下擺隱隱滲血,阿水眼珠一轉既知,他也染了腐屍疫,還不輕呢!心裏慶幸,幸好若夕要救福州,我也可以順水推舟救他一下。


    可是為什麽要救他呢?他是人,死了還能多道強勁的怨氣。心裏有個聲音不停的說,他溫暖又舒服,留下他吧!你也不差一道怨氣,這是七魄的感受不是她的本意,阿水暗自強調著。


    就因為溫暖舒服嗎?阿水想,哦對了!他是朱雀血脈,還可以幫他繼承朱雀扇,然後拿給我。


    仿佛找到一個合情合理的理由,阿水開心的笑了。


    無憂強忍著力道,三拳兩腳打倒孩子的父母,解開繩子,抱起這可憐的男孩。


    在男孩的聲聲哀鳴中喊:“沐白,快把他們都綁起來,帶迴府衙,我要親審。”


    腳尖一點,甚至都沒看那個女子一眼,抱著孩子,越窗戶而出,向著府衙奔去。


    沐白從空間手環裏拿出綁繩:“炎龍郡王要親審你們虐待孩童,如若拘捕,休怪我不客氣。”


    阿水早已跑過去,扶起白若夕。白若夕被無憂狠狠地踹了一腳,撞牆又摔倒,感覺渾身骨頭都快散了,疼的站都站不起來。


    心裏暗惱:本想設計一個印象深刻的見麵,沒想到無憂這麽衝動,看也不看,問都不問,上來就動手,簡直氣死了。


    轉念一想,這樣也好,單純衝動的人最要擺弄了,不是嗎?仿佛可以預見,無憂不久後就會對她難舍難分,白若夕的臉上又露出了一貫波瀾不驚的淺笑。


    那對夫妻抱頭痛哭,女的說:“我們不是虐待孩子,我們是想救他呀!”


    男的說:“走,去府衙,不管死活,我得把兒子帶迴來。”


    互相攙扶著站起,就要跟沐白走。


    阿水站起來,雙目圓睜,怒對沐白:“不用你綁,剛剛那個什麽炎龍郡王,把我家小姐打傷,我正要去府衙告他呢!快,有沒有車馬,我家小姐可能走不了了。”


    白若夕擠出一絲淺笑,拉著阿水衣襟站起來:“阿水,別難為這位公子,你扶我一下就好。”


    四人兩兩攙扶著走出院子,沒走幾步,白若夕就疼的走不動了,夫妻倆轉身都過來客氣的攙扶她。


    沐白心裏好奇怪啊!問:“明明虐待你們的孩子,你們怎麽還這樣?”


    夫妻兩說:“沐白公子,你有所不知,我們”


    話未說完,就被嘴快的阿水打斷:


    “他們這樣怎麽了,這才是應該的。我家小姐心慈麵善,日夜思慮,才想出這麽個救人的辦法,誰知道你倆,哼!好心當成驢肝肺,問也不問,上來就動手。”


    沐白驚訝又不可置信的問:“救人的辦法?你說用火燒是救人的辦法?”


    阿水坦蕩蕩的瞪他一眼:“是呀!這病就得這麽治。”


    “怎麽可能?”沐白問:“火燒還能治病?”


    說話間,走到拴馬的地方,沐白解韁繩,牽著。


    阿水笑嘻嘻的看著他說:“想不想知道原因,你讓我和我家小姐騎馬,你牽著,我就告訴你。”


    阿水歡快的笑,就像一絲陽光,照進沐白滿是憂愁的心。一時間,沐白隻覺得她的笑容燦爛的晃眼,臉一紅,微微低下了頭。


    阿水扶著白若夕上馬,自己也騎上一匹,嗬嗬笑出了聲:“我說的是真的,快點,走啊!”


    沐白牽著馬走了幾步問:“什麽原因,現在可以說了吧!”


    阿水眼珠一轉,笑嘻嘻的說:“看你這不情不願的樣子,明顯就是不想給我們牽馬,我就不告訴你,讓你幹著急,哼!”


    坐上馬,不用自己走,白若夕好了些,溫溫柔柔的開口對阿水說:“少說兩句,別鬧了。”


    轉頭對沐白說:“久聞絕世公子沐白的大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風采如玉絕世無雙。我叫小夕,她叫阿水,若公子不嫌棄,叫我們名字即可。”


    沐白禮貌的點頭,微一拱手:“小夕姑娘,阿水姑娘。”


    白若夕淺淺一笑,阿水又嗬嗬的笑出聲:“沐白,若這個辦法解的了腐屍疫,你以後叫我阿水姐姐,行不行?”


    白若夕瞪她一眼,阿水俏皮的一吐舌頭。沐白窘迫的臉色微紅:“姑娘,請莫拿這疫病說笑。”


    白若夕淺笑說:“她並非說笑,這法子是我想出來的。腐屍疫為濁水所致,水克火,以火燒之,水必來攻。帶出濁水,兩兩相抵,興許就能好了。”


    沐白心想,她說的並非醫理,而是五行相克之論。這道理若放在修為打架上是沒錯的。


    但火燒治病,這怎麽可能?若真這樣,那世間之病,豈不水浸、火燒、土埋、金割、木活全能治了。


    心裏暗歎一聲,不再言語。牽著馬,快步走迴府衙。


    阿水倒是心情大好,一邊咯咯咯的笑著,一邊指指點點:“這巷子隻有一邊水道,還這麽淺,怪不得容易汪水、傳疫病。”


    不經意抬眼看向街邊,阿水嚷嚷:“小夕你看,哪家酒樓叫百果釀,果酒一定是甜的,好可惜啊!關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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