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是直接找到村長李軍家來的,當時是下午兩三點的時候,李軍在田裏幹活,家裏隻有蕭月和李燕以及弟弟奶奶。


    蕭月正在修養身心,驟然見到木槿出現在這裏,驚訝不已。


    李燕上次在廟宇見到的小姐姐就是木槿,今天見她突然出現在自己家中,倒是十分高興,連忙過去拉著木槿的手說道:“小姐姐,你是來找大哥哥的嗎?”


    她說的大哥哥指的自然是蕭月。


    木槿竟換了一個人似的,神情態度變得溫柔親和,笑著對李燕說道:“原來你還記得姐姐呢。”


    李燕開心的笑道:“小姐姐長得那麽美,燕兒那天一見到你,就再也忘不掉的了。”


    木槿跟她調侃了幾句,這時蕭月從房裏出來見到她,木槿神情反倒變得有些尷尬。


    蕭月也有些不知所措,二人都愣了半響,蕭月突然想起什麽似的,連忙上前向木槿做了一揖,說道:“那日多謝道友相救,此恩永生不忘。”


    木槿“噗呲”笑道:“我還以為你忘了呢。”


    蕭月道:“大恩怎敢忘!”


    木槿神情變得憂傷道:“那我現在無家可去了,你肯不肯收留我?”


    蕭月一怔,問道:“這話怎麽講?”


    木槿歎了口氣,幽幽的道:“我那天把你從陣法中救出來,放你下山,被師父知道了,他重重的處罰我,我受不了這樣的苦,所以偷偷下山離開了他,我想我又沒有親人,現在突然下山才知沒地方去,於是……”她雙頰一紅,輕輕接道:“於是我就想到了你。”


    蕭月正想說話,李燕突然跳起來叫道:“姐姐你要住在我家嗎?好呀好呀,晚上我跟你一起睡。”


    蕭月和木槿登時相視一笑,二人心有靈犀。


    木槿笑著向李燕道:“那你歡迎姐姐住在你們家嗎。”


    李燕樂開了花,拚命點頭道:“歡迎歡迎!”


    於是木槿便在李軍家住了下來,晚上她和李燕一起睡。


    這一住便住了好幾天,這天下午,正直黃昏,木槿和李燕還有弟弟三個人一起坐在家門口那長石凳上看夕陽,三人有說有笑,相處得十分融洽。


    這時蕭月從屋裏走出來,對李燕道:“小燕子,該做飯了,再不做飯,等會你爸爸迴來就沒飯吃了。”


    李燕看時間確實到該煮飯做菜的時間了,“呀”了一聲,便抱著弟弟一起迴了屋。


    木槿本想幫著李燕一起燒飯做菜,蕭月卻叫住了她。


    兩人在門口坐了半響,蕭月才開口說道:“其實這幾天我有很多事想不通。”


    木槿似乎不知道他在說什麽,茫然道:“什麽?”


    蕭月笑道:“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麽……”


    木槿臉色沉了下來,目中露出一種複雜的表情,蕭月看著她,等著她自己把事情說出來。


    木槿突然說道:“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吧。”


    蕭月目光轉動,點了點頭,說道:“行!”


    木槿道:“以前有個小女孩,家裏有爸爸媽媽還有奶奶爺爺弟弟妹妹,一家人幸幸福福的在一個小村子裏生活著,有一天,這個小村子裏突然來了一隊壞人,為了逃命,那小女孩一家人便跟著村子裏的人跑出來,於是他們就成了無家可歸的人,那天爺爺奶奶不想給他們拖後腿,留在村子裏被壞人殺了。”


    她說到這裏的時候,語氣有些哽咽,目中竟似有熱淚在打轉。


    她接著說道:“這一家人成了難民,沒有親戚投靠,便過起了乞討的生活,那時候全國各地戰火不熄,到處都有死人。一天晚上那小女孩和爸爸媽媽弟弟妹妹隨著難民流離到了一個無人居住的村莊裏,這些難民就都在村子裏找吃的,順便找地方過夜。誰知睡到半夜,有人大聲叫‘鬼子來了’,於是所有人被驚醒,那小女孩因為睡的地方和父母有一層隔牆,可能太緊急的原因,當時場麵又很混亂,她的父母逃走的時候隻帶著弟弟妹妹走了,竟把她落下了。”


    她目中的熱淚忍不住奪眶而出,她生得溫柔,這一哭,更顯得楚楚可憐,令蕭月大為憐惜,木槿哽咽著說道:“她本以為自己這次要被那些壞人殺死了,因為她和一些難民被那些‘鬼子’抓住了,那些難民就在她眼前全被鬼子用槍殺死,有些大姐姐被一些壞人拖進房子裏糟蹋,當時她嚇得全身發抖,淚流滿麵,卻不敢哭出聲。誰知其中有一個‘鬼子’看中了她,保住了她的性命,並收她為徒。那小女孩這才知道,救她的這個‘鬼子’原來是一名陰陽師。他對她很好,照顧得無微不至,並且每天教她練習陰陽術。”


    “就這樣,小女孩跟著他師父學習了十多年的陰陽術,也算是很有成就了。師徒兩人本來相處的還算融洽,但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這個師父性情大變,變得讓人不認識他了。他的心陰險惡毒,簡直不像是個人……”說到這裏,她滿麵通紅,目中射出憤怒的光,恨恨的說道:“他變得和禽獸一樣,不僅喜歡殺人,還喜歡折磨人。那天……”


    木槿突然頓住,臉上神情變得很複雜,有羞愧、有悲憤、有痛苦、有怒火、甚至有殺機。


    頓了半響,她才接著說:“那天他……他竟然強奸了他的徒弟……”


    聽到這裏,蕭月不由得驚怒不已,竟“蹭”地一聲站了起來,看著木槿道:“這……這是真的!”


