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闕立在茫茫夜色中,正對麵是一座兩層小樓,洗墨樓,此時裏麵亮著燈。一塊醒目的招牌掛在二樓與一樓之間。


    其實他大可不必來的,但是心裏有一片布滿棱角的亂石,磨得他難受。


    “來者不拒雜貨鋪,有錢能使鬼推磨,來者不拒,哼!”


    他嗤之以鼻,還真是形象而生動。


    樓內。


    將小槊雙腿交叉搭在桌子上,身體斜靠著太師椅,正聚精會神地研究一張拓下來的絹帛。


    沒錯,就是那個匣子的,她怎麽會不一探究竟呢?畢竟那是大皇子誌在必得的東西。


    匣子的內容玄乎,但又不得不讓人相信。


    她望著天花板出神。


    此匣子的內容還真的隻有將小槊才能看得懂。準確的說,裏麵的文字隻有來自二十一世紀的人能看懂,因為它用的是,英文。


    這裏,還有來自同一個時代的人!


    他來了多久了?從紙張的磨損程度和泛黃的筆記看,已經蠻久了。


    他活得可好?


    這裏究竟來了多少她們這樣的人?


    這不禁讓將小槊心中一暖,來此兩年了,說不孤獨是假的。


    可是裏麵充麵了警告的內容又讓人有些......忐忑:


    “此圖案與大澈國皇室機密有著密切關係,如果你身上攜帶相同胎記,請離開,越遠越好!”,下方是一個圖案,正方形裏邊套一個空心圓。


    他在這裏經曆了什麽,才會留下這樣意味深長的警告?


    將小槊挽起袖子,右手手腕處一個方正的胎記赫然露出,指甲大小,正中間一個空心圓。


    這個胎記是打小就有,她記得妹妹也有一個,在腳板心。


    兩姊妹曾相互打趣,這是獨一無二的愛——獨一無二的印記,證明她們都是媽媽的孩子!


    她舉高圖案和手腕,兩者形狀一模一樣,唯有顏色不同,畫上的那個中間的圓是深綠色的,而她自己的卻沒有顏色。


    這有什麽奧秘嗎?


    她歎一口。


    看是看不出來的,隻有一探究竟方能知曉答案。


    所以,她,將小槊絕對不會是夾著尾巴逃離的人,隻會削尖腦袋往裏湊。


    風險意味著機會。說不準就解開她為什麽會來這裏的謎了呢?


    萬一解開不就能找到迴去的路了嗎?


    兩年了,將小槊感歎。


    眼神迷離中,仿佛迴到了某小區十八樓的家,母親一邊忙碌一邊嘮叨,父親刷著抖音搖頭晃腦,妹妹伏案學習,閃爍的電腦播放著輕快的樂曲......


    噫?門口那是誰?


    她雙手用力地揉眼睛,烤!是這個門口,不知道什麽時候站了一個人。


    “不要這麽驚悚好不好,很嚇人的。”薑小槊衝來人抱怨。


    “反應夠遲鈍,動作......夠粗魯。”丘闕一身黑衣,長發微束,背著手走進來,一臉嫌棄地瞥過桌上高高翹起,還一點一點的腳。


    將小槊若無其事地收迴來。封建思想,在我們那頂正常的!


    丘闕打量屋內一圈:“陳設除了雜亂,豪氣外露,無半分品味,倒是與主人的名字一樣,俗不可耐。”


    薑小槊忍了,看來某人心裏的怨念很深呢!


    “丁衣,沏茶!”


    “好的,姐,就來!”


    她麵帶三分笑:“說了這麽多,為防止口幹舌燥,清茶待客,你繼續。”


    丘闕站在屋子的中央,似一尊威嚴的佛像,眼神犀利地俯視著纖瘦的薑小槊。


    “一開始嗎?從一開始就是為了那樣的目的接近我的?”


    她也是沒有辦法才出此下策的:“那天不是說得很清楚嗎?”


    “別說那種屁話!”他語氣毫不客氣。


    “自然!就是!”好吧,說大實話,薑小槊有一種被逼迫的無奈。


    他的鼻孔一張一合:“可以解釋。”


    “沒有解釋。我也沒指望獲得你的原諒。”


    事實如此,她,薑小槊就是這樣的人。


    “原不原諒是我的事。比起那些,就這麽直接地走掉,更讓人無法忍受!”丘闕目光直直望過來,似要望進薑小槊的心裏。


    夜深,萬籟俱靜。


    屋內,相顧沉默。


    “你好像很閑,大老遠地就是為了來問這個?”


    薑小槊眨眨眼睛,下了這逐客令,這天都聊死了還是散了吧。


    “啪噠!”


    一個泥黃色地鏤空匣子,拍到她眼前。


    “倒是賣了個好價錢!”丘闕的語氣裏滿是鄙薄的諷刺。


    “與預想的差不多,謝謝你親自送過來。”用手掂了掂分量厚實的盒子,甚是滿意。


    “從今往後,銀貨結清,別再去招惹他!”


    “我可沒那麽多閑工夫,隻要他不招惹我。”


    “那最好!”他一副不馬上離開就要吐的樣子。


    恰巧這時候。


    “茶來了!”


    丁衣端著茶吸引住二人的目光,一看來人,就察覺到氣氛詭異,她眼珠轉亂轉,笑容謹慎。


    “公子請用茶!”


    丘闕傲慢地掃一眼,並未接:“還是不喝了,若加過什麽心眼,喝了添堵。”


    薑小槊兩步上前,接過杯子一飲而盡:“還在擔心你受傷了該怎麽辦才好,看起來完全沒事,真是太好了。”


    丁衣左看看有瞧瞧,覺得自己不宜出現,抱著茶盤一溜煙兒消失不見。


    “多謝關心,對於活了八百年的我來說,不值一提!”丘闕把頭轉向門口:“以後,我們後悔無期吧。”


    “好,悉聽尊便!不送!”薑小槊巴不得,趕緊走。


    已經出到門口的人停下來,他把牙齒咬得咯咯作響,轉身質問屋裏的人:“到底是為了什麽?為什麽這樣,至少給個理由吧!”


    沒想到會有這一出,薑小槊一愣,隨後表情淡然:“為了掙錢,而恰好對手就是你,而已!”


    “嗬......嗬嗬......嗬嗬嗬......”幾聲自嘲般幹笑。


    聽聞此言,丘闕像一隻卸了力氣的陀螺,從高速旋轉的緊繃瞬間軟倒無力,表情比哭還難看。


    那一夜。


    薑小槊坐在閣樓望了很久的天空,其實她是在等月亮。


    李白都說:“把酒問明月,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她和家人看的也該是同一彎月亮吧。


    哎!月亮婆婆,你咋還不出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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