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丘紫裳看著被繃帶纏了一道又一道,血汙重重的冷火,情不自禁的尖叫一聲,合身撲了過來。這小姑娘魯莽的行為差點將冷火撞倒在地上。


    她手足無措的看著慘不忍睹的冷火,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辦,眼淚如潮水般淌落。


    “哥哥你怎麽了?怎麽傷的這麽重?”


    “這個嘛,就要問叔叔了。”冷火忍不住撫摸了下紫裳的頭發,發質柔順而光滑,散發著幽幽的清香。


    冷火落手處非常溫柔,就像撫摸貓咪一樣溫柔。


    一邊說話,冷火一邊給了婓奴一個眼神。婓奴立刻會意,隨手將手中粗製濫造的木盒丟向了神丘紫德。


    神丘紫德微笑著不動,後麵那個冷麵女卻踏步上前,單手一伸,輕鬆接過了木箱。神丘紫德開口,語氣中充滿了欣喜,“紫焰侄兒竟然生還,實在是龍神眷顧,不如跟叔叔講一下你旁邊那個姑娘的事情。”


    婓奴攙扶著冷火,緩緩來到主位坐下,神丘紫裳就站在一旁,滿臉擔心的神色。冷火一邊走,一邊暗自痛罵著老狐狸的難纏。


    麵對苦主,這王八蛋不僅不心虛的溜走,竟然還反咬一口,問起婓奴的來曆。說起來,婓奴換上了紫荊花伯爵護衛的衣服,但明顯太過誇大而不夠合身。或許就是這一點被他看出了破綻,或者,這老家夥就是在胡攪蠻纏?


    冷火坐下後,長舒了一口氣,輕輕咳嗽了一下,方才說道:“叔叔,你不打開盒子看一下嗎?這個老東西在絕壁山穀伏擊我,被我摘下了腦袋。在被殺死之前,他竟然承認是叔叔您的管家,這種挑撥離間的話我自然不會信,但不知道王都的貴族調解會的委員們會怎麽看?”


    神丘紫德的侍女打開了盒子,麵無表情將滴血的人頭遞了過去。神丘紫德掃了一眼,隨即用絲質的手絹掩住了鼻子,嫌棄的說道:“這是個什麽東西?竟敢離間我們叔侄,真該抓住他問個清楚。”


    隨即,他微微一笑,追問道:“侄兒你還沒說,你這個女護衛是什麽來曆呢?據我所知,紫荊花伯爵的護衛中可沒有女人。”


    不得不說,冷火是個演技派,足以和王都大劇院最優秀的戲劇演員媲美,他低著頭,不好意思的道:“叔叔,這都是我年少荒唐,實在慚愧。”隨即,冷火抬起頭,雙目炯炯的盯著神丘紫德,“倒是侄兒另有一個疑問,我剛剛遭到襲擊,叔叔就得知侄兒已死,哈哈,莫非那些襲擊的人中……”


    “此外,侄兒僥幸生還,已經是龍神保佑!可在迴家的路上,我連續遇到三次黑衣騎士的襲殺。若非侄兒還有些運氣,隻怕隻能在地獄中惦記著叔叔了。在紫荊花伯爵領,我這個領主竟然遭到這樣的攻擊,實在令人驚詫,叔叔你說這到底是怎麽迴事兒呢?”


    神丘紫德不停的上下打量著冷火,目光中的疑惑越來越重。此刻聽到冷火誅心的話語,神色不變,扭頭掃了侍女一眼。


    那冷麵女隨手將木盒拋下,任憑人頭滾落,將神丘紫裳嚇得小臉慘白。隨即鄭重的上前踏出三步,麵對冷火,氣勢頓時驟變。


    在此之前,她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隨處可見的侍女,而在正式出手之後,她就像是出鞘的利劍,鋒利無法掩飾。


    她身不動,影不搖,一道青色的鬥氣自腳下竄出,恍若遊動的毒蛇,沿著純木色的地板直撲冷火。大廳內所有人都震驚異常。這神丘紫德竟敢公然襲擊一位伯爵,以平民而襲擊貴族,絕對是死路一條,誰給他這麽大的膽子?


