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美婦便是鳳凰閣的掌櫃,姓鳳,丈夫早逝,人們都稱她為鳳婦人,膝下無兒無女,隻有一個在京城作官的哥哥,名叫鳳玉鳴,年前她曾有幸跟隨哥哥一起前往大將軍府拜年。


    她記得很清楚,當時她和哥哥剛走進將軍府,就看到大到驚人的將軍府院子裏,站著二十來位丫鬟仆人,陪著一名白袍少年在玩一種叫做“丟沙包”的遊戲,在門房的帶領下,兩人小心翼翼地從這幫人身邊走過,沒曾想到就在剛要過去時,一個小布包嗖的一聲從人群裏飛了出來,不偏不倚砸在了鳳玉鳴的頭上,鳳玉鳴一個趔趄差點摔倒,更令她沒想到的是,一向性烈如火,敢在朝會上和尚書大人吵架的的哥哥,竟然破天荒的沒生氣,而是撿起那個東西,恭敬地送迴到了少年手裏。


    到了將軍府會客廳,本來隻可拜完年就得離開的兩人,在眾多拜年的高官中,被大將軍給高看了一眼,單獨說了些話。


    事後,她問起那名少年人的身份,滿麵春風的哥哥才說,那位少年便是將軍府小公子,並且嚴厲交代她,一定不能與外人提起關於這個少年的任何事。


    隻是打死她也想不到,居然會在鳳凰閣外麵看到這位公子,想起哥哥對這少年畢恭畢敬的樣子,婦人額頭滲出了冷汗,心中忐忑不安起來,也不知道門口這倆廢物先前有沒有得罪這個大爺,偷偷瞄了一眼英武男子,打定主意,迴頭就把那兩個沒眼力見的換了。


    兩個小廝瞥見一向自視甚高的大掌櫃,竟然戰戰兢兢地站在台子下,一動不敢動,要知道城主大人見到掌櫃的也得客客氣氣尊稱一聲鳳婦人,不由得滿頭霧水。


    “不知道小公子大駕光臨,小婦人有失遠迎,還望公子贖罪!”婦人低聲道,生怕禮數不周,身子一低再低。


    李玄機瞧了瞧眼前的美婦,笑著說道:“夫人不必多禮,年前本公子一時失手,還未曾向郎中大人道歉,既然今日見到夫人,你和你說也是一樣。”


    婦人一顆懸著的心總算落迴到了肚子裏,笑著說道:“不敢不敢,迴來的時候,家兄私下還誇公子您的力氣大呢,說不愧是大將軍的兒子,勇武著呢。”


    李玄機一笑置之,在美婦殷勤的帶領下走進了鳳凰閣。


    一進大門便看到,中間有座裝修精美的舞台,幾個薄衫女子隨著樂聲翩翩起舞,舞台周圍擺放著許多桌子凳子,坐著形形色色的看客,台上演到精妙處,響起陣陣熱烈的喝彩聲。


    酒樓脫胎於這美人城,自然而然免不了帶了些青樓的影子,二樓往上便是一圈圈客房,有零零散散的美豔女子憑欄下望,也有彎腰疾行的青衣小廝,人生百態不過如此。


    閣樓後院才是真正的銷金窟,一座座清幽小院按照著甲乙丙丁,圍繞著一汪小湖整齊排列,最下等的丁字院,一日也要白銀五百兩,更不說再叫個美貌女子作陪,那花費可就頂了天了。


    鳳婦人去過宛如小城般的將軍府,心中自是通透,沒等開口,就將幾人安排在了最靠近湖邊的幾座甲等小院,至於銀錢,小公子敢給,她也要敢收啊!


    李玄機和趙婉兒帶著的小青各住一間院子,玉昆侖幾人則合住在一間裝修稍差,卻更大一些的院子。


    揮退婦人後,李玄機轉身走進這座名叫“棲鳳園”的院子,說是院子,其實比一般人家的整個家還要大些,進門便是一片占地極廣的花圃,各種顏色小花嬌豔欲滴,香氣襲人,花圃中間包圍著一座涼亭,秀麗雅致。


    李玄機緩步走進涼亭,坐到一張蒲團上,心情有些沉重,自那晚殺了那個蛇妖後,總感覺周身環繞著一股莫名陰氣,連帶著身上的精氣神都有些萎靡,他也嚐試著用真氣遍布全身,卻見效甚微,如今整個人都有些昏昏沉沉無精打采,這可是自他修煉以來從沒有遇到的事,說實話他有點慌了,十分後悔當初自己的莽撞,隻是事到如今,得盡快找到解決辦法,不由得想起山中遇到的那個僧人。


    一陣腳步聲打斷了他的沉思。


    原來是安排妥當的玉昆侖大步走了進來。


    李玄機招了招手,讓他走進涼亭坐下,開口說道:“玉大哥,明天你帶著幾個兄弟去補充一下物資,再去城主府要幾匹好馬,順便打聽一下大鳳山清露院在哪,我們可能得先去一趟。”


    看著麵色越來越蒼白的小公子,玉昆侖自然知道事情嚴重,點了點頭沉聲到:“是,公子你好好休息,末將先去讓人送些飯食來。”


    玉昆侖前腳剛走,一襲紅衣的趙婉兒提著劍出現在院門口,見棲鳳園內景色旖旎,滿臉豔羨地走到涼亭裏,嬌聲說道:“玄機哥哥,婉兒也想住在這裏嘛,可不是看著院子漂亮,實在是奴家擔心玄機哥哥身子,想就近好照顧你。”


    李玄機沒搭這個茬,挑眉笑道:“婉兒姑娘頭次來鳳陽城吧,本公子可早就聽說過,除卻城中青樓,這鳳陽胭脂也是一絕,有傳言說宮中娘娘們對這的胭脂都青睞有加,你確定不去看看嗎?”


