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時間來到了四月。


    經過了一個多月的過渡,所有人的新學期生活都開始走向了正軌。


    大二下學期的課特別多,再加上每周末的誌願者培訓,我所熟識的這群人都忙的焦頭爛額。


    而許哲凱還要更忙碌一些。他們係要配合學校承辦一次校級的演講比賽,籌備的工作自然是落在學生會的頭上。


    比賽時間定在四月中旬,於是從四月初,許哲凱本就少得可憐的休息時間,就更“捉襟見肘”了。隨之而來的是我們見麵的時間也一再地壓縮,到最後能一起上個公開課,一起吃個晚飯都是奢侈。反倒是周末兩天的誌願者培訓成了我們一周中見麵最久的時間。


    但也隻是見見而已,誌願者的培訓中間休息時間很短,我們又不經常分到一個組,所以隻能靠意念約會,靠眉目傳情。


    每天晚上許哲凱盡量和我一起吃晚飯,有時候他實在忙得沒時間吃飯,我就去食堂打好飯送到他們係學生會的活動室裏,這樣一來,我和他們係的幾位幹部就熟識起來。


    每次去,那幾個學長或者是學弟都不無羨慕地起哄,什麽“家有賢妻,工作第一”,什麽“老婆工作熱炕頭”,沒錯,平時一本正經出現在各種活動場合的學生幹部們,私下裏就是這麽接地氣,說的話也格外的“通俗易懂”,我真懷疑他們《鄉村愛情》看多了。


    我的性格本來就活潑,大家又是同齡人,每次去,我們都嘻嘻哈哈的鬧一陣。有時候我會拎一大包零食帶去給他們,所以,在他們眼中,我的到來無異於“仙女下凡”,許哲凱則調侃“哪裏是什麽仙女下凡,也有可能是熊出沒。”沒關係,我們的交往模式中很重要的一環就是互懟,懟懟更健康!


    隻有一個人對我的到來極為不開心,不用說也知道,必然是季楊。


    每次我去,她都在,但都不會和我打招唿,很多時候都不會看我一眼,更別說和我們一起熱熱鬧鬧的說笑了。有時候她還會拉著臉,晃悠到我們身邊,說“抓緊時間開始工作了。”我自然是知道這是嫌我礙眼了。


    於是為了避免看她的冷眼,也為了不耽誤他們太多的時間,我每次去都放下東西,簡單聊幾句就走,有時候我去的時候許哲凱正和他們討論地激烈,我就悄悄地放下飯,安靜地離開。


    許哲凱有點兒不忍心,但是“家屬”在一旁,工作起來的確是不太方便,我知趣,他也輕鬆。


    但我實在是愛看他工作的樣子。男人認真工作的樣子真的很迷人。


    平時在一起的時候,他要麽很溫柔,要麽嘻嘻哈哈的像個陽光大男孩。除了表白那幾次,他很少以嚴肅的麵孔對我,他也很少生氣,頂多是心情不好沉默一陣,也就好了。和他重新在一起後,唯一一次生氣就是和劉一霖那次。


    工作起來的他,比辯論賽場上還要迷人。辯論賽上,總是有一些表演成分在的,即使沒風度的人也要裝著有風度、有才華。


    但是現在不一樣,那是實打實的策劃籌備,統籌安排。我聽著他條理清晰地講述著自己的構思,看著他把所有人合理規劃成幾個小組分工合作,看著他跟每個小組的負責人對接工作,摳著細節。他的表情是嚴肅的,但是語氣總是不急不躁,所有人都在一種緊張而舒服的氛圍裏工作。


    有些人,乍見甚歡,久處生厭。有些人,一見傾心,久處深愛。許哲凱就是這樣的人。我越來越理解季楊對他的愛慕,有這樣一個男孩子在身邊,不動心太難,而這樣一個男孩子出現了,還怎麽注意到其他人的好。


    看他們討論,除了許哲凱外,季楊也的確很出色。她自己負責一個小組,主要管前期的宣傳工作,她是那種平時女人味十足,但一比賽或工作起來就幹練十足的女強人類型。


    她的性格不如許哲凱那麽溫和,有幾次看著她因為下麵的組員沒有把海報製作完美,她把那兩個人訓斥的臉紅一陣白一陣,要知道那兩個人可都是大三的學長。


    但男生似乎就吃她這一套,被罵了反倒不是很生氣,依然“領導,領導”地跟在季楊身後膩乎,我算是知道什麽叫做“狗腿子”了。


    季楊作為組長和許哲凱對接的時候很多,有時候我去送飯的時候他倆正在一旁研究著什麽問題。季楊這個“滅絕師太”在許哲凱身邊那叫一個溫順,那叫一個柔聲細語,即使是有什麽不同意見,她也不會強勢地表達,而是“哲凱,你看看這樣會不會更好……”,“哲凱,我有一個新的想法,你提提意見……”


    而當許哲凱有什麽好的創意時,季楊就會眨著星星眼,不住地讚美“哇塞!哲凱!你怎麽這麽聰明!”


