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九道就是一片無雨、無風、無生命的荒蕪之地。


    昏昏暗暗隻有一絲若有若無的微光。


    行慣人間生機盎然的路,再來這裏,甚覺無趣。


    薑小槊站在一座八角風鈴的木屋前停下腳步,今日,她是來找人的。


    “喲,這是誰呀!”木屋前門洞開,從裏麵扭出來一位細腰美人,黛眉細長,粉麵精致。


    “打扮得跟妖精似的,上哪兒浪去呀?”薑小槊不答反問。


    “自信點,去掉‘似的’,本姑娘就是妖!精!”


    她是蘇聘,薑小槊在泉九道唯一的朋友。


    兩人說笑間進了屋子。


    蘇聘盯著薑小槊看了好一會兒:“老天爺怎麽就那麽眷顧你呢,你才來泉九道多久,怎麽這麽快就找到匹配的肉身了?”


    她拍拍圓滾滾的胸脯:“姑娘我都等了十多年了。”


    “老天爺壓著你不放行,是因為怕這世間男子一見著你都犯桃花病,壞了正常秩序。”薑小槊嘻嘻笑著。


    蘇聘無奈的點點頭:“也是,都怪我太漂亮了!”


    “嗬嗬嗬嗬!”兩人不約而同哈哈大笑。


    “說正經的,找我什麽事。”蘇聘一扭腰肢,坐到對麵。


    “幫我查個東西。”薑小槊自腰間掏出一張紙來,遞過去。


    上麵畫著一個正方形的盒子,和一幅帶孔的彎七八拐的平麵圖。


    蘇聘把紙轉過來再轉過去,由近處拿遠了看:“這什麽玩意兒?”


    “看不懂就對了,普通的東西會勞您大駕?”薑小槊挑著眉眼笑道,“是一種鎖。”


    “話說,你這毛筆運用得,真是絕......爛。”


    “我擅長鋼筆你不知道?毛筆這玩意都淘汰幾十年了。”


    “行吧。”蘇聘把紙收進荷包,一隻手直直地伸過來。


    “俗氣!”薑小槊嘴上說著,手上卻不含糊,一包沉甸甸的銀子親手奉上。


    蘇聘掂量著銀子嘖嘖稱讚:“有肉身真好啊,連腰包都鼓起來了。”


    “走了,候你佳音。”


    出到門口,薑小槊又停下來:“越快越好,如果能找到開鎖人就更好。”


    “要求真多,價錢得翻倍!”屋裏人迴道。


    “沒問題!”


    出了泉九道,薑小槊直接迴到洗墨樓。


    前腳剛進去,後腳,丁衣就滿頭大汗地撞進來。


    “姐,不好了,扶桃不見了!”


    “什麽情況?”薑小槊見她上期不接下氣的樣子,“慢點,詳細說來。”


    “我租好馬車,拉著她直接去的恆江東碼頭。跟船家啥都說好,錢都付了,她就去了會兒茅房。”


    丁衣急急地喘一口氣:“哪知道一去就沒影了,我找遍了周圍都沒找到。”


    “姐,你說她會去哪兒?迴來的路上還撞見遍地都是找她的人呢!”


    薑小槊大腦飛快的轉動:“首先得確定是被抓走的還是她自個兒走的。”


    丁衣想了想:“她下馬車之前,我按照你的囑咐,把周邊檢查過,沒有可疑之人才放她下來的。”


    “你確定?”


    “確定!”


    “那就是她早有打算,蓄意逃跑。”薑小槊眼神淩厲,“她去幹什麽呢?有什麽比逃命還重要呢?”


    “一個女孩子,哪兒來這麽大的膽量......”薑小槊眼神一亮,轉過頭看著門外的矮樹,“女孩子......”


    “備車!”


    “姐,就在門外。”


    二人直奔大門口。


    薑小槊來到矮樹前,拉起劉福就往車上去。


    馬車一路狂奔,出了巷口。


    “裁縫鋪在哪?”


