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喜歡奏熱鬧,俱酒也是如此,但安邑城最熱鬧,也是最豪華的地方,乃是人盡皆知的洞香春!


    在安邑最幽靜的一條小街──天街上,坐落著最豪華的洞香春酒肆。


    這條小街南北走向,北口是王宮,南口是原來的丞相府和上將軍府,東西各有兩條小巷通往繁華的街市。雖然說是小街一條,卻是城中的通衢之道,毫無閉塞之感。更為引人注目的是,這條小街沒有民戶和店鋪,隻有三十多個大小諸侯國的驛館建在這裏。街邊綠樹成蔭,街中石板鋪地,行人衣飾華貴,館所富麗堂皇。


    安邑人稱這條小街為天街,是說她沒有塵世的粗俗喧囂,處處透出天堂般的的富貴寧靜和風雅。就在天街的中段,有一座綠樹蔥蘢流水潺潺的庭院,院中有一座九進九開間的三層紅色閣樓,這便是名滿天下的洞香春酒肆。


    說到洞香春,安邑人如數家珍。它是魏文侯時期的大商人白圭的產業。如果是純粹商賈也還罷了,偏這白圭非但是名滿天下富可抵國的大商,且在魏武侯時期做過十多年丞相。魏國人認為,白圭是與陶朱公範蠡相伯仲的曠代政商。白氏一族本是商賈世家,白圭的父親在三家分晉前已經是魏氏封地的大商了,這洞香春便是那時候興辦的。其時這條天街的一半還是魏氏族眾的商業街市,另一半則是魏氏王室的住宅!


    地段金貴,宮闕華麗名貴自不必說起,更重要的是必須具有三個非同尋常的優勢:一是具有悠久的曆史,即坊間所謂的名貴老店;二是曾經有過幾個大人物在這裏成名的皇皇足跡;第三最難,就是這店主人也需得是世家名人或風雅名士。能三條湊在一起,自然便是鳳毛麟角了。安邑人共同的口碑是,這樣的大雅之所,安邑隻有一個,天下也隻有這一個!這便是安邑人的驕傲性格──魏國的文明中心便是天下的文明中心。


    但也不是誰都有資格踏入,洞香春落定之時,其身後的白氏就立下定規:非諸子百家之士、修士、富商大賈與國府官吏,不得進入洞香春。


    這便將洞香春明確的當作了上流社會的清談聚飲之所。幽靜的院落酒樓,精美的器皿陳設,誘人的珍饈美味,名貴的列國老酒,還有雅致豔麗的侍女,每一樣都是天下難覓的精品。一時間,名士吏員列國使臣竟是趨之若鶩。


    上卿李悝經常在洞香春和名士們論戰變法利弊,上將軍吳起也多次在洞香春論戰用兵之道。更有周王太史令老子、儒家聖賢孟子、墨門钜子墨子、魏國神秘的大能鬼穀子,都曾在洞香春一鳴驚人,飄然而去。


    後來白圭繼承父業,又對洞香春屢加修葺,改進格局,名貴珍奇遍置其中,雅室秘室酒室茶室棋室采室,錯落隱秘。


    更有論戰堂寬闊舒適,專供客人們聚議重大國事。曾有楚國猗頓、趙國卓氏等著名巨商願以十萬金為底價競買洞香春,白圭都一笑了之。


    後來白圭做了魏國丞相,將白氏累代聚集的財富大部分捐了國用,惟獨留下了洞香春。誰想他在魏武侯末年鬱鬱病逝,洞香春也一時頓挫。後來,坊間傳聞白圭的小女兒執掌洞香春,使名流士子們更增好奇之心。雖然傳聞這個小女兒美麗多才文武兼備,但從來沒有客人在洞香春一睹國色。這樣一來,洞香春竟是倍添神秘,更為誘人。


    華燈初上,洞香春便大大的熱鬧起來!寬闊富麗的論戰堂人滿為患,寬敞的大殿中原本設有一百張綠玉長案,一人一案,當坐百人。尋常時日,這是綽綽有餘的。


    大多數時間裏,名流士吏們總是三三五五的聚在各種名目的雅室秘室裏盡興飲談。縱是大事,也未必人人都認為大,所以論戰堂很少有人滿為患的時候。


    近日卻竟是異乎尋常,雅室秘室茶室棋室反倒是疏疏落落,連那些酷愛豪賭的富商大賈們最鍾愛的采室,竟也是空空如也。


    顯然,到洞香春的客人都聚集到論戰堂來了。雖則如此,洞香春也還是井然有序。侍女們輕悄悄的抬來了精美的短案,又將平日裏擺成馬蹄形且有疏落間隔的長案前移接緊,在空闊的地氈上擺成一個中空很小的環形,外圍又將短案擺成兩層環形座位,唯在四角留出侍女上酒上菜的小道。


    如此一來,錯落有致,堪堪可容三百人左右。這裏沒有等級定規,先來者都坐在中央一層長案前,後來者則都在外圍短案前就座。滿座錦繡華麗,銅鼎玉盤酒香四溢,侍女光彩奪目,當真是滿室生輝。天下名士大商,乃至強大的武者散仙之間口碑相傳,“不到洞香春,不知錢袋小!”說的就是這種豪華侈糜的氛圍之下,貧寒士子也會傾囊揮霍的誘人處。


    洞香春燈火通明,門外車馬場華車雲集,一派富貴興旺氣象,踏著雅樂,大廳門口走進一位身穿白衣的少年,身後跟著的是四位青年。一個是膚色黧黑,堅剛英挺。兩個卻是麵白如玉,豐神俊朗,另一個則是九屍大漢緊跟俱酒身後,目光審視著每一個人。


