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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梟第一次如此深切的感受到了煉獄之苦。


    自己彷佛進入了無限輪迴的折磨泥沼,每一分每一秒,自己身體的每個細胞都在無比痛苦的呻吟、嘶吼,然後幻化成一顆顆微型炸彈,在自己體內逐個爆炸,每一次爆炸,自己都能接收到幾百幾千倍的痛感,不斷衝擊著自己的大腦,讓自己一瞬間清醒過來,下一秒再痛到昏厥。


    一次,一次,再一次。


    原梟最開始還想了想要不然幹脆自盡得了,後來一波又一波無窮無盡的痛苦潮流讓他直接放棄了思考,意識都開始漸漸模糊,時間、存在、思想都開始黯淡而破碎。


    但是,原梟並不是身處地獄,而是“氿天”。


    孔劍輝腳下的煙頭已經聚成了誇張的小塔,但嘴裏的煙還是在迅速燃燒著自己的生命,化為黯淡無光的灰燼,然後掉落到地上,消失不見。


    他的麵前是加厚的防彈玻璃窗,說是防彈,其實有點不貼切,因為這裏所說的子彈不僅包括人類的火器彈藥,更包括一般的惡魔噴射物,還有地獄兵器。玻璃的內部,是八名身著厚重的白色防護服的“氿天”醫護人員,他們身上的衣服下至強酸刀砍,上至火燒槍擊,基本都隻能留個印子,因此“氿天”的醫患關係一直很好——沒人能打得動醫護人員是其中最關鍵的奧秘。


    這些醫護人員此時每個人都已經氣喘籲籲,一副快要虛脫了的架勢,這是非常罕見的情況。你要知道,在“氿天”裏,哪怕你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最垃圾的大頭兵,在普通部隊少說是個大比武前三,這些醫護人員為了達到氿天“脫下防護服就是戰士”的標準,基本單拎出來當個兵王沒什麽問題,體能標準就是二十公裏越野和玩一樣。


    所以他們累到就差吐舌頭的這個程度,是非常不正常的。


    隻因為,今天重症監護室裏,來了一位幾乎可以判定為死的不能再死的角色。


    自然,就是原梟。


    身體上的恐怖損傷基本不用說,頭部嚴重外傷,顱內大量出血、內髒多處大麵積損傷、腰椎壓縮性骨折、骨盆骨折、左股骨上段骨折、外踝骨折......這些也隻是其中的一部分,可以用一個詞來非常恰當地形容原梟現在的身體——下輩子見。


    基本上來說,這種程度的損傷,到了醫院病危都不太用下,象征性搶救一會就可以安排進冷庫享受去了。


    但是,這裏是“氿天”。


    “氿天”為什麽一直隱隱壓過了獵魔人工會一頭?最大的原因就在於,它就如同一頭武裝到了牙齒的高科技怪獸,擁有著最可怕最先進的技術和科技,其中很多科技是人類無論怎麽發展也無法達到的——沒錯,這些科技來源於地獄。雖然地獄的整體科技水平不是很發達(該信息資料來源於盡頭之書廊《永恆煉獄》),但是由於所依賴的空間法則不同,因此會出現很多奇怪的科技樹分支......比如說,地獄裏幾乎沒有幾把像樣的火器,大部分都在惡魔君主的手裏作為收藏品或者大殺器,可以說絕大部分地區處於冷兵器時代,可是與此同時,他們已經掌握了跨地區量子空間傳送門的構造方法......


    當然了,地球的空間法則不允許我們竊取使用太多過於變態的地獄科技,但是一些普通一點的科技力量當然沒有問題。就比如正在主刀的這位“氿天”醫護人員,手裏的紅色手術刀就是地獄科技“血蟲”,這種手術刀能夠在提前吸取足夠生命能量之後,在手術期間按照操刀者的意願隨時高速促進肉體愈合,並且直接吞噬掉有害細菌,防止發炎,可以說這把刀就足以讓很多人起死迴生,更別提他們身後一牆的奇怪瓶瓶罐罐,都是具有強大效能的混合藥劑。


    但是,一切的一切,對原梟沒有任何作用。


    這個人就像是被所有的細胞和器官拋棄了一般,細胞排著隊死,器官爭先恐後罷工,而且自愈能力基本等同於零,免疫能力也完全喪失,有個醫護人員實在是要崩潰了,唿喊道:“上帝啊,這是神要他死啊,我們怎麽救?!”


    “閉嘴!他的心髒還在跳動!他的唿吸還沒停止!現在放棄治療,我們‘氿天’醫療組以後不得被人笑話死!給我強心劑!”一名明顯上了歲數的老人隔著厚厚的防護服,大聲吼道。


    “老子還不信了!今天你活也得活!不活也得活!”老人怒吼著把第十三隻強心劑插入了原梟的體內,然後繼續穩如山嶽地開始操刀手術。


    原梟感覺自己的痛苦本來快要消失了,突然心口一疼,又開始了。


    不知過了多久,在無盡的痛苦虛空裏,突然傳來了一個聲音。


    “你的意誌力很強大,非常強大,甚至於讓我懷疑自己的判斷,有關於你究竟是不是一個人類的判斷。”


    “而且,你也是我了解到的,第一個用完了‘魔臨’,還能不灰飛煙滅的家夥。”


    “或許,這就是命運吧,我等了一萬年,紫日終於認可了我的堅守,把你這具完美的肉體和比肩天神的意誌力送到了我的身邊。”


    “我定然,不會錯過的,嘿嘿嘿。”


    “在此之前,就讓我,小小的幫你一把好了。”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原梟旁邊的心電圖儀突然瘋狂地尖叫了起來,原本已經快要接近直線的綠色線條抽了風一樣彈射起步!


    “艸!好小子!!我就知道你能活!!給我藥!!!快快快!!!”老者眼中爆射出灼熱的光芒,吼叫著再一次加快了手術的速度!


    防彈玻璃外的孔劍輝已經三天沒有睡覺,就這樣站在這裏默默地抽煙,默默地注視著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原梟。當看到心電圖儀波動的那一刻,他的嘴角微微上揚,丟下了才抽了一半的劣質煙,邁著豪邁的步伐離開了重症監護室。


    兩周後。


    今天,是原梟拆繃帶的日子。


    所有當天搶救他的醫護人員都到了場,還來了一隊“烈”組的精英成員,麵無表情地看著包成粽子的原梟。


    所有人的心情都很複雜。


    因為,拆了繃帶的原梟,將會被送到當地人民法院,接受審判。


    等待他的,基本就是一個結局——死刑。


    醫護人員群體中為首的老者表情最為複雜,有些惱怒,有些悲哀,也有些釋然。


    他緩步走上前,開始仔細地給原梟拆去繃帶。


    “謝謝。”當繃帶全部拆完,露出了原梟蒼白的皮膚,上麵基本已經看不出有什麽傷疤的痕跡,他站在床邊,認真地對所有人鞠了一躬。


    雖然死不可怕,但是這群為了讓他活下去而全力以赴的人,值得他全部的尊敬。


    “下輩子,當個好娃,聽到沒。”老者拍了拍他的肩膀,沒再說話,站起身來,佝僂著身體離開了。


    原梟在被“烈”組帶上手銬的時候,還四處打量了一下,沒有再看到那個難忘的身影。


    那個當在自己身前,


    宛若戰神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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