    “啊?”丁衣被問得雲裏霧裏。


    “沒問你!說話!”薑小槊盯著轎子的某處問道。


    那處,劉福的屁股剛挨到座位,立馬彈起來。


    “東南方向,七裏街盡頭,槐花胡同口第一家。”


    “師傅,七裏街,槐花胡同口裁縫鋪。”薑小槊衝車夫報了個地址。


    “好嘞,您坐穩了!”


    車子一轉,往西南方向而去。


    薑小槊把頭轉迴來,陰惻惻一笑:“你猜,扶桃會不會去找你?”


    劉福木楞楞的不知道怎麽迴答。


    “啊?”丁衣指著虛空處,“他,裁縫鋪,小裁縫?”


    “他難道已經......死啦?”


    仿佛被這突然得知的信息梗住一般:“可是扶桃並不知道,跑去找他了!”


    丁衣的眼裏蓄滿悲傷:“可憐的扶桃......等等,姐,他是怎麽死的?”


    “過後再說。”薑小槊不想提這茬,“你最好祈禱,扶桃沒事。”


    這句話是說給劉福聽的。


    聽聞這句話,他打了個寒顫。


    “東碼頭離裁縫鋪多遠?”薑小槊怕時間來不及。


    “不遠,二裏地。”劉福唯唯諾諾。


    薑小槊眼裏寒光射出:“你咋不早說?”


    “我先去!”話音剛落,她抓起劉福,飛出車廂,在房簷瓦楞上乘風踏行。


    丁衣敲著車門:“師傅,快點!”


    “已經最快了,再快馬兒會受不了的。”


    也就是一盞茶的功夫,薑小槊和劉福來到裁縫鋪。


    但是,沒看到扶桃的身影,


    薑小槊觀察四周,發現對麵酒樓是這裏最高的建築,於是幾個起落,落在酒樓的屋頂。


    從這裏可以俯瞰就近的幾條街。


    但是,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扶桃正在劇烈的掙紮。


    她被壯他兩倍的大漢捂住嘴巴,攔腰抱住往一處僻靜的轉角拖拽。


    露在外的妙目,泛出絕望。


    “搶劫呀!”不知是誰,伸出腦袋大吼一聲。


    壯漢分神。


    扶桃逮住機會,張嘴對準青筋凸起的肌肉狠咬下去。


    壯漢吃痛鬆手。


    她甩開膀子衝出去,十幾步的距離就是熙熙攘攘的七裏街街市。


    奈何步子小身子弱,才兩三步便被壯漢追來,一把扯住頭發。


    往前的勢頭被硬生生往迴扯,扶桃痛得眼淚花花。她像一個陀螺,被男人拉迴撞向旁邊的牆壁。


    “嘩啦啦!”倚靠的竹竿散落開去,偶爾經過的路人捂著頭逃離這是非之地。


    男人把扶桃抵在牆上,惡狠狠道:“交出匣子,饒你不死。”


    前胸和後背的縫隙都快被壓沒了,巨大的力道逼得人喘不過氣來。


    她雙手亂抓亂摸,湊巧就有一節短竹躺在那裏。


    “啊!”半截斷竹紮進男人脖頸。


    扶桃自男人腋下驚慌失措地躥出來,跌跌撞撞往外奔。


    那一紮用盡她所有力氣,腳下一軟,撲倒在地。


    凹凸的青石板冰涼透骨,扶桃迴頭一看。


    男人手扶著鮮血淋漓的著脖頸,追過來,活像一頭猙獰的獸。


    扶桃顧不得痛,哭著悶頭衝出去。


    那一刻,薑小槊一眼便看到。


    同一刻,一匹飛奔的坐騎迎頭衝過去。


    糟了,馬兒去勢洶洶!


    薑小素騰身而起,迎著,飛射向扶桃,骨鞭冒著寒氣閃電揮出。


    “彭!”


    “啊!”


    人馬相撞!驚唿咋起!


    僅相差兩寸!


    扶桃被撞飛,薑小槊半空折轉,想要截住飛出的身體。


    偏偏是往更遠處飛墜!


    偏偏砸向半截立柱!


    “扶桃!”劉福發出撕心裂肺的悲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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