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友說外子乙休故去了?”韓仙子神情恬淡,說起乙休的死既沒有憤怒,也沒有傷感。


    冷火淡淡的道:“不錯,前日神駝乙休身形俱滅,臨終之前,他求我告訴你他的遺言。一共有三句,仙子可準備好了嗎?”


    韓仙子一愣,神情有些恍惚,自言自語道:“身形俱滅?怎會如此?”她神情焦急道:“當真是身形俱滅,道友沒有看錯?”


    “不會有錯。”


    韓仙子身形一晃,神情立刻變得悲戚無比。


    花奇和畢真真急忙上前扶住了韓仙子,兩人用惡狠狠的目光瞪著冷火,就像是在看罪魁禍首。


    韓仙子到底修持多年,乃是正經的的道真人。她怔忡了一會兒便迴過神來,問道:“乙休,他,說了些什麽?”


    冷火在一旁耐心等待,聞言淡淡的道:“一共三句話。”


    “第一句,他畢生最得意的事情就是能夠娶你為妻。”


    “第二句,他死得心服口服,不用為他報仇了。”


    “第三句,小東溟山的冰晶花雖美,卻美不過你的容顏。”


    韓仙子神色哀婉無比,當聽到最後一句話時,她已經泣不成聲。當年,英俊絕倫的少年手持紫色的冰晶花,在她麵前說出了這句話,而如今再一次聽到時,卻已經是天人永隔,再無想見之日。


    她眼角一涼,淚水已是滑落臉頰,自下頜低落在胸前,打濕了白色的紗衣。


    她淒然一笑,道:“你若死去,我何獨生?”她看向冷火,問道:“不知是何方高人,殺死了外子?”


    冷火淡淡的道:“是我。”


    韓仙子道:“原來如此,道長法力高深莫測,讓人驚歎。又不遠萬裏前來傳話,請受小女子一拜。”說完,韓仙子折腰作揖,恭敬無比。


    畢真真在一旁看的眼睛冒火,很不得將冷火千刀萬剮。她雖是性情狠辣,可對於自己的師尊卻尊敬無比,見韓仙子竟然要向自己的殺夫仇人動手,心中的仇恨沸騰如火焰。


    隻是,她也知道,連自己的師公,神駝乙休都要死在冷火手中。她若是動手,唯有死路一條。


    醜女花奇卻滿臉擔心的看著自己師傅。她被韓仙子教導多年,深知自己師傅的性情。韓仙子這一揖,就意味著戰鬥即將開啟。


    冷火也知道韓仙子這行禮的意思,他悠悠一歎道:“仙子這又是何必?”雖然這樣說著,但他卻是一動不動,受了韓仙子這一禮。


    韓仙子直起身,雙眸直視冷火,正色道:“夫仇不可不報。”


    冷火直言不諱的道:“那你兄弟的仇呢?”


    韓仙子微微搖頭,道:“那是不一樣的。”


    冷火道:“沒有什麽不同,當日你兄弟屢次找乙休的麻煩,各種埋伏刺殺都沒少幹。而當日乙休來太行山尋我,也是下手不留情。”


    “乙休當日對你兄弟下手狠辣,我也同樣如此。原因自然一般無二,他對你兄弟沒有半點好感,我對乙休也沒有半點好感。”


    他笑了笑,攤開雙手,“其實我是解決了你一道難題。乙休殺了你兄弟,你沒辦法報仇。現在乙休死了,一了百了,你也一身輕鬆,豈不是好。”


    韓仙子本來就是性格柔弱的性子,不然的話也不至於兄弟死了個精光,結果後來又顛顛的跟乙休和好如初。


    韓仙子認真的道:“這是不一樣的。”


    冷火察知到了她的堅定,淡淡的道:“也罷,我來領教一下仙子的手段。”


    他心中如電思考,韓仙子家學淵源,但卻是出自魔教一脈,手段毒辣陰狠不說,還沒有成仙得道的機會。


    他老子韓霄老來得女,對韓仙子是寵愛異常。


    寵愛到什麽程度呢?


    他不舍得韓仙子修煉者沒有前途的魔教手段,而是舍下老臉百般求人,將韓仙子送往離自家大約七百裏的小東溟山神仙洞,拜在女散仙野雲仙子申無妄門下。


    韓仙子一去多年,他老子韓霄生怕韓仙子被自家兄弟子侄影響,禁止雙方往來。這導致韓仙子跟自家兄弟的感情很是淡薄。


    所以說,韓仙子是師從玄門正宗。申無妄可是大大有名的人物,尤其是申氏三姐妹,個頂個都是出色的人才。


    她一出手,便是醇正無比的太清真氣。


    水色劍光在太清真氣的催動下,恍若一道瑰麗的夢,直斬冷火而去。韓仙子是蜀山著名的富婆,法寶眾多。


    但生死鬥法,仍舊是飛劍第一。


    這一道水色劍光璀璨絕倫,論品質,在正邪雙方內都屬於上等。而且為了與自己的真氣屬性相合,韓仙子已將這飛劍祭煉多年,早已是心動念動,念動劍動,如臂使指,不落半點痕跡。


