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安寧應聲,在他對麵坐了下來。熱茶還冒著熱氣,模糊了她的視線。


    燈光有些昏暗,讓她感覺眼前的人有些不太真實。


    今晚的古誌偉,和平時有些不太一樣!


    沒等陸安您開口,古誌偉捏著茶杯輕抿了一口,自顧開了口。


    “看見了嗎?再過段時日,紅梅全開了,坐在這品茶賞花,那是最愜意的。這整片林子,都是我為她種的,這可是她最愛的花。可惜,她從來沒有坐在這陪我看過。”


    陸安寧擰著眉,意識到了他口中的‘她’指的是誰。


    見陸安寧遲遲沒動,古誌偉提醒她。


    “嚐嚐!你們很多地方都很像,不隻是這張臉。有時候,我真的以為,老天爺心疼我,這才讓你重新迴到我身邊。隻是,你這性子,竟然也跟她一模一樣。要是你們母女倆乖一點,古家絕不會是現在這番景象。”


    陸安寧喝茶的動作一頓,抬眸看他,讀不懂他此刻的心態。


    “乖?”


    她冷笑:“您是指,就像手中的棋子一樣,任你擺布?”


    “別把話說得那麽難聽,姑娘家,不必要那麽強勢。哪個女人不是依附男人而活的,你也該如此。我承認,你和她年輕時候一樣優秀,可這又有什麽用。嫁了人,你所有的光芒都是屬於那個男人的。”


    古誌偉說著,看向陸安寧的眼裏多出許多惋惜。


    “可惜了!你要是男孩子,我肯定會好好培養你。看你那幾個哥哥,一個個都很優秀,他們都是我的驕傲。”


    陸安寧實在沒忍住笑出了聲!


    “什麽年代了,沒想到,你居然還有性別歧視。行了!我來這,不是來聽你說這些無趣的事的。我隻想確定,明天的婚宴,能不能如我所願,順利舉行。”


    “你不是都已經看到了嗎?人我已經送到山上去了,明天,她不會出現,影響你的心情。”


    正好!


    唐景淵沒有雙親,出席的是老爺子,古家這邊,就是他作為長輩出席。


    “還有一件事!”


    陸安寧側過臉,看著窗外那大片含苞待放的紅梅,若有所思。


    “你對我母親,究竟是怎樣的感情?”


    雖然不太重要,可她還是想知道,就當打發這無聊的漫漫長夜吧!


    話說出口,古誌偉竟然笑出了聲。


    “你母親,她年輕時候,漂亮,聰明,又溫柔,我幾乎從她身上找不到缺點。我也曾愛過她的,隻是,我沒想過有一天她會蓋過我的光芒。就連我父親也說,她學醫的天賦比我要好,甚至有意將古家絕學秘術傳給她。倒是我,想做生意,擴大古家的生意版圖,他卻迂腐,一再反對。”


    話到這裏,古誌偉的聲音戛然而止。


    “不過,沒關係。我想做的事情,誰都阻止不了我。她不肯嫁給我,還不是給我生了這麽多孩子。老爺子不讓我做生意,可你看看現在的古家,有什麽不好。死守著幾本醫書,又有幾個人記得,到最後,苦的還不是自己。”


    古家講的是懸壺濟世,可世人能有幾個記得古家大夫的好,治好了是應該的,但凡藥費貴一點,就有人不平,甚至有人恨不得他們白送。


    行醫是好事,可他們也是人,也要生活。


    沒有錢,又能得到幾分尊重。


    “我聽說,爺爺當初是突然暴斃。你該不會……”


    “生死有命!是他自己的身體出了問題。”


    不等陸安寧說完,古誌偉已經急切打斷了她。


    “你以為,沒有我,會有古家的今天?可能,你們早就餓死了。你江城輾轉到京都,也見了不少人情冷暖,有些東西,應該不需要我來告訴你吧!這個世界,就是這麽現實。”


    “就算你們意見不合,你不是喜歡她嗎?為什麽還要強行把她困住?”


    “我想要的東西,誰都搶不走,人也一樣。娶季顏,成全了古家的信譽,得了好名聲,是我必做的事。可我喜歡的,我怎麽能讓她逃走。是你媽自己想不通,那麽多年了,哪怕有了你們,她還想著要離開我。何何必……”


    陸安寧深吸了一口氣:“我還有最後一個疑問。”


    書房裏格外安靜,陸安寧看著他,慢慢幫他把茶水倒滿,潺潺水聲,蓋不住她清冷的聲音。


    “當年那場大火,你究竟有沒有參與?”


    “你真的以為我一點人性都沒有嗎?誰會舍得毀掉自己鍾愛的東西,哪怕你母親的心不在我這,我還是願意等她迴心轉意。可我沒想到,季顏會對你媽動了殺念。”


    他用力捏著茶杯,手背上的青筋也跟著鼓了起來。


    “既然你知道是季顏害死了我媽,既然你愛她,為什麽還容忍那個女人做了這麽多年的古夫人?”


    “你懂什麽!古家需要穩定,季顏才是我法律上的合法妻子,我必須顧全大局,我絕不會給別人半點可趁之機。”


    陸安寧諷刺的笑了笑,一杯茶喝盡了,用力將杯子放在桌上。


    “說什麽愛我媽,其實,你愛的始終隻有你自己。難怪!我媽寧死也要離開你。”


    說完,陸安寧頭也不迴離開了書房,獨留古誌偉一人愣在原地。


    他……隻愛他自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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