    洞香春的特別之一,便是大門前的兩名侍者,永遠都是白發蒼蒼而又矍鑠健旺的老人,給人一種高貴府第的感覺。白發侍者看俱酒一行微愣,顯然是看清了四大靈獸的身份,默默相視一眼,便謙恭的點頭笑迎,親自將幾人引進庭院。


    洞香春的布局,中央一座占地百丈方圓的三層主樓,後麵的園林中則隱藏著幾十幢精致之極的庭院雅閣。


    主樓是聚酒清談、飲茶交友、傳聞論戰,拍賣異寶的場所,也是洞香春的中心。庭院雅室則是達官貴人和諸子百家之士、外國大商常住或隱秘聚談的地方,尋常時日似乎冷冷清清的,然而恰恰這裏才是洞香春真正的生財之地。


    先在後麵租下一座百丈庭院,然後隨老者踏入主樓。當他踩著銅包樓梯上柔軟勁韌的紅色地氈從容走上二樓時,老者招手,見到老者招喚二樓環立的侍女們眼中大放光彩,同時一名俏麗的侍女抬頭輕柔問道:“諸位要茶座?或是酒座?”


    白猿急忙道迴答:“酒座。”俱酒見到其他三個的目光,歎了口氣微微點頭,立即有幾名侍女飄到客人身前,輕柔的解下他們的大紅金絲鬥篷,款軟有致的將幾人扶進臨窗的短案前就坐。


    待他們在厚軟的坐墊上坐好,而後跪行案前輕柔問道:“我們這有杜康仙釀,也有趙韓宋齊燕楚等國的極品血釀,不知諸位公子選擇那一種!”


    “杜康吧!“俱酒揮手,列國酒釀之中,為杜康最柔軟!


    侍女莞爾一笑道:“先生真雅致之士也?”


    見到侍女要離去,俱酒抬頭淡然道:“杜康酒十桶,兇獸,妖獸之肉來幾鼎。”


    侍女道:“請諸位稍侯。”便領著幾人飄然而去了。


    等待之時,幾人也在打量這間寬敞明亮而又華貴高雅的大廳,廳中幾近百餘張長案疏落有致的錯落著,非但不顯擁擠,反而使每張長案都顯得是好位置,除非慷慨激昂的說話,否則臨座間決不相互影響。


    俱酒不禁暗暗讚歎洞香春的老主人運籌才華,正思謀間,那名率眾人離去的侍女右手高高托著一個銅盤,左手抱著一個考究的小木桶飄了過來。侍女膝行地氈,將銅盤安置在玉案正中,將木桶固定在俱左手一個三寸餘高的銅座上,然後用一支發亮的銅鑰匙塞進桶蓋的一個小方孔,隻聽一聲清脆的銅振,桶蓋開啟,刹那間便酒香四溢!


    隨之又有五名侍女捧上銅鼎玉爵,向爵中斟滿客人指定的天下名酒。除了俱酒,其他像是護衛的四大靈獸,看著晶瑩剔透的血紅色杜康酒口水隻流!


    “公子,來我洞春香可是為了何?“給俱酒斟滿酒的少女,緩緩起身道!


    俱酒淡然一笑:“今日為拍賣之物而來,難道這洞香春也有要求!“


    少女矜持笑道:“君自遠方來,若有不明之事?且聽我為公子解惑,我洞香春除了有諸子百家天驕匯聚,列國巨賈久居,也有各派修士散仙隱居,再此公子無須顧忌可暢所欲言,以謀取君王賞識位列諸國高官!“


    “但交易,則是每年舉辦一次,有各國道宗的寶符靈丹,有奇珍異寶,也有神兵,戰獸,東海珍寶等等,這一切當然隻要公子有靈否就可獲得!“


    聞言俱酒微微點頭,翻手從乾坤袋中拿出十枚金幣遞給了少女,少女眼中閃過一絲驚訝,福身謝禮!


    正如少女所說,大多人在議論周天子旨意,與列國諸侯最新動作,而少部分則在關注今日的交易之事以及通過言語探知列國虛實,以謀取高官厚祿!


    觀察半響俱酒等人拿起玉爵默默的品酒,拿著玉爵看著裏麵酒質享譽天下的美酒,俱酒也不得暗讚一聲白氏乃商業鬼才,不過是平常的杜康酒,晉國隨處可見的粗樸的陶罐封存的酒壇。隻須在道邊茅屋張一麵幌旗,這陶罐泥封便顯得天成諧趣。


    但運至這金玉滿堂之所,便顯得太過村氣了一些。洞香春便別出心裁,對買迴的杜康酒重新整治,精工製作了一種青銅包邊、桶體雕刻、桶蓋設置機關的三斤木桶來裝的酒,桶身鑲嵌了“靈酒”兩個銅字。粗樸的杜康酒經此一裝,倍顯華貴,便頓時成了名貴的酒中極品,價錢自然也就高得驚人了。


    雖則如此,還是有許多諸子百家之士,武者,修士,外國使臣甚至是列國商人,僅僅是為了帶迴一個洞香春的酒桶,而欣然來洞香春飲酒的。


    俏麗的侍女用細長彎曲的木勺從木桶中舀出酒來,如一絲銀線般注進玉爵;又輕巧的打開鼎蓋,將紅亮的方肉盛進一個玉盤中,柔聲問道:“公子,交易拍行還有一會,請諸位慢用!“


    俱酒揮手,侍女飄然離去。


    “公子,此地主人手眼通天,千萬小心!“黃虎將血釀一口飲盡,麵色微變看了眼門外的兩位老者若有所思的道!


    “連看門的兩個老者都是元神初期,這家背後的主人可想有多恐怖!“金鵬將桶搬道自已麵前,淡淡的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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