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寢室,和其他人說起了演唱會的事兒,沒想到大家都很有興致。也是,學校的跨年晚會近似於相親舞會,沒什麽太大意思,不如自己出去找樂子。


    小茹肯定是要帶江安一起去的,劉珈和我都是孤家寡人,自然成“一對兒”,而鬱涵,這個見色忘友的家夥,第一時間就詢問了李然是否同去,李然知道了,許哲凱自然就知道了。票錢和買票任務都交給了鬱涵,第二天七張演唱會門票就到手了,鬱涵自己肯定沒有那麽神通廣大,但她有個什麽小姨,可以搞到演唱會的票。李然幫大家買好了12月31號上午去臨市的車票。至此,七人跨年小分隊正式成立。


    對於許哲凱的同行,我一開始是拒絕的,總覺得很尷尬,我們的戀情曾有過無比美好的開始和過程,但結局卻是那樣倉促和狗血。可他是一個在我過往的生命中真實存在過的人,我沒辦法真的把他當做初相識般對待,即使我的時空發生了巨變,對於舊情我也不可能說放下就放下,說忘掉就忘掉。而且,無論過去怎樣,這個時空裏的許哲凱是無辜的,他怎會了解我們“前世”的糾葛,怎會知道我躲著他的理由是如此的荒誕,怎會明白我拒絕他是因為我們曾在一起過,這太不可思議了。而我也不得不承認,與他一起跨年,我並不抗拒,我隻是不能說服自己接受一切過往,或者說,不承認自己早已被說服。


    該來的總是會來,2007年12月31日伴著一場小雪翩然而至。本就特別的一天更因為下了雪平添了浪漫的氣息。


    一大清早,我們仨就被小茹從被窩裏拎起來,梳洗打扮完畢,果然戀愛中的人都有超乎尋常的能力,平時上課總是掐點兒起床的小茹,在見心上人的時候從未含糊過,總能體現出異於常人的積極,看來戀愛也是可以治療懶惰的。


    七點整,614四賢在寢室樓下見到了另外三位男士。一見到江安,小茹就整個人撲上去,身材嬌小的小茹摟著江安脖子的姿勢特別像長臂猿掛在樹杈上,我們曾在寢室戲言:小茹就是江安的人形掛件。江安則依然是一臉寵溺的看著小茹。


    看著他倆,我有些恍惚,似乎兩個時空在我眼前重疊起來,大學時代嬌憨的小茹,婚禮上美豔動人的小茹,大學時代清瘦白皙的江安,婚禮上成熟穩重的江安。一瞬間,我突然有點兒想落淚,真想告訴眼前的他們,你們以後依然會這樣好,依然會這樣甜蜜相伴,甚至走到白頭,從校園走向教堂這樣的童話被你們真實的演繹了,真好。


    為了不讓其他人看出我的異樣,我調整了一下情緒將目光轉向了鬱涵和李然。


    這二位可有意思了,鬱涵是那種外形和性格反差很大的女孩兒,長發飄飄,個性灑脫,李然又是個鋼鐵直男,我就沒見過戀人打招唿是擊掌示意的,所以他倆在一起更像是哥們兒出遊。


    許哲凱站在李然的身後,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短款羽絨服,牛仔褲,馬丁靴,圍著一條淺灰色圍巾。頭發像是剛吹洗過,毛茸茸的。他見到我露出了標誌性的笑容,“嗨!好巧!”他衝我打著招唿。


    “巧個屁!”我小聲嘟囔一句,一把拽過準備留我和許哲凱單獨相處的劉珈,低聲警告她:“今天咱倆就鎖在一起了,休想把我推給別人。”劉珈則笑嘻嘻地衝許哲凱說:“帥哥,對不住了!”


    其他幾個人都心領神會的笑了起來,李然拍拍許哲凱的肩膀,說“任重而道遠,見機行事!”許哲凱臉上的笑意更深了。


    八點二十五,我們終於坐上了開往臨市的快車,車程兩個小時。鬱涵、李然,小茹、江安這兩對兒相對而坐,我和劉珈挨坐在一起,對麵是許哲凱和他身旁的空位。一路上我和劉珈嘰裏呱啦各種閑聊,從當紅明星到係裏的老師,也許是為了避免尷尬,許哲凱一直閉目養神,但偶爾忍不住的笑意讓我確定他一直在聽我和劉珈的對話。


    在曾經那個時空裏,我和許哲凱曾好多次這樣坐車去別的城市,但都是親密地依偎在一起,一路有說有笑從未冷場,而現在我們隻能相對而坐,沒有交流,裝不熟我可以做到,但徹底忘記過去,我做不到。此時的我又替許哲凱委屈起來,他什麽都不知道,卻要被我這樣刻意冷漠的對待,真的很抱歉。