    這還是那個“女魔頭”嗎?唉,愛情使人扭曲。


    另外,哲凱也是你叫的嗎?我還沒這麽親昵地叫過他呢。對了,我私底下都叫許哲凱什麽了呢?


    “白楊、楊兒、小樹、親愛的、流氓、二狗子……”我實在是不能再往下想了,這也太令人汗顏了。


    第一次聽季楊稱唿許哲凱為“哲凱”的時候,我狠狠瞪了許哲凱一眼,可是他正專心討論著,沒看見我能殺人的眼神。


    那天晚上,他迴寢後,睡前的例行電話裏,我陰陽怪氣地說,“哲凱,你好聰明啊!哲凱,你怎麽那麽優秀!哲凱我好喜歡你啊!”


    許哲凱瞬間語塞,然後立刻明白了我“醋意”的源頭,一邊大笑一邊說:


    “你可別這麽叫我,每次她這麽喊我,我都以為我二姨來了。”


    “二姨?!”我一邊琢磨這個詞,一邊想著季楊的神態、語氣。握著電話在床上笑得翻來覆去。搞得鬱涵在對麵直罵:


    “這女的算是瘋了!人家許哲凱一個大好青年怎麽就看上你這個神經病了!”


    “不看上我還能看上誰?看上他二姨啊?”一邊笑,一邊上氣不接下氣地說。


    電話那端的許哲凱聽到了我和鬱涵的對話,也在那邊爆笑。


    從此之後,“二姨”便成了我和許哲凱私底下談到季楊時的代號。


    “二姨”身邊想成為“二姨夫”的人不少,他們學生會中就有一個。


    每次我給許哲凱送飯的時候,總能碰到他拎著兩份飯進來,然後遞給季楊一份。


    季楊也不拒絕,也沒有表現出很熱情的樣子,隻是很禮貌的謝謝,給他飯錢,然後再吃。


    一開始,男生說什麽也不要錢,季楊就把盒飯放迴他手裏,自顧自地到一邊看材料去了。男生也就沒辦法,把盒飯遞過去,把錢收了。


    這點我倒是挺欣賞季楊,不喜歡的也不曖昧,不像那些吃著碗裏看著鍋裏的。


    聽許哲凱說那個男生叫代思源,大三,從大一他們入學沒多久就展開了對季楊的追求,但季楊始終沒同意,他就這麽一直守在身邊,也不再表白,隻是一個勁兒地對季楊好。


    許哲凱還說,代思源學長很優秀,除了本專業的成績好,還輔修了法律,假期的時候在北京當地有名的律所實習過,人脈也很廣。是那種低調的大神。


    我跟許哲凱說,覺得季楊和代學長其實挺般配的,許哲凱也說全係上下都這樣認為。我笑著說,“季楊也是執著,非要吊在你這棵歪脖子樹上,代思源那麽好的一片森林都放不進她眼裏。”


    “季楊可比不是你,她是暫時吊一吊,以後想通了就自己蹦下來了,你是貼樹皮,扯也扯不下來。”


    “你都哪學的詞兒呢?真不像話!還年輕才俊呢,屁!你也別當樹了,當個人吧,二姨夫這個挺適合你!”


    我倆又沒正形地打鬧起來。


    後來據我迴憶,在另一個時空裏好像也有那麽一個學長總出現在季楊的身邊,但具體叫什麽,什麽個情況我已經記不太清楚了,也許就是現在這個代思源吧。


    所以愛和不愛,有時候真不是說你優不優秀就能控製得了的。代思源和許哲凱都很優秀,也許是大一屆的關係,代思源看上去也要更沉穩一些,雖然長得沒有許哲凱那麽突出,但也不差。我想他身邊也一定有不少死心塌地的愛慕者。


    人們總是這樣,困在求而不得裏,而忽視了身邊的風景。


    那首詩怎麽說的來著,“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你裝飾了別人的夢。”


    我們都顧著看自己眼中的風景而忽略了身後那雙愛慕的眼睛,我們都追尋著心中的那輪明月,卻不知道別人的夢裏有你輾轉的身影。


    愛而不得,求而不獲,我們在自己心中架起的橋上踽踽獨行,看著橋上方的明月,看著水中月影,卻忘了迴一迴頭,看看身後繁華塵世中那座高樓之上,總有一扇窗為你開著,總有一盞燈為你亮著,總有一個人等著你,想給你風雪載途之後的溫暖。


    而能互相成為風景的人該是何其幸運。我和許哲凱擁有過,也暫時擁有著這種幸運。不知道未來,我們還會不會一直如此幸運,不知道彼此眼中的風景還會不會一如今天這般唯一、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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