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蓮意呲牙咧嘴地擺手,“惡心死了,殿下,這是做兒子的說的話嗎?惡心。”


    “我就惡心你!我想惡心你,能說的、能做的的事兒,還多著呢!你給我等著。”陳輿這心情也太好了……


    蓮意拿手指頭去刮他的鼻子,“不許這樣!再犯錯就刮兩下。”


    “我是認真告訴你,父皇對付女人的招數多了去了。別皮了,別鬧!好好聽我說——你對我動了情,我對你,”他忽然哀傷鄭重了起來,“我對你,也開始一點點,有了心,咱們是平等的。看在這一點點情,一點點心的份上,我跟你說幾個天大的秘密。”


    蓮意那因為哀憐太子爺而碎成幾瓣子的芳心,這時候重新拚湊了起來,聽得清清楚楚——


    他說,對自己也有了心。


    是真的嗎?


    自己不僅僅是替身,不僅僅是個玩意兒,他雖然欺負自己,可是,他對自己有心嗎?


    這是,蓮意這種注定要嫁給皇族或者高門的男人的女人,隻能期待夫婿疼愛、多子多福就是上了高香的女人,本來就不敢指望的事啊!


    就算沒有荷味的出奔,沒有她奇怪的入宮方式。


    她把這份狂喜先掩蓋起來,就著太子的話問下去——因為覺得有故事聽,蓮意的眼睛都瞪大了,雙手扶在膝蓋上做好了,像要聽師父講《四書五經》似的,“您快說!”


    “細節嘛,現在講了,你也不懂。你猜,父皇在紫衣衛的時候,靠什麽左右打通、上下聯絡,靠什麽把觸角伸向方方麵麵,最終兄終弟及、榮登大寶呢?”


    “靠辦事的能力,靠收攬人心唄!”


    陳輿好像有點兒尷尬,“女人心是不是心?”


    “啊?”蓮意臉一紅,“您這是什麽意思?陛下,他,他他他,還使美男計不成?”


    陳確那張臉,那個堅毅無雙的身軀,那掠過她發絲的手,那無比霸道的男人的味道,忽然浮現在蓮意眼前與腦海。


    蓮意急忙捂住嘴巴。


    光這句話,就夠徐家全族殺一百次頭了,真是的,金北也好、懷恩大師也好,都囑咐了的,她就是總犯這種錯。


    父親當年說得好,蓮意“是個得理不饒人”的,自己明白了的道理,就是她的底氣,敢不顧一切高聲宣讀。


    陳輿笑意盈盈,伸手去刮她的鼻子,“豈止,男人也有媚術,懂嗎?”


    蓮意點點頭,“奴本來是不懂,看太子爺您現在這個奇怪的臉色,感覺懂了。美男計是,是外頭的;媚術就是,是,床幃之中……天呐,那您現在,也去了紫衣衛,您不會,??要為國賣身吧!”


    陳輿是徹底被逗笑了,“哈哈”大笑著,掩麵躺在炕上,蓮意還去搖晃他的肩膀,“然後呢?然後呢?您不是有幾個重大秘密嗎?這還沒講呢?”


    “小樣兒,這還不是大平朝最大的秘密啊!”


    “我可不能您說什麽就信什麽——那您又是怎麽知道的?莫非,紫衣衛還留檔不成?”


    “你去了太學一天,就裝模作樣了起來,留檔,哈哈哈哈哈哈哈!”陳輿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蓮意掐著自己的腰,“奴本來就不是笨蛋,思慮很縝密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您說啊!”蓮意繼續搖晃陳輿。


    “為國賣身!你覺得我這姿色如何?行媚術有無潛質?你要不要自己先試試?”陳輿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


    “哼。您太過分了。奴本來想替您做好操行官,還要聽關大人的話,問您這麽當差呢!您就知道笑。”


    陳輿終於從炕上又爬起來,“好好好,我錯了,你對。你最認真。操行官嘛,今兒迴去我先把官印官符給你拿出來,我那兒還有小冊子,是如何評判太學生的操行的準則,一條條清楚著呢。太學生本來就分出一隊一隊的人來,日常這每一隊裏,也有一個人,負責記錄所有太學生的一言一行,有哪裏言行舉止不太對的,就告訴你,你要根據自己的判斷,決定把哪個繼續上報,那個不需要上報,你自己去處理。”


    太子爺一本正經講起當差的事來,倒是像變了個人,目光沉重深遠,麵色端正肅穆,專注、思路清晰,也不胡鬧了。


    這個樣子,確實,讓哪個女人看了不心動呢?


    “但操行本身,可不隻是忠孝仁義,誰對同年不好了,誰背後說人壞話了,誰賭博吃酒太過分了,誰沉迷於女色甚至男色了,以至於誰不會持家,把家裏給帶的學費銀子提前花完了,乃至於賣奴才的、偷竊的,參與外頭那些不三不四的買賣的,你都要管。怕了嗎?”


    蓮意昂首挺胸,越聽越興奮,“不怕,奴要試試,奴隻怕管得比您都強!”


    陳輿眼底飄過一抹傷,當年的徐荷味就是這樣。


    徐荷味曾經站在春風裏的孔廟大門前,對他昂首挺胸。


    “在下管選策,也涉及操行,您管操行,也涉及選策。咱們正好比比,在下的辦事能力,也許強過您!”


    他鼻子一酸,一把攬過蓮意抱在懷裏,“大河。”


    蓮意的心一涼。


    又來了。


    她在整個人僵硬冰凍起來,隻覺得他遠,隻覺得自己別扭。


    隻覺得想推開他,想躲開來,躲到一個他看不到自己、因此沒法把自己當替身的地方。


    “蓮意。”太子妃的聲音終於想起了。


    陳輿把蓮意放開,她急匆匆爬下炕,給葉千波蹲福,“娘娘。”


    “嗯。爺,也別躺著了,請起來吧。”


    陳輿沒吭聲,自己下了炕。葉千波像領著兩個孩子,出了屋子,穿過兩間房子而已,進了個小小的暖閣。四下裏放下了簾子,最底下露了縫隙,因為確實不冷,正好透進些暮色與春光,鳥語花香飄進來,暖意融融的。


    大鼎裏焚的是帳香,香鼎邊兒上一溜四張高凳子,依次擺著香丸、香膏,淡黃色繡龍大浴巾、鵝黃大浴袍和裏頭穿的正紅色綢緞衣褲。


    一個琺琅彩繪琉璃的浴盆,盛了熱氣騰騰的水,撒了各色幹花,擺在屋子中間。


    看來太子爺雖然平日裏住在旁邊的院子,日常用品在這裏,也是留了幾份,一應俱全。


    蓮意還盯著那個幾乎透明的浴盆看的時候,陳輿已經伸直了雙臂,葉千波輕輕靠近他,招唿蓮意也過去,“今兒啊,你看著就行,我給咱們爺解衣服,男人的衣服也麻煩,要千萬細心。不能傷了爺,惹爺生氣。”


    “是。”


    葉千波纖纖玉手,真的是一百分的耐心和愛意,一層層把陳輿的衣服解下來放好了,蓮意的臉紅成一隻橘子,不看又不敢,看也不敢。


    陳輿覺得極度有意思:他一邊欣賞著蓮意的表情,一邊已經被妻子葉千波,脫了個精光滑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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