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把你懷疑的那個人的鞋子拿來比對一番,不就知道兇手是誰了麽?”


    唐梟梟歎了口氣:“證據,這都是證據,要把所有證據收集齊了再放到堂上審,才會讓他啞口無言,你要是隻有那一兩個證據,被他鑽了空子,還審什麽?不僅抓不了他還得放了他。”


    葉之閑看著她這一本正經的樣子忽然笑了起來,唐梟梟不解地看著他。


    “我覺得唐大人還真的越來越上道了,這案子分析起來頭頭是道。”


    她卻一絲玩笑的心情都沒有,轉頭對仵作道:“我們再去屋裏看看。”


    “是,大人。”


    葉之閑也跟了上去,唐梟梟則將他攔在門外:“我們正在查案,非順天府的人,不得插手。”


    他倒是也給麵子,便在門外隨處看看。


    進了屋,屋裏卻並未發現那些昨晚聽見的摔壞東西的碎片之類的,每樣東西擺放得僅僅有條,倒不如說,太過幹淨了。


    “大人,案發現場是院中的水井那兒,這屋裏會有什麽可疑之處麽?”


    “奇怪……”唐梟梟蹲了下去,掃視了一眼,又趴在了地上,在各個家具擺設下眯著眼仔仔細細地看著,仿佛像一隻隨時準備撲食的貓。


    仵作不知她在屋裏找著什麽,便也趴在了地上看著,忽然,他朝著妝台方向爬了過去。


    “你找到了?”唐梟梟也爬了過去,“找到什麽了?”


    仵作那眼睛像是貓的眼睛一般,指著極細的一片沾著血的陶瓷碎片說道:“這兒明明是妝台,照理說這種地方都是灰,可您瞧,”他的手指在地上一抹,“像是剛打掃過一般,沒有什麽灰塵……”


    “但既然收拾過了,卻留下了這個卡在縫裏的帶血的瓷片,說明收拾的很匆忙,這周圍又沒有打碎過的瓷器,難道是兇器?”


    “那女子額頭上的傷,的確有被利器劃破的痕跡。”


    唐梟梟和仵作麵麵相覷,然後繼續在屋子裏找其他的蛛絲馬跡,一陣下來倒是收獲不淺。


    葉之閑剛想過來跟他們說院子中還有可疑之處,卻看見他們二人在房裏一遍遍演著當晚可能發生的一些情景,直到他們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準備出房間,卻看他正雙手抱胸倚在門邊微笑著看著自己。


    “葉大人,你怎麽還在這兒?”


    “我在院子裏發現了個可疑的地方,想著唐大人或許有興趣。”


    他們跟著葉之閑來到院中的一棵樹前,唐梟梟蹲下了身仔細查看那給樹保暖而繞著樹幹的草繩,要說這為了不讓樹凍死而捆倒是沒什麽,但都這個時節了,該凍死的樹早該死了,這繩子還是新捆上去的,沒有一絲風吹日曬的痕跡。


    唐梟梟讓仵作將繩子解下一並帶了迴去,然後對葉之閑行了個禮。


    “多謝葉大人,時間不早了,府尹大人不在,我還得迴去審案子,等案子結了,我請你喝酒啊。”


    唐梟梟衝著他微微一笑,轉身匆匆要迴順天府。


    葉之閑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唐梟梟驚訝地迴過頭,隻見他一臉溫柔地替自己整了整衣襟和淩亂的發絲。


    “別太累,有什麽我能幫上忙的盡管來找我,別一個人扛著。”


    她聽到這話心裏有些小小的悸動,笑著點了點頭,輕聲道:“那我去了。”


    而在門口看到這一幕的仵作,不禁抱了抱自己打了個寒顫,自己剛才可是被眼前這位唐大人給攔腰扛起,難道是因為他喜歡男人,所以二話不說就……


    一路上,仵作總是偷偷地瞥唐梟梟兩眼,想問,卻又不敢開口,突然唐梟梟停下了腳步,轉頭認真地看著他,仵作的臉居然忽然潮紅一片。


    “大……大大大大……大人?”


    唐梟梟輕輕捏著自己的下巴向前一步微微皺著眉看著他:“你多大了?”


    “迴、迴大人,卑職二十有六了。”


    “二十有六……那你可否婚配?”


    “婚、婚配?!”仵作微微向後退了一步,臉色潮紅,“卑、卑職還未曾……”


    “那你喜歡男子嗎?”


