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的城牆並不高,闊大的城磚被塗刷成了朱紅色。牆壁的上頭用淺碧色瓦砌成八字形,貼在牆壁兩側。


    朱紅的城牆,朱紅的大門。


    一丈多高的大門上銅釘閃亮,足以晃花賤民的狗眼。大門兩側沒有用來彰顯威嚴的石頭獅子或者其他雕塑。


    這城牆本身就代表了無上的威嚴,天下至尊至貴的皇權。


    天子,蒼天之子,代天牧理萬民。


    在往日,這些守門的士兵總是昂首挺胸的,自覺高人一等。他們調侃自己時總是說,宰相門前七品官,那麽天子門前的又該是幾品?


    可今日,這些家夥卻是惶恐無比。他們雖然甲胄齊全,手中刀槍在陽光下閃著森寒的光,卻不能給他們帶來一絲安全感。


    帶隊的小隊長平日裏吆五喝六,總是人模狗樣,此刻卻體似篩糠,最後壯著膽子叫道:“大膽狂徒!兄弟們都給我上。”


    常年的操練之下,這些士兵早已習慣了令行禁止。聽到隊長發話,各舉刀槍,呐喊著道:“殺呀!”


    “殺呀!”


    ……


    隻聽殺聲震天,卻不見有有人當真行動。隊長向後退縮的同時,發現自家兄弟居然也跟自己一樣。


    若是沒有了隊友頂缸,將來戰後追究,他絕對難逃一死。他臉色灰暗,暗道:罷了。自己攻破江南,搶來的哪兩個嬌嫩的小媳婦不知要便宜那個男人。


    想到這裏時,那棗紅馬已旋風般到來。蹄聲隆隆,隊長鼓起最後的勇氣看去,隻見對麵馬上居然有兩人,其中馬背上的女子似乎見過。剛一想到這裏,眼眸中一點寒芒飛來,所有的想法在刹那間被凍結。


    小周後皺著秀眉,“這就是那些兇惡的宋軍,可跟幾年前不一樣了。”


    杜冷秋專心禦馬,並沒有理會這種無聊的問題。


    對於古代這些沒有理想和信念的軍士來說,當兵是為了吃糧,是為了能夠合法的擄掠。打順風仗的時候,他們一往無前。可是一旦碰上無法力敵的敵人,那麽崩潰就在轉眼之間。在後世,在信仰下戰鬥的士兵可以忍受巨大的,超過七成以上的傷亡仍舊堅持抵抗,但在古代,能夠堅持兩成傷亡而不崩潰的,就是天下一等一的強兵。


    而之前,杜冷秋一人一槍,橫行無阻,十多人的戰鬥小隊碰到他就像是雞蛋碰石頭一樣,輕鬆脆敗。


    這樣魔神一般的敵人對於士兵的士氣是一種可怕的打擊。這就是為什麽勇將在戰場上可以輕易鼓舞士氣,取得勝利的根本原因。


    但這些事情,對於一個長在深閨裏的女人來說,太過複雜了。


    棗紅馬踏破長街,轟破宮門,一道道防線迅速崩潰。進入內廷,便可見皇城的主體建築。和所有的東方建築一樣,宋朝的宮城也是一樣的鬥拱飛簷,廊台樓閣。


    隻是相比大明宮的大氣,這大宋宮城小氣了很多。杜冷秋對於這些冰涼的建築沒有心情關注,他目光如鷹隼一般掃視著。


    忽而,看到一隊騎兵披盔戴甲,如一片烏雲,疾馳而來。盔甲的碰撞聲,馬蹄鐵敲擊石板的轟鳴聲,如同天雷行法,驚動四方。


    小周後臉色瞬間蒼白。


    這樣極具衝擊力的畫麵,猶如刺刀,將她的滿腔勇氣輕鬆斬破,讓她看清楚自己終究隻是一個弱女子,一個柔弱的,在時代的浪潮中無法反抗的弱者。


    而就在此時,杜冷秋一勒棗紅馬,駿馬揚蹄長嘶,而杜冷秋同樣唿應長嘯,叫道:“來的好!”


    他禦馬直進,想著騎兵衝去。


    對方的騎兵練成一片烏雲,黑壓壓不知道有多少人。殺氣直衝眉宇,小周後很想閉上眼睛,就讓自己的生命在這一刻終結。


    但她不服。


    她帶著江南女子特有的柔弱,以及內裏的剛強。她瞪大了好看的眼睛,眼睜睜看著雙方衝撞到了一起。


    人喊馬嘶的聲音陡然拔高,就像是秋日的蟬,似乎知道自己時日無多,在最後的時刻裏放聲悲唱,那聲音縱然高昂,卻更加讓人心酸。


    轟!


    盔甲刀槍,在陽光下顯得耀眼;鮮血飛濺,在夏日中顯得淒美。


    刀槍奏響戰爭的交響樂時,窒息的氛圍讓小周後難以唿吸,她就像是被扔到了岸上的魚,拚命的苛求那一絲空氣。


    轟!


    前方的烏雲驟然一空,小周後劇烈跳動的心猛地舒緩下來,她眼前一黑,差點暈倒過去。這時,前方的視野驟然空曠起來。


    她迴頭一望,隻見前方的戰場遍地屍骸,斷裂的旌旗、嘶鳴的戰馬、殘破的屍體,就像是一副潑墨寫意畫深深印在了她的心底。


    “原來,這才是戰場!原來,這才是男人的世界!”


    小周後心中升起一種明悟。難怪重光的國家那麽容易被人打破,他終究是太過柔弱了,撐不起一個國家。


    一場激戰下來,杜冷秋長槍橫挑四方,將小周後牢牢護在身後,竟沒有讓她受半點損傷,不得不說杜冷秋的實力高絕到了一定的境界。


    前方已經是明堂。


    天子,也就是趙二就是在這裏處理國家大事的。棗紅馬身上滑落一粒粒的汗珠,顯然剛才的戰鬥對它的體力也是一種負擔。


    它高高揚起蹄子,登上了一階階台階。


    台階最上方,出現了一排身穿文官服飾的官員,其中有的很是蒼老,最年輕的也有四十多歲。


    他們滿臉怒色,而在憤怒的掩藏背後還有深深的畏懼。


    “狂徒,天子在此,還不下馬受縛。天子寬仁,定會……”


    杜冷秋馬不停步,繼續向前,瞬間從幾個官員頭頂一躍而過,隻留下兩個字送給這群大佬。


    “聒噪!”


    而在越過這些人的時候,鋼槍上,馬身上滑落一滴滴鮮血。這都是那群騎兵戰士的鮮血。血滴墜落,打在這些官員的臉上,衣服上,隻將他們嚇得打哆嗦。


    待到杜冷秋走元,幾個文官方才身體顫抖著罵道:“狂悖,實在是狂悖!天下怎會有這樣的,不受控製的賤民,這不是我等的福氣啊。”


    “都是那些軍將無能,竟將敵人放到這裏衝撞聖駕,前方那些士兵百死莫贖啊。”


    “沒錯,就是這樣,不能放過他們。”


    “軍人無行,是該好好的收拾收拾了。”


    而在這些文官附近,還立著一個太監。他沒有胡須的嘴唇咧了咧,不由得暗自詆毀道:“幹啥啥不行,甩鍋第一名。這些王八蛋文官,真是太叫人羨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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