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的房間裏麵,黃晶身穿著一身灰色的西裝製服,齊耳的短發烏黑透亮。在屋子裏麵負責監視她的兩個紀委幹部黑著臉也不說話,房間裏麵的氣氛即壓抑有憋氣。


    已經快一個小時的時間了,黃晶卻一直就這麽端端正正的坐在沙發上,神情平靜,麵帶端詳。


    自從跟了陳愛忠之後,她就預想過可能會有這一天的,卻不料這一天來得如此的突然。現在正是自己在官場上如魚得水,風生水起的時候,這個時候被審查,她有點於心不甘。


    除了和陳愛忠這一檔子事情之外,自己做事情向來問心無愧。任憑他紀委衙門有鬼門關之稱,自己也不用心驚。大不了也就是個作風問題,最多撤了自己的副區長,卻不能把自己下大獄。


    從接到陳愛忠的電話之後,黃晶心裏就已經有了計較。因為自己的的確確有個兒子在身邊帶著,自己又沒有結婚,這件事情也隻好自己一個人扛了。就算陳愛忠沒事,自己一個作風不嚴謹的名聲也是跑不掉的。


    如果是普通的老百姓倒是沒什麽問題,但自己是國家幹部,副區長,作風問題還是很讓人詬病的。


    褚紅晨推門進來,看著黃晶問道:“黃晶,你考慮的怎麽樣了?”


    黃晶伸手捋了捋額前的秀發,沉聲道:“褚書。記,我實在沒什麽可考慮的。我在建材局當了三年的副局長,七個多月的局長,擔任副區長還不到半年的時間,所收支的賬目都是可查的……”


    褚紅晨冷聲道:“你沒有問題我們會找你嗎?咱們的政策是懲前毖後治病救人,這個方針我想你應該是明白的?你這個態度,可不利於我們最後對你的定性……”


    黃晶笑了笑問道:“那褚書。記想讓我說什麽?總不能為了給您留一個好印象,我把沒有的事兒往自己的身上攬吧?”


    “你這是什麽態度?我們要你實事求是的交代你的問題,你這樣是想和組織對抗嗎?”黃晶的話音剛落,坐在前麵椅子上的一個紀委幹部沉聲大喝道。


    黃晶看了這個二十來歲的小青年一眼,柔聲道:“有理不在聲高,你這麽大聲幹什麽?我在鄉鎮工作的時候,就已經代表組織和人談過話了,對於組織的認識我比你清楚。”


    “你……”那年輕人被她這句話噎了一下,脖子有點發紅。褚紅晨伸手擺了一下,製止他繼續說話,沉聲問道:“黃晶,你今年多大啦?”


    “到年三十五歲。”黃晶坦然迴答道。


    “結婚了嗎?”褚紅晨緊跟著又問道。


    黃晶心說你終於肯說正題了?那就證明你並沒有掌握我其他什麽把柄。想到這裏,黃晶更加安然,仰起臉說道:“沒有。”


    “哦?那你那個七歲的兒子是怎麽迴事?”說這句話的時候,褚紅晨的眼神一直淩厲的緊盯著黃晶,結果,他很滿意的看到黃晶的身子一震,緊跟著臉色也白了:“褚書。記,這好像是我的隱私,你們……你們怎麽知道的?”


    “隱私?黃晶,你要明白,在組織麵前你沒有任何的隱私。你放心,隻要你來時的交代,我們會對你酌情處理的,更會替你保守這個‘隱私’。”褚紅晨一邊說著,一邊看了一眼在另一邊擔任記錄員的另一個屬下。那人對著他點了點頭,那意思是我明白的褚書。記,這句話我不會記錄。


    “酌情處理?為什麽要處理我?我犯什麽法了我?”剛才還很平靜的黃晶,在提到孩子的時候開始有點不冷靜起來。


    褚紅晨坐在那裏,淡淡的微笑著,也不急於開口說話,心說隻要你心裏開始亂,那這個案子就好說了。


    ……


    愣了將近五分鍾,褚紅晨在再次開口:“黃晶,現在你能說了嗎?你身為國家幹部,沒有結婚,孩子哪裏來的?就憑這個,難道我們還不能處理你麽?……不過,你放心,隻要你肯把事情老實的交代出來,我剛才說的話一定算數。”


    黃晶捋了一下頭發,雙手在自己的臉上搓了一下,這才抬起頭來冷笑道:“既然褚書記想聽女人的隱私,那我說就是了。其實我自己也不知道這個孩子的父親是誰,那還是我在鎮裏工作的時候,又一次去市裏跑貸款,結果喝多了,一個人半夜裏也不知道怎麽就跑到光明廣場睡著了。結果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才發現……迴來之後,就發覺有了這個孩子。本來是想打掉他的,可我覺得孩子是無辜的,所以就……”


    褚紅晨一直坐在那裏聽著,一張臉已經變成了鍋底。等到黃晶說完了之後,他嘭的一拍桌子:“編,你接著編,簡直就是一派胡言……”


    黃晶一仰臉,怒視著他問道:“褚書。記,這種事情本來我不想說的,可你硬要我說。我說了你又說我說假話,你到底想怎麽樣?既然你不信我說的話,那你說我這個孩子是怎麽來的?難道你知道孩子的爸爸是誰?”