    仵作一聽忙擺手:“大人,我怎麽可能喜歡男子,這可是有悖人倫的。”


    “如果,你喜歡男子,而你的妻子隻是一個幌子,這孩子也不是你的,如今你愛的那個男人找上門了,要殺母子是真,卻並不單單是因為騙彩禮而殺,而是為了和相愛的人在一起……”唐梟梟倒吸一口涼氣,一拍額頭,“我怎麽能想這些,怎麽可能?怎麽可能……”


    仵作看著唐梟梟聽得一頭霧水,她忙擺了擺手,讓他聽過作罷,然後繼續往順天府趕去。


    “嚇死我了……”仵作鬆了口氣,“還以為唐大人真的喜歡男子……”


    “快跟上!”


    “是!來了!”


    整理好了證據之後,唐梟梟換了官服扶正官帽,應府尹交代上了堂,麵對堂下的兩個男人,卻總是不自覺想到自己那“不正經”的推斷。


    “啪!”她揚起驚堂木,朝案桌上一拍,堂下的竊竊私語漸止,眾人都安靜地等著她開口審案。


    “堂下何人?”唐梟梟開口道。


    “小的城南曹氏曹樂。”


    “小的城郊梅氏梅遊。”


    “曹樂,把你夫人如何跳井的前因後果說一遍。”唐梟梟眼神示意一旁的師爺記得仔細些,師爺用力點了點頭。


    曹樂悲痛萬分地將曹氏跳井一事敘述了一遍,堂外的百姓也都跟著拭著眼淚,要不是因為種種證據證明這曹樂就是殺害自己夫人的兇手,唐梟梟也險些被這精湛的演技給騙過去了。


    “昨夜在你們迴去之後,有人路過你們宅前,聽見裏麵傳來了爭吵和哭聲,還有摔東西的聲音,難道不是因為你與你夫人爭吵一氣之下將其殺害然後投井的嗎?”


    謔,好家夥,一針見血,堂外百姓開始議論紛紛,她皺了皺眉,一拍驚堂木,又都安靜了下來。


    “大人,您在說什麽,您問問這京城裏凡是認得我的人都知道,我連隻蟲子都不敢弄死,怎可能殺人?而且還是我深愛的夫人,還懷著孩子啊!大人請明察啊!”


    唐梟梟瞥了眼那梅遊,竟一聲不吭,甚至仿佛置身事外,照理說就算不落井下石也該有所動容才是,畢竟前一日還那麽激動,嚷嚷著要殺了那母子。


    “那昨夜那些動靜你又作何解釋?”


    麵對唐梟梟的質問,他找了百般借口,早料到他會如此,便吩咐仵作將證據一個個拿上堂,接著仵作又繞至二人身後,將二人的鞋子做了鞋印的比對,對她眼神示意了結果。


    唐梟梟冷笑了下,不會真朝著自己所料的方向發展吧?


    “你們兩個,到底是什麽關係?”


    麵對她的提問,二人竟有些微微慌了神,他們大概做夢都不會想到會被她察覺到。


    “仇人。”


    一聽梅遊開口了,曹樂也忙迴道:“當然是仇人,是他害得我夫人悲痛欲絕跳井自殺的,我攔都攔不住啊……”


    見曹樂假惺惺地擦著眼淚,唐梟梟一拍桌子,把堂下所有人都給嚇了一跳:“曹樂,既然你不願說,那本官替你說。昨晚你見事情鬧大被全城的人都知曉,便人前當作好夫君,人後卻做那般齷齪事!你本想借由從與你相識時便已有身孕的夫人和孩子做幌子,來掩蓋你另一個不齒的事實。見事情即將敗露,便一氣之下打了你夫人,家裏的東西也因泄憤砸了一地,你夫人絕望到以砸破自己的腦袋相威脅,想讓你清醒過來,而你卻毫不領情,還散布出她是騙婚騙彩禮之人,是你收留了她對她萬般好,你是好人,而她卻死都要背負這些莫須有的汙名。”


    “我們是有過爭執,可我沒有殺她!是她自己想死!”


    “你還睜眼說瞎話!她身上那麽多的淤青難道還是她自己造成的嗎?”唐梟梟一揮手,“仵作,把證物呈上來!”


    仵作將一件件證物端到她麵前,她起身走下堂去,拿起那些帶血的碎片:“這是你房裏未清理幹淨的瓷片,上麵還沾了血,看起來還是新鮮的,至多不超兩日,你身上應該沒有什麽傷吧?每個桌下、台下,都是幹幹淨淨,用一塵不染來說都不為過,明顯是心虛清掃了一遍,”她又拿起了繩子,“這是案發時用來捆人的繩子,你怕她將事情抖出去,將她捆在了院裏的樹上,這上麵還有血跡,是她掙紮的時候掌心被磨破留下的。”


    看梅遊的反應還是那麽得淡然,與曹樂簡直天差地別,唐梟梟便將仵作拓的鞋印圖放在了梅遊的麵前,想看看他還能撐到什麽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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