    震驚歸震驚,冷火的動作可不慢,147枚火種熊熊燃燒,鬥氣驟然爆發,腳下同樣泛起冰霜直撲對手。鬥氣在路程的中段相逢,白、青兩色鬥氣發出爆炸的轟鳴,相持不足一秒,冰霜鬥氣便擊潰了青色鬥氣,兇厲的殺向那冷麵女。


    冷火沒有半點留情的念頭,殺意勃發,就要將此冷麵女轟殺當場。而就在此時,神丘紫德一巴掌將這女子扇飛了出去,恰好躲過了這必殺的一擊。


    “混賬,竟敢襲擊我的侄兒,以下犯上的東西,等迴去再重重的懲罰你。”


    冷麵女委頓在地上,捂著臉龐,嘴角破裂,流著鮮血。冷火默然無聲,沒有追究,隻是盯著神丘紫德,難掩心中的震驚。


    冰霜鬥氣失去了目標,冷火正好試探神丘紫德的實力,心念一動,鬥氣便拐彎襲殺向這個貌似和善,實則奸詐的中年男子。可鬥氣在距離對方半米處,莫名其妙的崩潰,散作元氣消失在空中。


    冷火頓時震驚異常。


    有生以來,他從來沒有見過這種力量,連聽都沒有聽過,此時麵對神丘紫德的狡辯,他語氣緩慢的說道:“看來我隻能到王都去申訴了,叔叔以為如何?”


    到貴族調解委員會申訴,這是兩敗俱傷的手段。一旦冷火申訴神丘紫德襲擊貴族,那麽,不管神丘紫德的支持者是誰,力量有多強大,神丘紫德本人都難逃一死。而紫荊花伯爵無法懲戒襲擊自己的平民,徹底暴露出自己的虛弱,那麽伯爵領周圍的貴族會很願意幫忙管理這些領地的。


    可以說,冷火這句話,是魚死網破的最後通牒!


    神丘紫德點了點手中的黑色木杖,微笑道:“管教不嚴,讓侄兒見效了。商會還有些事情需要處理,叔叔就先迴去了。待以後有閑暇,再來看望侄兒,你可要好好養傷,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


    說完,那名冷麵女不顧傷勢,趕忙走過來虛托著神丘紫德的手臂,轉身離去。那種派頭,比冷火進來時的狼狽模樣可更像貴族。


    木杖點擊地麵的聲音漸漸遠去,神丘紫德兩人的身影也遙不可見,冷火身上的冷汗才漸漸消逝。神丘紫德的神秘力量給了冷火極大的威脅。


    未知代表著無法理解,更無法防禦。一旦雙方短兵搏殺,冷火沒有半點勝算。這一次能夠瞞天過海哄走了神丘紫德,全在冰雪女王的假麵實在太過神奇。假麵轉換的冰霜鬥氣毫無破綻,普天之下隻此一家,從未外傳,因此,輕易就瞞過了神丘紫德。


    直到這時,冷火才放鬆下來。他移目四望,將整個大廳的風光收入眼中。除了背對著主位的巨大人物肖像油畫之外,左邊牆上固定著兩把交叉的長矛,長矛的中間是一塊圓形的盾牌。


    在距離左邊牆壁三米處,擺放著一張橢圓形的巨大長桌,棕色的木質椅子依次擺好,估計是用來召開會議的。


    右邊的牆壁上市一幅長長的敘事型油畫,大約講的是紫荊花伯爵領的發家史。這種情況在貴族之家非常相似,貴族持劍開拓領地,和森林、草原及戈壁中的各色怪物血腥搏殺,每一寸領土都侵染著鮮血,用畫作來展示,可以激起貴族的榮譽感,讓家族子弟更加努力。


    這些類似的作品冷火隻在書中看過,如今一一在眼前出現,冷火頗為興奮,很希望仔細的研究一二,隻是七歲的神丘紫裳正目光複雜的盯著他。


    “哥哥,我帶你到臥室去!”