    “你、你…你……你胡說八道,我怎麽會知道……哦,我當然知道,要不然我就不會問你了……”褚紅晨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獰笑著看著黃晶問道:“黃晶,你在為誰作掩護?我告訴你,他也保不了你的……”


    黃晶淡淡的說道:“褚書。記,我不知道你說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褚紅晨笑了笑說道:“你知道,你知道這個孩子的父親是誰,你就是不想說罷了。有人在本月21號看到你和那個男人在一起,一家三口很親熱的樣子,你兒子管那個男人叫爸爸,這才過去幾天的事兒,黃區長不會忘記了吧?”


    “本月21號?”本月21號是兒子的生日,那一天自己的確是和陳愛忠在一起。但兩個人做事情很小心啊,隻是帶著孩子去吃了一頓飯,找的地方還很偏僻,沒有遇到什麽熟人啊?這是誰看到了,把事情反應出去的?


    既然有人看到,看來自己不承認也不行了。於是,黃晶九點了點頭說道:“本月21號是我兒子的生日,這天晚上陳愛忠書。記說要給我兒子過生日,我們去了城東的一家福滿樓飯店吃了一頓飯……褚書。記,你不會認為陳書。記是我兒子的爸爸吧?”


    “嗬嗬,難道不是嗎?”聽到終於從黃晶的嘴裏說出了陳愛忠的名字,褚紅晨很是得意的笑了笑反問道。


    這女人不管當再大的官,但心理素質就是不如男人。隻要你打開了一道口子,我就能把事情問明白的。哼,跟我玩心眼兒,你還嫩了點。


    黃晶搖了搖頭,斷然道:“不是。當年我受到傷害之後迴來,那時候還是鎮黨委。記發現了異常的苗頭,就很是關心的問我發生了什麽事兒。他也跟您今天一樣,說是代表組織對我關心,我就把事情告訴了他,他也是整個山城區唯一一個知道我兒子事情的人。陳書。記可憐我遭受的不幸,對我很照顧,很關心,沒到孩子生日的時候,他隻要有空都會陪我們母子過得。褚書。記,難道作為上級領導,關心下屬也有錯嗎?我就不明白了,一些人的思想怎麽就這麽肮脹呢?”


    “你……黃晶,請注意你的言辭。那我問你,既然是這個樣子的,你兒子為什麽叫陳愛忠爸爸?這個你怎麽解釋?”褚紅晨用很犀利的口氣接著又問了一句。


    “咯咯……你們從小都是雙親健全的家庭吧?那我隻能說你們很幸福。但你們也永遠不會理解一個小從就沒有見過爸爸的孩子的心情。”黃晶笑著笑著,眼角裏麵已經儲滿了淚水。“我兒子從小就沒有見過爸爸,從上幼兒園開始填寫社會關係那一欄的時候,就開始詢問我他爸爸是誰。陳書。記在他過生日的時候總是會出現在他身邊,這就讓小孩子覺得,陳書。記就是他的父親。我這個解釋,不知道您是不是會相信呢?如果你還是不信的話,那您也可以把我的司機叫過來問問,我兒子見到他的時候叫他什麽?你總不會懷疑我那個司機也是我兒子的爸爸吧?……嗬嗬,荒唐,可笑之極……”


    “你……黃晶,你再好好的想清楚,你這個態度,隻能毀了你自己。”褚紅晨氣的唿的一聲站起來,狠狠地瞪了黃晶兩眼,邁開步子走了出去。


    隔壁房間裏麵,劉濤一直都坐在裏麵等著呢。看到褚紅晨氣喘籲籲的走進來,趕緊站起身來說道:“褚書記,怎麽樣,那女人承認了沒有?要不然的話,我過去和她對質,我親眼看到的還有跑啊,我才不怕她打擊報複呢……”


    自己親眼看到黃晶和陳愛忠一邊一個,扯著孩子的手從飯店裏麵出來,那小孩子叫陳愛忠爸爸的時候,陳愛忠想都沒想張嘴就答應,那個親密的氣氛,要說他們沒有不正當的關係誰信?


    “對什麽質啊?黃晶承認你看到的那個事情,可並不承認陳愛忠是孩子的爸爸……劉濤,你還有沒有別的證據?就憑這些,你這是故意消遣著紀委領導玩你知不知道?”褚紅晨氣唿唿的坐下,心說還對值個屁啊?那女人又不是不承認他和陳愛忠一起領著孩子吃過飯,你就算是對質她還是會這麽說的。隻不過,這個女人真的是狡猾極了,從他嘴裏說出來,不僅僅他成了受害者,而且還把陳愛忠刻畫成了充滿愛心的大英雄。


    明知道她在胡說八道,可自己就是沒有證據揭穿她,這口氣憋在心裏要多難受就有多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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