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張一恆,出生時候身上就沒有了皮。


    雖然我不是天生怪胎,但是村裏人還是把我當成怪物。


    他們說我是張家的罪孽,無皮嬰兒一身晦氣,靠近誰誰就會倒大黴。


    而落在我身上的災難,還要從我爺爺說起。


    我爺爺張海是一名老剝皮匠,剝皮的手藝高超,技巧精湛。


    簡單說就是從動物身上剝下皮毛,經過爺爺的手清理、幹燥、鞣製,最後製成大衣、手套、帽子,或者是酒囊、水袋等等,在東北這種嚴冬,熟皮子是最受歡迎的保暖皮製品。


    尤其是爺爺的手藝得到十裏八鄉公認,他有著一套專門的剝皮工具,挑刀、剝油刀、手術剪等等,抽筋剝皮,刮油去脂,剝離下一張完整的皮子不帶有一點破洞或者沾上血汙的。


    在那個年代,爺爺的手藝可是一家人重要的生活經濟來源,四裏八鄉誰家死了牛馬,山上獵戶打了黃鼠狼麅子,都會拿來交給爺爺剝製,一塊上好皮子能換個好價,所以我家從來不缺肉吃。


    經爺爺手剝過的皮子,至少也有個千八百張,為了保證皮子彈性緊實,他最喜歡就是在動物活著時候取皮。


    而且管這種活著脫下來的皮,叫福祿衣。


    因此爺爺的殺戮氣重,就連鬼見了都要畏懼幾分,這種殘忍方式的虐殺,之後也傳承至我爹。


    不過從我爹這裏似乎就開始遭了報應,家道走下坡勢。


    我娘懷我時候,走在村子裏,雞鴨鵝狗見了我娘都異常躁動,而且村子周圍聚集了越來越多的烏鴉,整天呱呱叫聲讓人心慌不安。


    而且但凡跟我家扯上關係的人都會各種倒黴,於是村子裏開始閑言碎語,幾乎都不再跟我家來往。


    就在我娘懷胎八個月時候,突然犯了癔症,整天瘋瘋癲癲的扣著自己身上的血肉,說有東西在咬他,直扣得自己渾身爛糊糊的全是血窟窿。


    臨產那天,她痛苦的咬爛了舌頭可怎麽也生不下來,我爹心急如焚,也是有病亂投醫,找上了村裏的陳半仙兒。


    陳半仙一副神神叨叨的模樣,給我娘掐算了一頓後說:“老張,你最近是不是抓住了一隻狐狸,還在家籠子裏關著,那隻狐狸已經有了道行,就是它魔住了你老婆,她才失心瘋。”


    “要想大小平安,那就隻能把那狐狸宰了,壓你們家祠堂鎮住。”


    我爹的確是剛抓了隻野狐狸,家裏事多還沒來得及處理,聽到陳半仙的話信以為真,迴到家裏手起刀落,就將那狐狸給活剝了皮,顫動的血肉之軀丟迴籠子裏,我爹將狐狸皮鎮壓在了張家祠堂正中。


    之後我娘是生下了我,可她也耗盡了最後一口氣,到死都瞪大了雙眼,滿嘴滿身的血,咬斷的舌頭還含在嘴裏。


    張家的殺業太重,結果也都報應在了我的身上。


    我出生的時候,烏雲密布,雷電滾滾,村裏人目睹三道霹雷都落在了張家祠堂周圍,嚇得都躲在屋裏瑟瑟發抖,家畜都不出窩。


    可偏偏這時候一群黃皮子圍聚在家中,我爺和我爹兩個人揮著掃把鐵鍬驅趕,可紛亂中我還是被一隻白毛黃皮子給叼走了。


    黃皮子立刻一哄而散,我爹一臉灰白的堆在院子裏,“我老婆沒了,兒子也沒了,全都沒了!”


    五大三粗的漢子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


    爺爺兩眼通紅,“孬種!光哭有什麽用,還不去把我孫兒找迴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可我爹已經絕望,爺爺氣得給了他一腳,自己拎了把剝皮刀,頂著轟隆隆的雷聲,獨自上了山。


