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我就有點兒氣,衛妖精的美男計沒管用嗎?白曼珠怎麽還在宮裏,沒跟著你?”


    衛齊一臉不屑,“哪有女人不喜歡我?太子妃最早說的是把她給金北,怎麽辦呢?”


    蓮意還忘了這茬,話說如今看來,葉妃是想時刻盯著荷味的舊人的,把一個早晚出宮的宮女兒先賜給金北,也是個讓白曼珠翻不出水花兒的好辦法,而太子爺呢,根本沒有懲罰在荷味和烏別月穀私奔事件中明顯起了作用的白曼珠,這是因為舊情嗎?


    “那個,聽說伊璧娜朵公主也要來了,金將軍是,桃花朵朵開啊。”


    金北笑了笑,“沒錯,我也覺得。”


    雖然蓮意傷心,但是陳輿沒有讓蓮意做側妃,這才是好金北心裏真正的那朵桃花。


    可惜現在不能對她說。


    昨夜迴到城防營,衛齊就在金北耳邊叨叨了半天。問題無非是一個:“你的心變了嗎?”


    “沒變。”這是金北的迴答。


    “那,你想怎麽辦?”


    金北當時,對衛齊歎了口氣。


    此刻,他麵對蓮意,忽然一本正經起來,對蓮意說:“有件事兒,我要對你坦白。”


    “啊?”


    “這也是今天我們過來的原因之一。金五,確實是我的族人。”


    “什麽?”


    “她該算,我的姑姑。我父親當年,是先太子陳渭的侍衛。”


    “所,所以?”


    “先太子據說出了家,小斛律妃殉情。我父親,卻不見了蹤跡。北境我現在的父親,其實是叔父。叔父讓我進京投奔韓普老將軍,不止是為了躲什麽北境的風流債。我們想知道,父親是死了?還是,做了先太子替身僧?”


    蓮意想起在石室見過的懷恩大師。


    “這,你——”


    “沒告訴你,對不住。衛齊其實知道。我怕乍相識,說多了,你反而多疑。可我現在覺得對不起你。聽說,五姑姑已經死了。她參合進去,是為了找父親。你也說過,護國寺裏的主持,換了人。其實,連你見過的,也未必是誰。目前看來,皇上和太子爺的決定是,能牽涉的越少越好。骸骨的事,一定告一段落。我也決定不再追究。你也要乖。”


    他在衛齊麵前,又這麽對蓮意說話。因為再無君臣的名分,他和從前有些不同,是個威嚴的男人。


    “哦,將軍放心。”


    身份換了後,覺得他也是哪裏變了。蓮意有些不敢看他。


    昨夜,衛齊也是這樣說,“你放心吧。”


    金北當時苦笑,“我如何放心,太子放了她。我們的波折還多著呢!”


    衛齊眨巴眨巴大眼睛,“你是說,她不知道你的心意,而且,你也不確定她的心意?”


    金北歎口氣,“你真傻。傻人有傻福,晚上睡得沉。太子爺,未必就是放了她。而且,皇上,恐怕在打她的主意。我告訴她,怕她多慮,不告訴她,怕她犯傻。”


    坐在蓮意麵前,金北也是一樣的愁腸百結,不敢明說,“我放不放心不要緊,你要放心,我在。”


    正說著,窗外一陣熙熙攘攘。蓮意走到窗前看了看,發現是白曼珠來了。而跟在她後麵的,是十餘個太監,和大大小小的箱子櫃子。


    太學南院裏熱鬧非凡,平時高冷傲嬌的博士翰林和太學生們,都在那裏看熱鬧,金北與衛齊陪著蓮意下來。


    白曼珠輕輕行了個禮,“徐姑娘,我們小徐妃娘娘說了,您雖然昨夜侍奉她,但是手腳不利索,心裏也不恭敬,這些還是發還給您,您迴家去吧,不必再到東宮。”


    人群裏居然先傳來鄭演的聲音,“白姑姑這是何必?送行李送到徐家就是了,送到太學這麽多人,莫非是非要小徐大人沒臉嗎?”


    “這是側妃娘娘的命令。鄭先生真是的,她是哪門子小徐大人?”