    離開大廳,紫裳向左側拐去。那是一道長廊,每隔十步就有一根廊柱,廊柱是用白色的大理石雕琢成完美的圓形,上麵還有各種英雄浮雕。


    離開長廊,相距大約十五米的地方有一棟獨立的三層建築。和雄渾的議會廳完全不同,這棟建築十分精致,連半圓拱形的十多個窗戶都雕刻著連枝的紫荊花形狀。並且建築極高,可俯瞰整個內堡,樹木花海,盡在眼前。


    走進臥室,可是看到地麵上鋪著駝絨製成的地毯,黃銅基座吊頂圓床上鋪著天鵝絨的被褥。牆麵上掛著十多柄長劍,重劍、短劍、細劍、刺劍等各種款式,無所不包。


    將厚重的拖拉式木門輕輕關閉,背對著木門,麵對冷火和婓奴,她的淚水如洪水泛濫,泣不成聲。


    冷火和婓奴麵麵相覷,顯然不知發生了什麽事情。可是哄一個七歲的小女孩,顯然都不是兩人的強項。


    過了一會兒,紫裳自己擦幹了淚水,仰著臉,定定的看著冷火,問道:“你們是誰?你把我哥哥怎麽樣了?”


    紫裳輕輕顫抖著,看著冷火和自己哥哥一模一樣的麵孔,對那個答案不敢聽,但又不能不聽。


    冷火一呆,怎麽也沒有想到瞞過了神丘紫德,卻在一個七歲的小女孩麵前漏出了破綻。他不是沒有想過紫裳是在用詐術,但麵對一個失去了最後親人的女孩,冷火不想把黑暗加諸其身。


    他伸手一抹,將臉上的麵具摘下,正色說道:“我是冷火,這是我的朋友婓奴。我們受你哥哥托付,來救你離開。”


    婓奴在一旁小心的補充道:“這個麵具就是報酬!”


    冷火瞪了她一眼,顯然對她此時此刻,在一個孤獨的女孩麵前提起報酬不大滿意,不過婓奴卻立刻反瞪迴來,比冷火還要憤憤然,卻不知道是什麽緣故。


    紫裳聽到噩耗,卻沒有再流淚,仿佛淚水在之前已經淌盡。她淒然一笑,緩緩說道:“我哥哥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這件事說來話長,我們必將我們所知道的盡數告知!”接下來,冷火將他們所知的一切,包括沙漠中襲擊商隊,在山穀中伏殺神丘紫焰,一一道來,沒有絲毫隱瞞。


    紫裳此時成熟的完全不像一個七歲的孩子,她屈身一禮,說道:“感謝兩位恩德,將哥哥安葬。”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兩位可在此養好傷勢,然後盡快離開,神丘家族的恩怨卻將兩位牽連進來,紫裳十分抱歉。”


    “難道你不走嗎?”婓奴十分震驚,看了今天神丘紫德實力深不可測的樣子,婓奴都有些後悔答應介入這件事了。可這個七歲的女孩,竟然要在這裏無望的堅持下去,她為什麽會有這種念頭,婓奴無法理解。


    神丘紫裳來到窗前,陽光照耀在她臉上,淚水的痕跡更加明顯,讓她顯得十分柔弱,但一種神奇的力量卻在她的身上複蘇,給了她無盡的勇氣。她輕聲說著,聲音空曠而輕靈,卻像是從天外傳來,


    “在這個世界,貴族的姓氏為什麽放在名字的前麵?因為我們不僅僅是為了自己活著,更多的是為了家族的存亡,血脈的延續。”


    “我不會讓神丘家族在這一代終結,也不會離開紫荊花城堡。哥哥在臨死前為我考慮,但我卻不得不違逆他得好意了。”