    木槿垂首點頭,眼淚滴在她一直交叉在一起的雙手的手背上,那一滴一滴眼淚,有如尖利的針,滴在蕭月的心裏,使他痛得心碎。


    她原先隻知道木槿是一個神秘的女孩,在她背後一定有著令人不知的秘密,但是他沒想到這個如此美麗的女孩背後,竟然有著一個如此淒慘悲痛的故事。


    她的人生竟會如此不幸,這簡直讓人難以從表麵看出來。


    木槿又說道:“從此這個女孩過上了噩夢般的生活,她想逃脫,可是她不知道逃去哪,她希望有一天有人可以來救她,可是誰會來救她呢?她爸爸媽媽嗎?她們可能早就以為她死了。她每天晚上默默流淚,很多時候都想自尋短見,可是她又怕死。本來性格活潑開朗的她,性情也變得內向冷淡了。”


    她瞪著一雙清澈卻充滿悲憤傷感的淚眼看著蕭月問道:“你知道這個女孩叫什麽嗎?”


    蕭月早已聽得眼光通紅,同情這個女孩的遭遇的同時對那個陰陽師的作所作為也義憤到了極點。


    他從未想過這世界上竟然有這樣變態淫惡的人。


    聽得木槿問他這句話時,他的身子怔了怔,其實他早就猜到了這個女孩是誰,隻是他不敢說出來。


    木槿見他沒有迴答,自己說了出來,她的語氣反而變得平靜溫和,她說:“這個女孩叫木槿,就是我!”


    雖然早就猜到是這樣的答案,但蕭月聽了後,身子還是不由得顫抖。


    他因為憤怒而顫抖。


    他突然有點恨自己,恨自己不中用。


    他也不敢看木槿,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她。


    他終於明白木槿為什麽故意引他到法明隱匿的洞穴中去。


    她是希望蕭月能夠將法明製服,解救她逃出這個令人厭惡卻不得不忍受的魔窟。


    那日她在半山腰之所以布陣為難蕭月,其實並沒有惡意,她隻是想試試蕭月的法力,夠不夠製服法明,她雖然一開始就想到蕭月不是法明的對手,但她還是抱著萬一的希望,結果差點讓蕭月喪命,幸好乘法明煉功救了他出來。


    木槿把這些事告訴蕭月並沒有想著蕭月能給她安慰,她很快就調整了自己的狀態,擦幹眼淚,擠出笑容道:“這個故事是不是很讓你意外?”


    蕭月道:“是!”


    木槿道:“現在你明白了我為什麽故意引你到那個山洞裏,然後又救你脫出險境了?”


    蕭月道:“是!”


    木槿反而有些內疚的道:“可是我沒想到,我師父的修為這麽高,連你也鬥不過他,還差點把你害了,實在有些對不起。”


    蕭月連忙抬眼望著她,溫柔安慰道:“你千萬不要這麽說,修道之人,為民除害本是應該的,隻怪……隻怪我技不如人。”


    木槿神情黯然道:“隻可惜我們都沒有能力除掉他,我這次偷偷的逃出來,他肯定會下山來找我,到時若被他找到,我恐怕……”


    蕭月連忙道:“有我在,就算他找來了,拚了命我也會保佑你。”


    木槿大受感動,熱淚盈眶,仰臉望著蕭月道:“你……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蕭月一時語塞,半天也迴答不上來。他隻覺眼前這個女孩太可憐太讓人想要去保護了,為了保護她,他可以不顧一切,哪怕犧牲自己。


    蕭月對木槿有這樣的保護欲倒並不是因為可憐她,這種感覺他自己也說不上來,總之心裏很心疼她的遭遇。


    木槿見蕭月臉上有難色,知道自己這句話問得有些唐突,也覺有些不好意思。


    過了良久,蕭月說道:“我知道我沒有能力製服法明,但到時他若真找到了這裏,我可以幫你拖住她,讓你有足夠的時間逃得更遠,不管怎樣,我一定不會再讓你落入他手裏了。”


    木槿感動道:“謝謝你……”


    蕭月笑道:“這有什麽,是我應該感謝你。”


    木槿“嚶呤”一聲笑了出來,垂首不語,似有些臉紅。


    過了良久,她又說道:“雖然我們的修為敵不過我師父,但我們可以以智取勝。”


    蕭月一凜,知道木槿一定有對付法明的方法,連忙問道:“怎麽說?”


    木槿目光凝注著遠處一朵紅霞,說道:“我跟他相處了這麽多年,他一直有一個習慣。”


    “什麽習慣?”


    “他每天在淩晨兩點的時候都要練功,他煉功的時候絕不能有人打擾,因為他隻要一分心,便會容易走火入魔。”


    蕭月目光閃動,有些激動的道:“當真?”


    木槿道:“是的!”頓了頓她又接著道:“因為他煉的盡是一些邪術,這樣的邪術既惡毒陰險,又害人害己,煉時若無法專心一誌,便容易經脈錯亂。”


    蕭月喜道:“好,今晚我們乘他練功,去偷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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