    鄭演還要說什麽,蓮意輕輕揮手,“謝謝鄭大人,白姑姑找我的,我來接待。謝諸位辛苦搬東西。我就收下了。白姑娘侍奉過柔西公主,看來應該很快把小徐妃娘娘按照柔西公主的樣子調教,討太子爺歡心。如此萬事大吉。本也輪不到我說什麽。可是我們是姐妹,還想囑咐二姐姐多結善緣。請轉告。”


    白曼珠“哼”了一聲,倒是向衛齊金北笑了笑,轉身要走。


    衛齊連忙去拉著鄭演請安問好說話兒,順便把眾人引著散開了些,金北還留在原地陪蓮意,看著一地的行禮。


    “別急,叫個書童看著,我騎馬迴營找幾個兵幾輛車,替你送到徐家,順便拜見老太太老爺太太。”


    蓮意輕輕笑笑,“嗯,好。”


    人群被衛齊引走了,唿啦啦地來,唿啦啦地走。可見即便是讀書人,對蓮意身上發生的這種荒唐事,也有八卦的熱情。這本身就夠荒唐的。可是怪誰呢,要是蓮意自己還在閨中,聽到這個故事,準和所喜所歡說道半天,再被夏媽媽罵一頓。


    人嘛,不過是人。想到這些,她繼續勸自己別在意。金北發現她在出神,抬頭看衛齊嬉皮笑臉迴來了,“是我錯了,這樣,讓衛齊先把你送迴家,你今日生日,你家裏上上下下肯定盼著你。行禮有什麽重要的,你家殷實,還缺這個不成?一會兒再給你送迴去。”


    蓮意終究是搖搖頭,自嘲似的笑笑,“別了,大白天的,這一迴去,大張旗鼓,左鄰右舍哪個不知道是我生日。晚上迴去倒是正好。我喚個小書童,出去叫一桌菜,咱們塔樓上吃。要送,先送行李吧。”


    衛齊聽到了這段對話,“那聽蓮意的,”他已經自然而然地直唿其名,“我騎馬到徐家通知一聲兒,如何?估計都牽掛著呢,可是也沒打聽到準信兒。”


    “是,”金北點點頭,“是我粗心了,倒是這樣吧。”


    “那你走一趟,就在我家吃吧,我母親肯定給你做好吃的,別餓著。”蓮意也沒有再客氣。


    衛齊想得走到,先叫了幾個書童來,給了錢,兩個守著行李,兩個拿錢雇馬車去城防營叫人,還有一個出太學去等一響叫吃的。之後。他才走。金北單獨陪著蓮意迴答塔樓房裏坐著,一路上想了些有的沒的逗她笑,什麽昨夜衛齊擇席,睡不著了,什麽韓普老將軍要給衛齊提親了,什麽餘明惠久是好人,其實春藥這件事,又不算是金北他們的全部功勞,可是竟然一早上派人送了兩隻整羊去道謝。


    蓮意和金北從一樓茶水間又要了新茶水上樓,麵對麵坐在書案邊上等著飯菜。蓮意把金北走後的事兒告訴他。


    “小徐妃娘娘是你自家姐姐,我也不好說什麽。隻是她這樣,對她自己不好。”


    “可不是嘛,人心真的好複雜。往常歲月裏,說實在的,從祖母到夏媽媽起,喜歡薔韻姐姐一家人,甚至甚於荷味姐姐,覺得她們淳樸憨厚,老實,本分,又不出風頭。自然,這成了我們的不是了,這樣看人家,本就是瞧不起。再說,剛才說的也不對,人心有什麽好複雜的?其實都一樣,都想著自己好,人家羨慕。自己不出風頭的時候,就算是不說,自然不舒服。很簡單。”


    金北笑了笑,“參禪悟道了?人心不複雜,那人世為何複雜?”


    蓮意想了想,拿手指頭戳了戳自己腦門,“心不複雜,腦袋瓜子複雜。欲望是一樣的,喜怒哀樂是相同的,隻是之後決定怎麽辦的想法子,不一樣。”


    金北“嗯”了一聲,“我算是同意你。可你沒去過北境,等你去了,就知道那裏的人,和咱們的人心,又有點兒不一樣。”


    “瞧你說的,北境那麽遠,我去幹嘛?”


    “話不能說死了,人是地行仙。我家在京城也不是沒有宅子,我為什麽在北境長大呢?誰知道人會去哪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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