    爺爺沿著灌木間掛著的黃皮子毛,一路找到了後山破廟,離老遠就隱約聽見了嬰兒啼哭,急忙就幾步衝進了破廟裏。


    爺爺找到我時,我雖然還活著,可全身通紅沒有了皮膚,能清楚的看到血管,尤其後背全是鮮紅色,身上多處腫脹出血,一碰就哭得更加撕心裂肺。


    等爺爺把我抱迴家,我爹已經上吊掛在了門梁上,風雨中掛在那整個人蕩啊蕩。


    爺爺悲歎一聲,揮起剝皮刀就砍斷了繩子,然後便抱著我進了張家祠堂,大門一關,在祠堂裏待著整整兩天。


    為了救我,爺爺取了自己的心頭血,加上狐狸尾巴,剝皮鑄願給我做了一身新的皮,我才得以活了下來。


    不過從我懂事起,爺爺就告誡我,我的這副皮囊不穩,經不住暴曬,也不能碰觸陰邪之物,比如死人的東西,否則就會像鬆垮的衣服一樣脫落。


    那時候我還不懂,問爺爺,“爺爺,他們都叫我怪物,為什麽我身上的皮子會掉?”


    爺爺沉默了許久,認真告訴我說:“一恆,你不是怪物,隻是你比他們多穿了一身福祿衣。”


    從小到大,爺爺從不允許我接觸這門手藝,也不許我殺生。


    直到我十九歲的時候,爺爺才將這些過往告訴我,他還說,當年他用一條狐狸尾巴給我做的一身皮囊,隻能爭取二十年的時間。


    這些年裏他用各種辦法去尋找我的皮,如果在僅剩的幾天裏我還不能把我的皮找迴來,那我必死無疑。


    作為張家唯一血脈,爺爺為了能給我爭取更多時間,在我房間裏布置了各種庇佑平安的東西,希望能幫我扛過生死劫,他又帶我到張家祠堂,跪在排位前,祈求列祖列宗庇佑。


    然而,祠堂中無風牌位震動,竟然啪啪的兀自倒了下來,表示著祖宗們不允。


    爺爺心一橫,竟然早有打算的揮刀砍下了自己的右手,“張海求列祖列宗保住張家血脈,我自己做的孽自己承受,隻要保住一恆,我願意離開,不牽連張家!”


    我扶住爺爺,看著他為我自殘又心疼又難過,眼淚劈裏啪啦的落,可祖宗牌位沒有一點動靜。


    就在這時,突然一陣陰風撲麵而來,爺爺渾身一震,整個人神情立刻變了,儼然像是換了個人。


    突然迎上陌生的眼神,我下意識的後退,擔心又緊張的幹咽了口唾沫,小心問了聲,“爺爺?”


    而爺爺說話的聲音也變得威嚴凝重,一字一句道:“張家小輩,吾乃張氏鼻祖張延德,留有後輩祝由之術時,告誡不可殺生濫用。”


    “而張海及你父親張平違背祖訓,做下太多殺生罪孽,如今因果報應,再想為張家後代討命,如何對得住那些枉死的怨靈?!”


    我聽說過陰人奪舍的事,知道爺爺一定是被祖先上身了,趕緊畢恭畢敬的應道:“祖先教訓的是,如果可以償還爺爺和父親的罪孽,我願意承受一切果報。”


    張延德祖先重重歎口氣,“念你品性純良,無辜受牽連,給你指點個一二,雖然你身負死命,好在有一道良緣,好好把握,方可絕處逢生。”


    聞言我鄭重道謝,“多謝祖先指示,我一定謹記。”


    一陣陰涼的風散去,爺爺也恢複,並不記得自己被附身的事,不過驚奇發現自己手上斬斷的傷口不再流血。


    於是我將剛剛張延德祖先上身並說話的話一五一十的告訴給了爺爺,爺爺聽聞後,神情依舊凝重,眉頭緊鎖,沉默了許久好,立好祖宗牌位,帶著我向祖先重重的磕頭。


    之後爺爺才開口說道:“良緣也隻是一線生機,剩下這幾天不能就這樣等著,沒事,爺爺有了別的準備,會到後山窯洞待上兩天,這兩天裏你一定不要出門。”


    雖然不知道爺爺說的準備是什麽,但是我知道他在想盡辦法的救我,於是點頭答應。


    我跟著爺爺身後往祠堂外走,不過在邁出門的一刻,我倆都沒有注意到,身後一抹黑煙迅速鑽進了我的身體裏。


    半夜裏,夜深人靜的時候,我心事重重翻來覆去睡不著,迷迷糊糊間忽的聞到了一股異常的清香氣味,而且傳來輕微的敲擊聲。


    我睜開眼睛轉過頭,窗口竟然站著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孩。


    女孩麵容精致,眉梢微微上揚,眼含秋波,雙唇嬌嫩欲滴,皮膚白皙,細膩如脂,皎潔如月光一樣,散發著一股靈氣。


    “小哥,外邊下雨,能讓我進去避下雨嗎?”女孩問道,顯露柔弱可憐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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