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懸,台階上的李玄機正百無聊賴時,忽聽得前方樹蔭下有人拍了三下手掌,“好一位天上仙人!”


    眯眼望去,月光下前方大樹旁不知什麽時候站著一人,隻見那人寬袍大袖,頭發打成髻子,不男不女,麵貌為樹影所遮,等他走出陰影才看清楚,原來是個年輕道人,手中拿著一柄浮塵,身後背著把桃木劍,清逸出塵。


    李玄機有些詫異,皺眉問道:“你是什麽妖怪?”


    年輕道人扯了扯嘴角,冷笑道:“什麽是妖,什麽是仙,不過都是世人一廂情願罷了,貧道雖是麋鹿化形,卻也做得濟世救人、除魔衛道的好事,隻不過做的再多在你們這種人眼裏,終究是逃不過一個妖字。”道人說道最後,竟有些歇斯底裏起來。


    李玄機趕緊站起身做了個揖,真誠道:“是我說錯話了,還望仙長不要怪罪,英雄不問出處,隻要有一顆向道的心,人人可稱神仙。”


    年輕道人微微一愣,側身避過白袍公子的行禮,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恭恭敬敬迴了一禮,道:“公子真乃神仙也,貧道這廂有禮了。”


    李玄機拿起攬星河走下台階,看著年輕道人疑惑問道:“看你麵相應該年齡不大,怎地比這個老嫗修為還要高深?”說著指了指地上的屍體。


    道人瞥了眼被一分為二的屍體,抬起頭傲然說道:“它是什麽東西,也配和我相提並論,如果以年齡見修為,那壽命悠長的老龜豈不是個個成仙了。”


    李玄機點了點頭,自己不也是個不能以常理視之的妖孽嗎,隨即又開口說道:“如今這清露院是個是非之地,道長如果沒有別的想法,還是早早離去的好,免得受了無妄之災。”


    道人深深看了年輕公子幾眼,轉身邊走邊說道:“今日有幸得真仙,貧道心滿意足,咱們後會有期。”


    看著漸漸隱沒在漆黑樹林裏的年輕道人,李玄機重新返迴台階坐下,愣愣出神。


    不知過了多久,又聽到林中有幼.童歌聲傳來,就見道人離去的方向,一個穿著紅肚兜的小童,左手拿著杆禿了毛了拂塵,右手提著半截桃木劍,唱唱跳跳走了出來。


    李玄機麵色凝重,盯著幼.童手中的物件,陰沉問道:“你手中的東西可是一位道人的?”


    那幼.童兩尺來高,頭頂紮著兩個衝天鬏,一雙大眼忽閃忽閃,聽到白袍公子發問,將手中的東西往前一丟,嫩生嫩氣說道:“確實是一位道士哥哥的,他見小童可愛,把它們送給我玩,又聽見我肚子餓的咕咕叫,就自願鑽進小童肚子裏,真是個好哥哥!可是我現在還是很餓,大哥哥你要不要也來小童肚子玩?”


    李玄機深吸口氣,笑著說道:“好啊,就怕撐破你那小肚皮!”說著腳下一蹬,從台階上疾衝而下,攬星河蒼然出鞘,速度瞬間攀至頂峰,來到小童身前朝著它的頭顱直刺而去。


    小童發出一陣刺耳難聽的笑聲,麵對淩厲而來的劍勢躲也不躲,嘴巴越張越大,一口尖牙在月光下發出幽幽寒芒,血盆大口往前一伸,嘎嘣咬住攬星河,尖牙左右摩擦,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李玄機往後一扯,竟然沒有扯動,小童見狀笑聲更大,如山鬼夜啼刺人耳膜,李玄機心下發狠,體內真氣如汪洋倒灌進攬星河,瞬間湧出手臂粗細的劍氣,直衝進小童嘴巴裏,那小童不驚反喜,牙齒死死咬住劍身,將劍氣一絲不漏全吞進了肚子裏,似感覺歡喜,忍不住手舞足蹈起來。


    李玄機有些傻眼了,還從未見過能吐劍氣的怪物,自己催發出來的劍氣鋒利無匹,竟然連它的腦殼都穿不透,不由得放緩了輸送真氣的速度。


    感到劍氣細小了很多,小童眼中升起一股兇曆,從牙縫裏擠出聲音說道:“快啊,還不夠,小童還要,你要是不給,我就自己拿了!”說完圓滾滾的肚皮一縮一放,李玄機就感覺一股極大的吸力從劍身上傳來,真氣如洪水泄閘湧向攬星河,鑽進小童肚子裏。


    李玄機試著放開攬星河,右手卻好像被黏住了一樣動彈不得,心中暗想,那道人應該就是這樣被活活吸幹的,見小童笑意越來越濃,他也猙獰笑了起來,“你喜歡吞,就讓你吞個夠!”


