籠子橫陳在石壁一邊。


    薑小槊此時說有多可憐就有多可憐。


    為了不被燙到,她小心翼翼地把兩隻腳踩到兩根籠柱之間的縫隙處,不敢移動半分。


    整個人隻能弓著背,像一隻蜷縮的貓一樣,佝僂成一團蹲在橫躺著的籠子裏。


    連看天都是歪著半邊臉,僅用一隻眼睛。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此時她正處在懸崖石壁的保護之下,可是等會太陽會往正中間移動,陽光便會慢慢地斜射過來。


    屆時定會被曬個灰飛煙滅!


    “該死!”薑小槊咒罵一句,連她自己都沒有注意點,已經能夠接受這種難受的姿勢。


    “得想想辦法!”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對了,繩子呢?


    尋找一番,才發現剛剛結的繩子被壓在一片亂石之下,距離這裏有十多米遠。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再看看自己身上已經沒有什麽東西可用了。薑小槊猛地一把抓住頭發,不料手臂碰到籠子,“滋啦!”痛得她齜牙咧嘴。


    完了!


    太陽光緩緩移動,她多麽希望它能慢一點再慢一點。


    突然,腳下發麻,重心不穩,人差點一屁股坐在籠子上,情急之下,她雙手一插,兩根手指頭插進雜草重生的泥土裏,才穩住身體。


    泥土?!


    薑小槊低頭一看,兩隻腳踏踏實實地踩在土地上,剛剛怎麽沒想到這個方法?


    哈哈哈哈哈!真是天無絕人之路!


    原本哭喪著臉的人兒,破涕為笑,下一刻便埋頭猛刨。


    薑小槊看到了希望,丁衣也在尋找機會。


    這會兒,她一直踮著腳注視著外麵的動靜,長定殿裏人來人往,沒有誰理會這個被關進小黑屋的姑娘。


    還好中途送飯時,解開了手上的繩子。


    門口的兩個守衛更像是木頭人樣一動不動。


    殿門口來了一位灰藍色長袍的中年男子,正在忙碌的宮女迎上去,恭恭敬敬地唿道:“劉總管!”


    丁衣眼睛一亮,這不是常去洗墨樓找姐姐的那個人嗎?


    “劉總管!劉總管!”


    為了更加引人注意,她還把手伸出小窗口揮舞幾下。


    劉嶼急匆匆地腳步停下來,四處尋找發出聲音的地方。


    “閉嘴!”守在門前的侍衛拿刀柄在門上敲幾下,“喊什麽喊?劉總管也是你一個鄉野丫頭可以叫的嗎?”


    丁衣哪肯閉嘴,扯著嗓子帶著哭腔:“劉總管,救命,我是丁衣......”


    她猛然想起來,應該報姐姐的名兒:“我姐姐是薑小槊,薑小槊——”


    薑小槊這幾個字真真管用。


    劉嶼原本徑直往裏的步子停住,轉頭看向這邊。


    守門的侍衛惱了,提著刀柄就要往裏戳。


    丁衣眼疾手快,縮迴身子,手卻卡在小窗口裏拔不出來,眼看就要遭殃了。


    “慢著!屋裏關的什麽人?”


    是劉嶼的聲音。


    “迴劉總管,是......”


    “劉總管,是我呀,我姐姐薑小槊,我是她身邊的人,你看看我......”丁衣衝侍衛喊,“開開,把門打開。”


    “這......”


    “把門打開!”


    “是!”


    在劉嶼的授意下,門終於被打開了。


    說也奇怪,原本卡著的手,一下子就收迴去了,嗬嗬。


    “劉總管,”門一打開,丁衣迫不及待的衝出去,“可有見到我姐?”