    …………


    月光之神的神國內,數不盡的祈並者正高聲頌禱,數不盡的信仰之線纏繞在神像上。而那神像是由柔和的光芒組成了神靈的模樣。


    從祈並者的角度來看,這神像高數萬丈,堪稱通天徹地,自然便擁有無邊偉力。而真正的月光之神卻在神殿內靜坐。


    神靈,擁有近乎無限的歲月。區區一年時間,對她們來說,連打個盹都算不上。而神國,就是神靈的大本營,在這裏,她們有著近乎無限的威能。


    原因很簡單,這神國就相當於武器。說武器並不恰當,準確的說應當是彈藥庫,遠離神國戰鬥,就相當於要遠遠的從彈藥庫裏運輸炮彈然後再戰鬥,這自然會耽誤工夫。


    而且,最重要的是神靈在外麵行走的必然是化身,而其真身永遠在神國之內。這樣才可以避免真身隕落導致徹底的死亡。


    忽然,神國微微震蕩起來,那些祈並者神色也微微有些不安。月光之神卻知道,她約好的神靈來了。


    光芒一閃,神國之外便聚集了一團柔和的光芒,化作一具神靈化身。月光之神抬眸一看,便發現了那個導致神國震蕩的元兇。


    那是一個男神。


    高大的身材足有十米上下,周身纏擾這無盡的猩紅色光芒。猩紅色的光變幻無常,似有無盡冤魂蘊藏其中,常人看上一眼都會心性發狂,瘋狂舞動而死。


    他就是恐懼之神伊沃格。


    “伊沃格,你來晚了。”月光之神的聲音中沒有半點惱怒,隻有淡淡的平靜。作為雙方絕對敵對的神靈,月光之神表現的太過隨意了。


    伊沃格沒有任何抱歉的意思,“娜塔莉莎,你說的事情太過聳人聽聞,我總要去辨別一下真假。”


    “哦,你確認了怎樣了?”


    “的確是有這樣一個奇怪的人。我派人去試探了一下他的力量,的確超絕凡俗,絕不是我們這個世界的人。


    但我觀察了一年,他似乎沒有什麽追求。對於我們的地位,他並沒有妨害。無緣無故的樹立這樣的敵人,不是我的性格。”


    “娜塔莉莎,你的要求,我不能答應。”


    “伊沃格,他的力量如果在世界上傳播。我們的地位必然會受到威脅。”


    “我來這裏隻是為了通知你,並不是要征求你的意見。”伊沃格說完這句話,十米高的身軀緩緩崩潰,化作一條條血痕,緩緩在空中消逝。


    娜塔莉莎背對神國,看著這一幕,沒有任何表情。


    她前方,是無盡的宇宙,數不盡的星係在閃爍著迷人的光輝。相比這無限的宇宙,她背後的神國就像是西伯利亞大森林中的一顆蘋果,渺小到不可思議。


    而站在神國前麵的娜塔莉莎,相比神國同樣渺小若大沙漠中的一粒微塵。


    所有神靈的神國都建造在天地之外,直麵宇宙的地方。這可以有效的提醒神靈自身不要太過膨脹。


    當一代又一代的信徒不斷地吹捧你全知全能,無限偉大的時候,神靈也容易迷失其中。而將神國建造在麵對宇宙的地方,可以很有效的讓自己明白——一切都是相對的,神靈也是弱雞。


    娜塔莉莎麵對宇宙沉思許久,轉身迴到了神國之內。


    在伊沃格觀察白骨化身的時候,她自己也沒有閑著。她派遣了無數的神廟戰士觀察著白骨化身的一舉一動。


    她當然也知道白骨化身一整年的時間都坐在雲霄之巔。


    他沒有在大陸上截斷神靈的信仰,也沒有自己傳教,開創永生之路,成為下一個神明的意思。


    說起來,在這片大陸上,一旦將鬥氣修煉到巔峰,便可以開啟永生之路。一路平安的通過永生之路,便等於擁有了平安傳教的權利。


    然而,這個世界開創已經數萬年了,可成功封神的仍舊隻有娜塔莉莎和伊沃格兩個人。不管是誰,不管在開始的時候有多麽的驚才絕豔,多麽受到神靈的寵愛,可一旦想要封神,立刻成為兩人的敵人。


    原因其實再簡單不過,所有即將通過的人,都會遭到伊沃格和娜塔莉莎的聯手絞殺。沒有那個新晉的神靈可以晉升。


    這個世界,兩個神靈已經夠多了,再容不下第三個。


    不是沒有人懷疑過這一點,可是在兩大神殿的壓製下,這種言論沒有任何市場。


    娜塔莉莎轉身邁步走進了自己的神國,隻留下一句不甘的話語在空中迴蕩,“伊沃格,沒有你,我同樣會有別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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