    說著攬星河猛然一擰,小童猝不及防下牙齒被頂開漏出了一個縫,李玄機胸口處流光乍現,一柄透明小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鑽進了它嘴巴裏。


    小童慘叫一聲,鬆開了大嘴,攬星河順勢從它嘴裏抽了出來,劍身上布滿了腥臭的粘液滴滴答答,李玄機還未來得及細看,就感到身後又有勁風襲來,一腳將眼前小童踹飛,踏起太極七星步,身形忽隱忽現,堪堪躲過偷襲之人。


    此時皓月中天,照得寺院大門處一片通明,李玄機就看到,一位穿著薄紗身材婀娜的少女笑吟吟望著自己。


    少女看起來二八年紀,膚白貌美,提著一盞紅紙燈籠,周身隻披著件白色輕紗,在燈籠的映照下豐滿的胸部若隱若現,如墨長發隨意地散在腦後,垂直到挺翹的臀部上。


    第一次看到如此美豔的妖怪,李玄機眼睛都直了,咽了口口水問道:“你是什麽妖怪?”


    少女白了他一眼,語氣柔媚說道:“公子怎地如此粗俗,張口妖怪閉口妖怪的,小女子名叫錦淼淼,是湖中錦鯉所化的仙女。”


    李玄機聞言笑道:“我家養有萬千錦鯉,深知水對錦鯉的重要,姑娘這名字取的委實不錯,好多水。”雖是在和少女說話,卻也在時刻注意小童的狀況,見那小童吱哇亂叫,滿地打滾,口中不斷地湧著鮮血,其中似乎還有殘破的髒,他心中一動,看著少女說道:“水水姑娘不遠萬裏前來,本公子給你看點好看的。”


    說著右手掐了個劍訣,在空中勾勾畫畫,那小童就莫名其妙張牙舞爪跟著蹦來跳去,血盆大嘴裏不時噴出大口鮮血,李玄機看著少女溫言笑道:“姑娘看它像不像個噴泉?”


    錦淼淼聽到“水水姑娘”秀眉微皺,隨即又嬌聲笑道:“這小童本是金蟾所化,可吞萬物,隻是吞了公子的仙人飛劍,才這般生不如死,也是它活該,貪心不足,竟然妄想吞掉公子一身驚天修為,實在是癡心妄想。”


    李玄機摩挲著下巴,喃喃道:“原來是個癩蛤蟆,古人說的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真是誠不欺我。”劍指不停在空中隨意揮灑,如書畫大家肆意潑墨,那小童慘叫之聲不絕於耳,越來越多內髒從他口中噴出,最後大頭一歪,死了個幹脆。


    飛劍帶著浩瀚劍意,在小童死屍上來來迴迴幾十次,直到把它切成碎片才停了下來。


    李玄機右指一勾,透明小劍便閃現迴來,在他指劍乖巧地縈繞盤旋。


    少女本來聽到他說的胡話有些想笑,但見金蟾小童如此下場,又看到那柄飛劍的淩厲之姿,丹鳳眸子望著白袍公子滿是懼怕之意,卻不曾想,那柄小劍竟然舍棄了白袍公子,瞬息之間出現在自己身前,裹挾著冷冽的劍氣將自己圈了起來,飛劍劍氣之勝縱是隔了一丈有餘,仍是將她的輕紗吹的飄飄蕩蕩,不能避體,她也不敢動,站在原地泫然欲泣。


    李玄機大步走到少女旁,就那樣站在劍圈外細細打量著她的誘人胴.體,時不時發出嘖嘖嘖的聲音,“嘖嘖嘖,好挺的雙峰,好圓的翹臀,嘖嘖嘖,好長的大白腿,摸起來肯定很有彈性,飛劍在飛快些,薄紗都塊落下來了!”要多猥瑣有多猥瑣。


    飛劍速度越來越開,漸漸在少女身周圍形成了一條光帶,她緊緊握著手中的燈籠,楚楚可憐說道:“公子何必要如此羞辱奴家,方才是我一時鬼迷心竅,現在給公子道歉,還望公子能饒小女子一命。”纖薄的輕紗隨著劍氣起起伏伏,有好幾次都差點飛走,少女也全然不顧,就要下拜行禮,可以預想,這一彎腰行禮雪白的肌膚定然就會一覽無餘,被看個精光。


    李玄機雖然表情猥瑣,眼中卻異常清明,見少女動作冷聲喝到:“錦姑娘你最好不要亂動,本公子知道你手中那盞燈籠不是凡物,倘若你要是敢再動半分,冰冷的飛劍可不知道什麽叫憐香惜玉。”


    少女聞言隱去臉上柔弱的表情,嫣然一笑,蓮花玉足在地上輕盈轉了個圈,身上薄紗一卷化成了一條泛著晶瑩星光的長裙,手中那盞紅紙燈籠霎時間紅光大漲,將她包圍了起來。


    李玄機麵色一變,身形後撤兩步,右手捏訣遙遙指向少女,飛劍形成光圈頓時開始快速縮小,當透明小劍劃到紅光上時,那光似有實質火光四濺,一陣陣讓人牙酸的摩擦金鐵之聲傳開,紅光在飛劍的切割下正在慢慢減小,可真要傷到裏麵的少女,至少還需要一炷香時間。


    錦淼淼桃花眸子盯著躲得遠遠的白袍公子,笑著說道:“公子有如此手段,卻還是異常謹慎呢,實話實說,我隻是聽一些小妖說清露院來了位神仙,好奇來看看,並沒有取而代之的想法,既然已經看過了,那咱們就此別過罷,正主已經來了。”說著周身紅光猛然爆開,再細眼看時,少女身影已經消失不見,隻留下一柄透明小劍無頭蒼蠅似的飛來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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