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間又過了幾日,步綰綰站在院子裏發呆,她掃過眼前的每一個人,宮人們每日重複著做一件事,打掃著掃不盡落葉的院子,擦著不染塵埃的桌子。


    趙昭儀的事好似沒人提起,又或是無人敢當著她的麵說起,總之,一切就像沒有發生過一樣,唯獨步綰綰心中還沉浸著傷感。


    皇帝下了朝後沒去看趙昭儀,隻來了她的昭華殿,皇帝神情總是帶著愁雲,有種說不出的傷感,皇帝坐在案前歎氣,步綰綰陪在他身邊替他斟酒,皇帝幾乎三聲歎,一杯酒。


    步綰綰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安慰他,隻輕聲問道“趙昭儀剛剛喪子,心中悲痛不比皇上少半分,這會兒正是需要皇上陪伴的時候,皇上應該多去承恩殿才是。”


    步綰綰才替皇帝倒滿一杯酒,便忍不住勸著。


    一旁的張舟臣抬眸看了眼步綰綰,旁的妃子都是勸著皇帝常來自己的宮殿,這位皇後娘娘倒是時常把皇帝往外頭趕,而且還是上趕著說到皇帝的心頭痛處,這位皇後娘娘著實奇了。


    皇帝擰了擰眉,沉聲說道“朕不想去承恩殿,是怕觸景傷情。”


    皇帝像是隨口解釋,說完便是一聲歎氣,沉默得痛心疾首,若是旁人提及此時,定要被他痛罵一頓,可是說這話的人是步綰綰,皇帝沒來氣,反而怕她誤會自己薄情,便同她解釋。


    步綰綰輕語說道“臣妾當年生溫文的時候,心中恐懼不已,那時也同趙昭儀一樣,差點以為自己熬不過那一關,那個時候,臣妾心中在想,若是皇上能陪伴在臣妾身邊,臣妾便什麽都不怕了。”


    “朕那時政務纏身,是朕對不住你,也對不住溫文。”皇帝握住了步綰綰的手,溫柔說著。


    步綰綰卻輕輕搖頭,低語說道“臣妾不怪皇上,臣妾隻是對趙昭儀感同身受罷了,其實皇上心中有痛,但皇上是天子,自然比不得臣妾們是女兒家,難免嬌弱,皇上若是真心疼趙昭儀,心疼小皇子,便更應該去承恩殿多看望趙昭儀,等到皇上查出了謀害小皇子的兇手,自然能慰籍小皇子在天之靈。”


    皇帝聽罷,重重唿了一口氣,握拳頭拍案道“究竟是誰用了這樣的手段謀害了朕的小皇子?若是被朕查出來,定要將那人碎屍萬段。”


    此時,外麵一個侍衛慌忙進來稟告,經張舟臣通傳後,侍衛得進殿,跪地稟告說道“皇上,青采女今早畏罪自盡了。”


    “什麽?”皇帝麵露驚色。


    步綰綰則震驚得微微張嘴,頓時心如針紮一般疼痛。


    青華死了?


    皇帝皺眉問道“究竟是怎麽迴事?”


    侍衛迴稟說道“昨夜臣等審問青采女時,青采女閉口不言謀害小皇子的事,直到臣等在青采女房中搜出一瓶毒//藥來,青采女便慌張推辭今日再審,臣等見問不出話來,便將青采女關押大牢,今日送飯的太監進去後,發現青采女上吊自盡了。”


    “怎麽會是青華?”步綰綰怔怔望著皇帝,急忙說道“皇上,臣妾與趙昭儀的症狀是一樣的,倘若真的是青采女所為,那麽青采女當年為何要害臣妾?”


    皇帝神色閃爍,隻握著步綰綰的手安慰說道“皇後別急,朕會查清楚的。”


    此時,侍衛又說道“皇上,臣等還在青采女的發簪上麵發現了有毒的粉末,初步鑒定與趙昭儀所中之毒一般無二,但太醫還在查鑒究竟是何種毒。”


    此時,步綰綰已經坐不住了,她眸中微動,閃爍著淚光,哽咽道“難道真的是青華?她一直照顧溫文,臣妾記得,她那幾日戴的便是這發簪。”


    步綰綰哽咽住,聲音有些顫抖,她拿帕子擦著眼淚,卻還是被眼淚模糊了視線。


    皇帝心疼地將她抱在懷裏,輕聲歎氣,“這下你總該明白了吧,青華這個賤婢心懷叵測,你始終是拿捏不住她,你待她這般好,她不僅算計你,還企圖勾//引朕,如今她也算是罪有應得,你也莫要再為她傷感了。”


    步綰綰終究忍不住倒在皇帝懷裏哭了起來。


    皇帝安慰了她好一會兒,夜裏便在她這裏歇息了,這一天一夜經曆了太多傷心事,皇帝自然沒有那個心境讓她侍寢,夜間,皇帝披著錦色披風坐在案邊寫些往生咒,想慰籍小皇子,步綰綰陪在他身邊,跟他一起抄寫往生咒。


    二人並肩而坐,時而皇帝轉眸看著她,二人之間多了些情絲縈繞,步綰綰雖然喜歡皇上,可眼下卻全無心境與皇上你儂我儂,隻專心致誌抄寫往生咒。


    可皇帝見了,卻越發大賞,讚她越來越有一國之母的儀態,早已不是當年的她。


    步綰綰低眸想著,她的一切本就是偽裝出來,那個會為自己謀求生路的人是她,那個見了皇帝假意撒嬌作媚的人是她,那個麵上平和卻有仇必報的人是她,那個會為了求生陷害其他妃嬪的人是她,那個替父在宮中淪為雙麵細作的人才是她,不知皇帝見了她的真麵目是否還會這般欣賞她。


    可皇帝還是喜歡她。


    皇帝摟著她,讓她靜靜躺在自己懷中,然後兩個人安靜凝神發呆,皇帝道“綰綰,你是否原諒朕,願意像從前那般迴到朕的身邊,陪朕一生一世?”


    步綰綰沉思著,她的確還在吃醋,但是她的這點小醋意在生存麵前根本算不得什麽,趙昭儀的事讓她再一次想通了,她不能任性,就算她不為自己著想,也得替溫文想想,還有她的娘親


    步綰綰低語說道“皇上,臣妾想明白了,皇上不是臣妾一個人的皇上,臣妾也還是皇上的皇後,身為皇後,臣妾不該任性,但私底下,臣妾唯願皇上還是臣妾的乘風,臣妾也還是皇上的綰綰,如此,乘風和綰綰還是能像一對尋常夫妻那樣,恩愛兩不厭。”


    皇帝滿意笑了,這是他失去小皇子以來,第一次笑了。


    皇帝將步綰綰抱得更緊“朕當然是綰綰的乘風,朕心裏隻有綰綰一個人,綰綰若是想寬慰朕,想讓朕走出失去小皇子的悲傷中,朕倒是還有一個法子,不知綰綰是否願意幫朕?”


    “臣妾自然願意,不知皇上說的是何法子?”


    “替朕生個皇子。”


    步綰綰神情微斂,隻是輕輕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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