    下車後,許哲凱請客,大家一人一個當地出了名的煎餅果子。演唱會是在晚上,我們隻有一下午的時間溜達。時間有限,大家的目的地不盡相同,隻能分頭行動,小茹想去意式風情街,江安自然是同去的,劉珈和鬱涵分別有高中好友在南開,她們打算一同前往,李然自然也是隨鬱涵走的。他們要去的地方我都去過了,我最想去的是五大道。許哲凱被小茹推到我身邊,美其名曰“護花使者”。我們約定下午五點在開演唱會的奧體中心入口處集合便分頭行動了。


    我打了輛車,並率先坐在了副駕駛,許哲凱隻能坐到後排。二十分鍾後,我們便在民園體育場附近下了車。


    其實這裏我也是來過許多次的,而且第一次還是和許哲凱一起來的,當然,這些都是另一個時空的事了。


    此時,我和許哲凱一前一後的走在民園體育場長長的走廊裏,誰也沒有說一句話。冬天,年底,這裏幾乎沒有什麽人,奇怪的是剛到不久,雪花也從天空徐徐飄落下來,就好像是我們從另一座城市帶來一樣。


    來過許多次,依然喜歡這裏,總覺得這長廊因為是環形,所以隻要一直走便無所謂開始,也就無所謂結束如果一切美好可以這樣循環下去該多好。


    不知道什麽時候,許哲凱已經從身後走到我的旁邊,一如我們在過去另一個時空裏那樣並肩同行。我突然好想問他一句:“你還記得我嗎?”又突然覺得自己好傻,從穿越之後,從再次見到許哲凱之後,我就故意的把對另一個時空裏的他的怨恨都強加在眼前這個他身上,這麽久了,我自顧自的扮演著怨婦的形象,而他卻不明所以,就這麽沒有緣由的被我冷落著,甚至是忽視著,我對他有多殘忍。


    “冷嗎?”良心發現一般,我開口問他。


    “不冷。”似乎是一直等待著我說點什麽,他答的極快,不假思索。


    “你來過天津嗎?”他迴問我。


    “來過,很多次。你呢?”我反問。


    “來過,這是第三次,第一次是看同學,第二次是比賽。”他說話時嘴角依然有好看的微笑。曾經我總愛在他帶著笑意說話時吻上他的嘴角,而現在,我隻能在迴憶裏吻他。


    “喜歡這個城市嗎?”他緊接著又問了一句。


    “喜歡,許多老舊的東西在這裏沒有那麽快被取代,就好像能替人留住些瞬間似的。”我的語氣輕的,不像是在迴答他,倒像是自言自語。


    “沈依一,我有話問你。”他突然站定了。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該來的還是來了,我也停住腳,轉身看向他。


    雪花落在他的頭發上、眉毛上、睫毛上,亮晶晶的,真好看。我克製住想要替他拂去落雪的衝動,安靜的等他問話。


    “沈依一,自從辯論賽結束以後,我就覺得你像變了一個人,比賽的時候你那麽耀眼,光芒萬丈的,對我也熱情,可是比完賽我總感覺你對我不冷不熱的,我什麽地方得罪你了嗎?你很討厭我嗎?”


    “沒有,你挺好的,也沒得罪我。是我自己的問題。”


    “那好,沈依一,你聽著,我想再說一次,上次比賽,我後來的發言並不隻是為了比賽,我的確對你一見鍾情,我也非常想把對你的一見鍾情延續成一生鍾情,我在賽場上說的都是真的,現在,你能不能告訴我,你比賽之後說的不可能給我機會是真心還是玩笑?”


    他嘴角的笑意消失了,表情認真而嚴肅,這樣的表情,我上一次見到,應該是那個時空裏,他和我說分手的時候吧。


    “是真的,我說過的。”強忍著難過,我給了他答案,說完我轉身打算繼續往前走,卻被他伸手拽了迴來。


    “別走,沈依一,話還沒說完不許走。為什麽不可能?給我個可信的理由。”他的眼圈似乎有些泛紅,目光倔強而堅定。


    “我不喜歡你,這個理由可以嗎?”我攥著拳,盡量讓自己的口是心非顯得沒那麽刻意。


    “可以,我明白了。對不起,剛才是我衝動了。”他鬆開拽著我的手,輕笑了一聲,像是自言自語地說“是啊,為什麽你必須喜歡我呢?我哪來的自信呢?”


    我轉過身,繼續往前走,不再看他,卻在心底說給自己也說給他:“許哲凱,我喜歡你從過去到現在,一直都喜歡,可是我沒有勇氣從頭再來一次,我不知道我在這個時空什麽時候會消失,我也不知道假如我們再次開始又將有怎樣的結局,與其再痛一次,不如不要開始,對我,對你都好。我很喜歡你,但,真的對不起。”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原來你隻在夢裏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唐印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唐印並收藏原來你隻在夢裏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