    在飛劍斬敵的同時,一道如煙霧一般的細紗在她身前展布開來。這正是韓仙子的護身至寶——如意水煙羅。


    冷火向來是出手不留情,但對於韓仙子,殺機卻怎麽也濃鬱不起來。韓仙子是個苦命的家夥,而且本性善良,一輩子從來沒有傷害過誰?這種人若是殺了,冷火心中隻怕會有幾分不舒服。


    他想了想,雙袖一揚,日月雙劍交替飛出,一明一暗兩道劍光如日月輪轉,時光瞬間如琥珀一般凝固。


    韓仙子的水色飛劍頓時滯留半空,以比蝸牛還要慢一萬倍的速度前進,而冷火的日月雙劍卻繼續絞殺,將韓仙子鬢角的一縷秀發輕鬆斬斷。


    雙劍一閃而逝,在空中留下一道忽明忽暗的痕跡,返迴冷火的雙袖。


    時間再度恢複了正常,可現場早已沒有冷火的身影。


    唯有一句話在空中迴蕩。


    “韓仙子,複仇從來不是目的。想一想乙休臨死前的囑咐吧。若有下次,我雙劍不會再擊偏。”


    韓仙子看著在空中飛舞的那一縷秀發,神色複雜。


    越是修為精湛的人,越是明白冷火適才那一劍的恐怖。她仰起頭,看著藍天白雲,微微一歎,“很久沒有這樣看過天空了。在水府居住久了,連心情也變得壓抑起來。”


    畢真真適才仿佛陷入了噩夢,而此時便是噩夢蘇醒之時。她晃了晃腦袋,上前兩步叫道:“師尊,您擊敗了那個壞蛋,他逃走了。”


    韓仙子神色複雜,她沒有反駁徒弟的話,也沒有附和,而是歎息一聲道:“原來這就是他臨死前的感覺,如此的絕望。”


    她沒有再理會自己的兩個傻徒弟,而是徑直轉身,邁入白犀潭水府。


    “師父,師父……”美魔女畢真真在後麵叫了兩聲,卻不見韓仙子理會她。她不由得跺腳,卻在水麵上濺起了一片片水花。


    “師父她為甚不理我?”畢真真向花奇抱怨了一句,隨即立刻住嘴,順著韓仙子的道路,直奔水府而去。


    醜女花奇搖了搖頭,對畢真真的情商已經絕望了。她趕忙跟去,生怕韓仙子一怒之下,對畢真真施以嚴懲


    冷火離開川西,見西北方向雪山多有嫵媚之姿,心中一動,便向西北而行。


    川西及藏地多雪山。


    西望雪山,崔嵬峻削,數十個峰頭,好似爛銀的兵器矗立著綿綿杳渺,不知其幾何裏。有一二隻蒼鷹,盤旋作勢,飛上山坡來,橫掠他們的頂上而過。


    若是凡人,僅能在山腳下遙望山勢雄偉,感歎自然造化之神奇。但對於冷火來說,卻可以隨時近距離觀摩雪山之險峻。


    那淩空的山石,怒者如虎鬥,高者如鳥厲,突者如虯龍之攫人,傾欹者如牛羊之臥地,其狀不一,叫人禁不住要高聲喝一聲彩。


    “好險峻!”


    但無論何等風景,看得多了也就是那個樣子。這一點古人總結的很好,所謂入芝蘭之室,久而不覺其香。


    看多了雪山風景後,冷火摘下一朵雪蓮正自欣賞,忽然想到這大雪山一座雪峰之中,藏匿有當年達摩禪師煉就的一口南明離火劍。


    說起來,冷火對於飛劍沒有什麽需求。他掌中日月雙劍足克天下稱雄,即便是峨眉的紫青雙劍也要鬥過才知勝負。


    當然,冷火早已在心中暗自將日月雙劍排在第一。


    他不需要這南明離火劍,但不代表其他人不需要。太行山上還有一個剛剛入門的家夥,手中正好沒有趁手的飛劍。


    這南明離火劍固然和歐玉竹屬性不合,但也不好說,畢竟風助火勢,也算是相得益彰。要說最適合歐玉竹的飛劍,莫過於天禽七翎,啊呸,串場了。這蜀山世界可沒有什麽天禽七翎。


    總之,這南明離火劍冷火算是預定了,至於餘英男怎麽辦,冷火可不在意。這世間珍寶,本就是有緣者得。


    冷火就覺得,這天下的珍寶跟自己都挺有緣分的。


    想起南明離火劍他就想到了那個蜀山有名的倒黴蛋米明娘。說起來,這南明離火劍本是米明娘第一個發現的。


    當初發現的時候,她還看到封印神劍的石盒上寫著——玄天異寶,留待餘來;神物三秀,南明自開。


    這下子米明娘徹底哈皮起來。在她看來,這十六個字裏,正好有她米明娘的“明”字,說明這就是她命中注定的法寶啊。


    接下來,這個倒黴孩子就用自己的真火來焚燒石盒上的禁製。隻是這禁製是以神泥封印,火越燒越結實,故而米明娘浪費了幾十年的時間,也沒有打開這石盒。


    不得不說,米明娘這傻孩子,真是一根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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