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葫蘆形狀的吊墜擺在茶幾上。趙韞站在一旁盯著墜子。


    好半天,他終於心一橫,把葫蘆收進袖子出門去。


    走著走著又停下來,猶豫著轉身迴去,幾步之後像是想起什麽,又停下。


    “趙公子!”丁衣疑惑的看著前麵走走迴迴的人。


    “丁衣姑娘。”他上前兩步,眼神閃躲。


    “我看公子剛剛是要去洗墨樓嗎?”丁衣用手指了指自家方向。


    “啊!”他忽然反應過來,“不是不是——我想起來有事要做。”


    他前言不搭後語,跟往日很不一樣。


    “哦......”丁衣有些失望,忽又問道,“趙嫿姐姐還好吧?”


    “啊?她挺好的。”


    “那......趙公子告辭了,我還要迴家......幹活。”


    “告辭!”趙韞心不在焉地轉身就走。


    丁衣盯著他的背陰緊咬唇齒——是不想和她多說話嗎?想著想著委屈地撅起嘴唇。


    突然,自趙韞身上掉下一個綠色的東西。


    她幾步過去撿起來一看:這不是姐姐的玉墜子嗎?怎麽在他身上?


    “趙公子!”


    “啊?”


    趙韞茫然的迴過頭,當看到她手上提著的葫蘆時才驚覺,忙往袖子裏掏。


    “我記起來了,這個墜子見薑姑娘戴過,我就是想去問問是不是她的?”


    真的是姐姐的,丁衣一急:“公子你是在哪裏撿到的?”


    “宮裏!”


    “宮裏?!”


    姐姐一大早出去,難道是去宮裏了?她被嚇到了,上次不就是在宮裏出的事嗎?


    她急忙往家裏跑,跑出幾步又停下來:“謝謝趙公子!”


    趙韞沒有說話,眼裏愧疚叢生。


    丁衣迴到家,打開姐姐的房門,人不在,趕忙去隔壁,蘇聘姐也不再。


    轉身敲對麵的門,門居然開了,丘闕站在門口。


    “丘公子,姐姐出事了!”


    “慢慢說,怎麽迴事?”


    她提起手裏的葫蘆玉墜:“姐姐一早出門,帶著這個墜子的。”


    這個墜子他再熟悉不過,確實是薑小槊的:“你怎麽肯定她出事了?”


    “趙公子說,”丁衣抹一把眼淚,“他說,這個墜子是在宮裏撿到的。怎麽辦,姐姐上次就是在宮裏......?”


    丘闕一聽神情也凝重起來:“趙韞?”


    “恩!”


    他二話沒說,拿過葫蘆就往旁邊的小院去:“在家等消息。”


    這話當然是對丁衣說的,她點點頭,卻六神無主不知道是該站還是該坐。


    隔壁兩進兩出的小院內。


    趙韞在門口似在等人。不一會兒,丘闕就出現在他的視線裏。


    兩人對視幾秒鍾,後者開口了:“她可好?”


    前者看著地麵:“還好!”


    “可有受傷?”


    他想起妹妹那一刀,眉頭緊皺:“不......不傷及性命。”


    一瞬間,氣溫驟降,丘闕的眼裏殺意迸現,轉身即走。


    這是一個顯而易見的陷進。


    但他必須去。


    他高調的出現在皇城上空,這是最容易找到她的方法。


    果然,隻幾個唿吸間,便在其中一處脊梁上出現一個黑衣人,冒個頭後消失。


    當丘闕落到那上麵的時候,立刻就覺出暗處埋伏的人,不少。他緩緩地走進殿內,迎麵假山堆砌,從山上,伸出一截碗口大的竹子,竹子是中空的,潺潺流水從中間傾瀉進下麵的水池中。


    流水下,擺放著一個籠子,籠子裏趴著一個人,渾身濕透。


    遙遙地的,他便認出來那個纖細的身影——她背上的刀還插著,旁邊站著一個黑衣人。


    “來啦!”大皇子自假山後麵走出來。


    丘闕但看不語,眉頭緊蹙,神情不悅。


    “你跟我俱是深情之人,都會為了一個女人做出瘋狂之事。”


    大皇子不忍地望向籠子裏:“你此刻的心情,我體會過很多遍。”


    “說吧,你要怎麽?”丘闕的話簡短,眼睛沒有離開過籠子。


    話一說完,便從水池中緩緩升起一個一模一樣的籠子,唯一的不同就是大一些。


    水花四濺中,一扇門被一個黑衣人打開。


    “請吧!”大皇子看著丘闕。


    “什麽時候拔掉她身上的刀?”他漠然地看著籠子。


    “你進去就拔!”


    “好!”


    丘闕足尖一點,越過滿池亂耀的水光,徑直鑽進籠子裏,門在他進去之後應聲關上。


    站在薑小槊身邊的黑衣人把目光投過去。


    大皇子點點頭。


    黑衣人慢慢拔出刀,走出籠子——四周同時出現多個黑衣人,把中間的兩人虎視眈眈。


    “選在這個時間動手,並不是好時機。”


    準備離開的大皇子停下腳步,轉過身看著籠子裏的男人:“你知道我要幹什麽?”


    丘闕一如來時那般自若,站在籠子裏巍然不動:“不清理攔路的荊棘就繼續攀登,實在不是好主意。”


    雖然籠子裏的男人不僅僅是影渺那麽簡單,大皇子背著手卻不把他放在眼裏:“神擋殺神,佛擋滅佛!”


    多麽像當年的自己啊!


    他悲憫的眼神大皇子沒有看到,即便看到,也無法看懂──一個過來人的悔悟。


    唯有她,證明自己錯得沒有那麽離譜!丘闕的眼神軟下來,久久地望著籠子裏的人。


    薑小槊知道自己活著,也清楚發生了什麽,可就是醒不過來。


    夜裏毫無征兆地下起雨,起初比較小,到了下半夜大起來。


    籠子的上麵隻有幾根柱子,沒有遮擋,雨點肆意打到人臉上、身上。


    “咳咳!”薑小槊麵朝下趴著,雨水越積越多,她好想有個人來幫忙翻個身——太他媽不舒服了。


    黑暗中,丘闕的骨鞭祭出,就近的黑衣人看都沒看到,就被抽一個踉蹌。


    氣氛刹那緊張,四周的黑衣人立刻警惕的摸出玉玨備戰。


    “找個東西擋雨!”誰料籠子裏的男人沒有再動,隻是提出個要求。


    幾人麵麵相覷。


    其中一個年紀大些的神情微動,走進內殿,不多時取來兩件蓑衣。


    “都給她!”


    於是,雨點被隔開。


    “把她反過來,平躺。”


    那黑衣人都照做──其他人憤怒地看著他,為什麽要對一個階下囚做到這個地步?


    黑衣老者慢悠悠地迴答:“為自己找活路。”


    其餘人才如夢初醒般露出恐懼的神色──若真動起手來,他們這些人誰敢保證能全身而退?


    不禁看向牢籠。


    籠中男子撐開白色潑墨油紙傘,一直朝著另一個籠子,靜靜地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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