溜迴樂禾宮時,因為臉上髒兮兮的,曲兒差點沒能認出來,險些將唐梟梟拒之門外。


    顧不上擦臉,唐梟梟便將在皇後那兒發生的事,以及有關林女官手臂上刺青的事告知了唐楓和昭樂,他們聞言也有些詫異。


    “不是林女官難道另有其人?”昭樂愈發摸不著頭腦了。


    “難道倉皇逃跑的是目擊了整件事發生的那個人,而並非兇手?”


    二人看著唐楓,仔細聽他說著自己的推斷。


    唐楓看向唐梟梟:“你又是如何確信是林女官的?”


    “當時將我丟在毒物窟那人,口中說的就是皇後娘娘,這事千真萬確,而且聲音聽起來就像是四十歲上下的那個年紀,但我被蒙著眼,也不敢確信她不是裝出來的。”


    唐梟梟一時陷入了苦局,昭樂替她端來了水盆和帕子讓她洗洗臉,安慰她不要沮喪,至少做這一切並沒有白費。


    若是就這麽因為一塊帕子而輕易將那真兇指向林女官的話,不禁打草驚蛇,還會暴露自己。


    “四十歲上下、皇後娘娘、帕子、刺青、真兇……”


    唐楓捏了捏眉心,沉思了片刻,突然睜開了眼恍然大悟。


    這卷宗是唐忠從刑部和大理寺那兒抄來的,若在抄落之前便有人有意篡改,將那目擊者當做真兇,而又將目擊者殺害頂替,將此案不了了之,便能解釋為何德妃之死變成了意外落井,而唐忠查案又被百般阻攔。


    “我們已經打草驚蛇了。”唐楓緩緩說道。


    “什麽?”唐梟梟一聽,忙放下帕子,“我也沒讓林女官察覺啊,怎麽會?”


    “兇手叫皇後娘娘,並非一定是皇後身邊貼身伺候之人,還記得我們之前所說,為何李嬤嬤能安然活到現在麽?小葉子的死,定與她脫不了幹係。”


    唐楓嘴角一揚,那臉上的得意無處可藏。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明日便能將德妃落井一案的真相解開。”


    但眼下不論她們怎麽問,唐楓就是不肯說,便隻好作罷,期待著明日早些到來。


    夜深了,昭樂手心捧著德妃的遺物靜靜地坐著,這白玉翡翠鐲是當年她留給自己的“嫁妝”和念想,是皇上送給德妃的定情信物。


    因為當時她還很年幼,戴上便會滑落,便一直藏著,想等到長大了再戴。


    沒想到德妃突然的離世,讓昭樂睹物思人更加難受,便再也沒拿出來過。


    如今真相就要大白了,她決定戴著它親自去見證這一時刻。


    “母妃,”昭樂撫著那鐲子,大滴的眼淚落在了上麵,她忙擦了擦,“我該笑才是,對不對?終於能讓您瞑目了……”


    隔著屏風,唐梟梟和唐楓躺在各自的榻上各有所思。


    “梟梟。”


    “嗯?”唐梟梟原本閉著的眼睜了開來。


    “知道為何我不在昭樂麵前提起這真兇的身份嗎?”


    她翻了個身看著屏風:“難道不是因為你想出風頭?”


    唐楓輕輕一笑:“你哥我要是想出風頭,為何會隱去身份陪你瞎胡鬧?”


    她微笑著沒有迴話。


    “我怕她太衝動會壞了事,畢竟是害死自己親人的人,誰也不能保證自己能冷靜下來。”


    “是啊……她挺可憐的。”


    翌日,唐梟梟恢複了自己的女子身份,獨自一人陪著昭樂與二皇子一道去了司珍房。


    昭樂佯裝要給唐梟梟打副首飾,要見胡司珍,他們自然知曉胡司珍不在宮裏,也就自然而然地見到了李嬤嬤。


    唐梟梟在李嬤嬤端出的那一排的璞玉中,找了塊琥珀。


    “就它了。”


    見是公主的貴客,李嬤嬤倒是熱情的很,當場為她畫了適合她的首飾圖,邊畫,唐梟梟便與她閑聊起來。


    昭樂摸著自己的手鐲,有些靜不下心來,她為何還在閑聊?難道他們此行不是來讓十年前那樁命案真相大白的嗎?


    二皇子則已經悄然將皇上引到了那隔壁的屋裏,宮女們大多都被支開幹活去了,也就沒幾個人在場,都離得遠遠的。


    唐梟梟餘光瞥見二皇子迴來了,便切入了正題。


    “二皇子,你那耳墜還在嗎?”


    一聽耳墜,李嬤嬤正疑惑著,怎麽這姑娘也知道耳墜的事。


    二皇子將耳墜遞給了她,她將之放在桌上:“李嬤嬤,這耳墜,一模一樣的替我打一副吧,用這琥珀。”


    “姑娘……為何要這樣式?”


    “看著很是喜歡,不過聽說這耳墜的主人早已故去……”


    李嬤嬤低著頭繼續畫著,並沒有理會她,也不知這姑娘到底什麽來頭,竟對此事有興趣。


    “嗯……”唐梟梟見她不願理睬,便不想再繞圈子了,“德妃落井,與這耳墜的主人——小葉子有關,我是否說錯?”


    “姑娘不知從何處聽來這些流言蜚語,她都死了十年了,死者為大,你現如今是想對死人說三道四麽?”


    李嬤嬤不自覺地抬眼看向昭樂的方向,隨即又低頭畫起來,可她越是如此平靜,唐梟梟覺得她越是在害怕什麽。


    “小葉子不過是目擊了整個過程,她提供的證言中,有個致命的線索,就是兇手手臂上因為袖子被扯破而露出了那曼陀羅花的刺青。”


    唐梟梟在她的案前踱來踱去,看著她那不為所動的樣子,看來這十年來,她已然麻木。


    “姑娘對我一個司珍房的嬤嬤說這些,不知意欲何為。”


    “當然是想告訴兇手,她逃不掉了,若是能老老實實地把幕後黑手交代了,興許能將功補過,皇上開恩保個全屍呢。”她揚起嘴角冷笑一聲,“若是嬤嬤不願把當時所發生的事告訴我們,那便由我來告訴你,如何?”


    李嬤嬤一言不發。


    唐梟梟心想,這老婦人倒是沉得住氣,是咬定自己沒證據麽?


    不過這麽多年過去了,說不定那刺青早就被她剜了,唐楓跟自己說的那些能讓她乖乖交代麽?


    “耳墜,的確是小葉子的,而殺人兇手便是你——李嬤嬤,那一夜,小葉子因為連夜新畫了個首飾圖紙想給你過目,卻發現你深夜偷摸去往德妃落井的方向,她有些好奇便也跟了去,沒想到便遇上了你殺害德妃的那一幕。”


    “姑娘可真是憑空想象、胡亂捏造、大放厥詞啊,老奴那一夜可與胡司珍在徹夜研究這新的材質該如何用在新的鳳冠上,如何分身前去殺害德妃呢?更何況,大半夜的,德妃又怎會在那種地方?”


    見李嬤嬤開始辯解,她便已經踏入了唐楓所計劃好的第一步——“循循善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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