    “你姐?她怎麽了,還有你為什麽被關在這裏?”劉嶼也甚是納悶,這姐妹二人不是針鼻子和線的關係嗎?針鼻在哪兒,線就跟到哪兒。


    “我姐她......”丁衣因為著急,說話都都不利索。


    “不著急慢慢說,”


    丁衣深吸一口氣:“我姐已經一天一夜,不對兩天一夜沒迴家了,那日出門前她說要去找趙嫿姑娘,一去就沒再迴來過,於總管求你救救我姐,她肯定是出事了。”


    越說到後麵,鼻音越重。


    “那你又是怎麽迴事?”


    “我,我想著姐姐原是救趙嫿姑娘才失蹤的,便求皇子殿下去救姐姐,可是皇子殿下她黑白不分,說姐姐與別人另有圖謀,要抓我一齊定罪。”


    說到此處,仿佛天大的委屈無處伸張,丁衣高亢的嗓門夾雜著尖銳的哭腔,聽得劉嶼眉頭一皺。


    “小點聲,小點聲!”


    劉嶼用手指頭指指殿內:“莫說皇宮殿內不得喧嘩,就是惹起皇子殿下的暴脾氣,你這小命也不報,更別說救你姐了。”


    這嚇唬立馬生效,丁衣趕緊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噤若寒蟬,唯有雙肩還因抽泣不住抖動。


    “怎麽辦,劉總管?”


    她壓著聲音可憐兮兮的哀求道。


    “哎!”劉嶼歎口氣,“可有其他幫手?”


    丁衣趕緊點點頭:“有,趙嫿有個哥哥,是狀元公,他定能想起辦法來,我原本就是要去找他的,誰知中途遇到皇子殿下。”


    “你是說,趙韞?”


    “對對,就是他!”


    劉嶼搖搖頭:“此時,他應該在金鑾殿迎接所有男子都夢寐以求的時候。”說這話,他眼裏充滿豔羨,是這輩子都沒有辦法實現的奢望。


    “啊?”丁衣不明白。


    “金殿唱臚知不知道?”見對麵的小丫頭搖頭,他又補充一句,“皇上欽點科考名次,宣布其為狀元的時刻。”


    丁衣愣了半晌:“哦,那......他......誰去救我姐姐呢?”


    劉嶼歎口氣,偷偷使個眼神。


    兩旁的侍衛立馬架起丁衣就往先前的小屋裏拽。


    “哎,哎,劉總管,劉總管......”


    一陣敲門鎖門的聲音傳來,劉嶼已經進了內殿。


    “殿下!”


    殿內,兩個小太監小心地取下一件墨綠色滿繡蟒袍,給伸展雙臂的大皇子穿上。


    “可有什麽消息?”


    大皇子的聲音裏藏著不滿,跟隨他多年的人一聽便明了。


    “有是有,就是......”


    劉嶼斟酌應該怎麽說?在這個節骨眼上該不該說?


    大皇子轉過身來,一腳踹開跪在地上幫其更衣的小太監,第二腳便飛向劉嶼。


    結結實實的飛腿踢到麵前人的小腿上:“打探個消息已經用了這麽久,你還要本皇子等到什麽時候?”


    “迴皇子殿下,據探子迴報,在城西找到可能是趙嫿姑娘?”


    “眼睛瞎了嗎?什麽叫可能?”


    鋪天蓋地的咆哮讓劉嶼把心一沉:“因為......趙嫿姑娘坐在轎內,而那是一支......迎親隊伍。”


    終於說出來了,此後是大氣都不敢出的靜謐。


    連之前一直還在更衣的小太監也一骨碌跪在地上,以頭碰地,恨不得寧願自己已經死去。


    極度的怒往往是沒有聲音的。


    大皇子一言不發,轉身就去案桌上提劍,半步不曾停留往外走,跪地的太監恰好不好擋住去路,隻聽寶劍出鞘,下一刻就是身體倒地,生命墜落的聲音。


    另一名太監瑟瑟發抖,眼淚鼻涕往外流,劉嶼趕緊追出去,末了丟給屋裏的人一句話:“還愣著幹什麽,趕緊起來收拾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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