    趙婉兒聞言一愣,有些懷疑說道:“真的?我怎麽沒有聽說過,不會是玄機哥哥嫌婉兒煩,想要支開奴家吧!”


    李玄機一臉真誠道:“怎麽會騙你呢,這都是我母親告訴我的,還說以後若是看中了哪家女子,送一盒鳳陽城的胭脂,保準可以心想事成。”


    看他說的有模有樣的,趙婉兒心中信了七八分,展顏笑道:“嘻嘻,那明天玄機哥哥你就好好休息,我和小青出去逛逛。”


    李玄機一副,這樣才對嘛的表情,提醒道:“明日婉兒出去,記得帶兩個玄甲營甲士陪同,在這鳳陽城,以姑娘姿容,說不得就會被誤認成哪家的當紅花魁,再遇到個登徒子啥的,嘖嘖嘖...”


    趙婉兒俏皮地甩了一個白眼,咧嘴笑道:“知道啦!”轉身走出了涼亭。


    月亮悄悄掛上了枝頭,昏暗的月光照的整個棲鳳園朦朦朧朧,地上野花隨著微風搖曳,好似人間仙境。


    “玄機哥哥。”


    李玄機抬頭望去。


    月光下趙婉兒一襲紅衣,亭亭玉立在花圃中央,微微低著頭,雙手放在柳腰一側,雙腿彎曲,盈盈試了一個萬福,千嬌百媚。


    李玄機正有些納悶,花圃中的趙婉兒又動了。


    隻見她就保持著那個姿勢,青蔥玉手緩緩搭上那把殷紅長劍的劍柄,身體空靈一旋,伴隨著劍柄處流蘇的清脆叮當聲,長劍飄然出鞘。


    月下紅衣,青絲如磨,出身若仙。


    她時而抬腕長劍如端月,時而低眉滿頭青絲似流水。


    纖細腰肢隨著手中長劍扭動,說不盡的萬種風情。


    一雙小巧繡鞋,從紅裙中時隱時現,欲拒還迎。


    不知是劍光還是月光,映襯出她那張絕美臉龐,秀美微蹙,杏眼微眯,嘴角含笑,勾人心魄。


    紅衣女子在花圃中如一個精靈翩翩起舞,無數朵嬌豔的花瓣隨著她曼妙的身姿,時聚時散。


    涼亭中的李玄機張著大嘴,一臉呆滯。


    ......


    第二天一大早,趙婉兒就帶著小青叫上兩名護衛,興衝衝地逛街去了。


    玉昆侖來打過招唿後,也匆匆出了鳳凰閣。


    李玄機獨自坐在涼亭裏,愣愣望著亭外鮮花,腦海裏趙婉兒的身影揮之不去,想著想著,嘴角不由自主帶起一抹微笑,真漂亮啊。


    偶然一撇,看鳳夫人手足無措地站在院門外,皺了皺眉問道:“夫人有事?進來說。”


    婦人聞言,小跑到涼亭邊施了個禮,焦急說道:“公子,昨天不是有個年輕人衝撞了您嘛,您的護衛把他給打了,那人其實是城主府的張公子,為人小肚雞腸睚眥必報,一大早就聽到有人說,被打的張公子帶了一大幫家丁,正在滿城尋找您那位護衛呐。”


    李玄機麵色微寒,早上趙婉兒剛好出去,但願不要碰到此人。


    ————————————————


    鳳陽城有一條街道,叫琉璃街,整條街道兩旁都是賣胭脂的鋪子,貴賤都有,琳琅滿目。


    一大早街上便全都是人,多是穿著豔麗的女子,其中也不乏一些單身漢子擠來擠去,趁機揩油。


    趙婉兒興高采烈地走在人群裏,拉著小青這看看那看看,很是興奮,身後跟著的兩個護衛神色嚴肅,提著一百二十個心眼,一旦發現有男人想要靠近,就是一個淩厲眼神丟過去。


    大多數人看到這兩個兇神惡煞的扈從,都會選擇知難而退,但仍然有不少男子悄悄跟隨,你要說他們有多大的壞心也未必,主要是那個紅衣女子太過美豔動人,多看一眼也是賺啊。


    兩個女子神經大條,對周圍人的熱切目光視而不見,眼中隻有各種精美的胭脂水粉。


    一個時辰後,趙婉兒和小青從一件鋪子裏走出來,懷裏抱著滿滿當當的各種小盒子,就連玄甲營的兩個漢字也沒能幸免,手裏或多或少都拿著幾盒,滿臉無奈。


    “好啦,咱們迴去吧?”趙婉兒對三人甜甜一笑,說道。


    沒等小青說話,兩個漢子便如小雞啄米似的連連點頭,心想:娘嘞,這夥計可比打仗還累,如果還有下次說什麽也要躲過去。


    “喲~這不是紅衣小娘子嗎,讓本公子找的好苦啊!”


    琉璃街盡頭,一位青衫公子身旁簇擁著一大幫家丁,浩浩蕩蕩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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