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個孤兒,沒有名字,是一個殺手養大了我。


    殺手的孩子,自然也是殺手。


    在這行幹久了,我就有了第一個名字,同行贈與的——黑槍無名。


    這真是一個低俗的綽號。


    我隻不過是用超遠距離狙擊槍殺人,怎麽就成了打黑槍的了,這是明目張膽的汙蔑。


    可惜我沒辦法上訴到法院。說起來,我喜歡看那些殺手電影,其中的夜狐最有精神病的範兒,我喜歡。倒是什麽47號,完全就是搞笑了。


    殺手,就像是男孩子,出門在外一定要保護好自己。


    多年來,我一直把養父的那句話視作金玉良言。


    “一個殺手,最好是在視線之外消滅目標,越遠越好。”


    因此,我改造自己的槍械,在一千五百米外開槍。這樣的話,即使沒有擊中目標,才有足夠的時間逃脫。


    作為殺手,活著才是最重要的。活著,才能接下一單任務。活著,才能享受生活。


    可惜,這一次不同。


    無名拎著槍袋,走到單元門口時,心中忽然一驚。


    汗水如瀑布般淌下,打濕了鬢角,打濕了眉毛,順著他筆挺的鼻梁滑落臉頰,滴落在水泥地上。


    他盯著門口外的那片陰影。


    那是樹木灑落的涼蔭。


    良久,無名丟下槍袋,苦笑道:“父親的話總是這麽有道理。”


    蘇楊微笑著走了出來,柔和的晚燈照在他的臉上,讓他有一種神秘莫測的氣質,“什麽話,說來聽聽。”


    無名抬起頭,用懷念的語氣緩緩開口,“殺手,終將被人所殺。”


    蘇楊失笑,“這真是沒法反駁的真理。”


    “不過今天不同,說出雇主,我可以讓你活下來。”


    無名苦笑,“如果我知道雇主是誰,說不定真的會猶豫。幸好我不知道。”


    他驟然拔槍。


    洛克7型手槍,彈容量十二發,號稱世界上穩定性最好,精準性最好的手槍。


    對於殺手來說,不需要拔槍太快。他們向來是隱藏在暗中偷襲。


    可黑槍無名卻不同,他苦練過拔槍術。隻需要0.8秒,他就可以拔槍激發。


    普通人還沒有看清楚槍的模樣,就已經中彈死亡。


    砰砰砰。


    令無名意外,蘇楊沒有撲上來阻止他開槍,隻是露出一種似乎嘲諷的笑容。


    一槍


    兩槍


    三槍


    …………


    無名的心沉入了比太平洋馬裏亞納海溝還要深的深淵。


    十發子彈,竟被蘇楊輕鬆的躲了過去,那動作比大媽們跳廣場舞還要容易。


    無名沒有再說話,他抬頭看了看月亮。


    大城市中閃耀的霓虹燈讓天空中的星星再無光彩,幸好月亮美麗一如童年。


    “今晚的月色很美。”


    “幸好我留下了兩發子彈。”


    “一個殺手,若殺不了目標,不妨殺了自己。”


    無名舉槍抵住了下巴,扣動扳機。


    “砰。”


    蘇楊俯視著倒下的無名,若有所思。


    這樣的殺手,絕不是一般人可以雇傭的起的。


    那麽,雇主是誰已經唿之欲出。


    蘇楊嘴角掛著一絲冷笑,“我不去找你們的晦氣,你們就該知足。”


    他轉身離去。


    當夜,整個江城的地下世界成員都收到了一條信息,整個世界都騷動起來。


    狄嵩覺得有些不對勁兒,似乎有人在監視著自己。


    他左顧右盼,心中暗道不妙。


    假裝購買方便麵的青年學生,偽裝成退役大兵但站得歪歪跨跨得流氓,年紀很大卻筋骨強壯得白發老人……


    所有人都有一個共同得特點。


    他們有意無意地,會掃視他一眼。


    目光中充滿了貪婪,好像他就是一麻袋移動地富蘭克林。


    “fuck,暴露了。”


    “究竟是怎麽暴露地?”狄嵩腦筋快速轉動,卻依舊想不到原因。


    他隻是雇主,連黑槍無名也不知道他是誰。


    麵前的光線驟然暗淡。


    “你好,狄家的大公子。”


    狄嵩抬頭,發現麵前站著的正是他此行的目標,蘇楊。


    他心思轉動如電,一道道訊息在腦海匯聚,分析並得出結論,最終的結果卻嚇了他一大跳。


    他立刻決定裝傻。首先,他露出一個憨厚的笑容,憨厚中還帶著一絲傻氣。


    “你好,你好。我叫狄嵩,來江城旅遊的。說起來,這裏的山水的確不錯,更有千古名樓高居江畔,風景如畫啊。”


    蘇楊盯著狄嵩,看到他眉宇間傲氣淩人,卻勉強裝作遊客的傻樣,不由失笑。


    “狄大公子,說實在的,我很難理解你的思維。”


    “請問,你在花錢的時候,難道不知道自己賺的每一張鈔票上,都沾滿了鮮血嗎?你難道不會心中有愧嗎?”


    狄嵩還想裝傻,卻看到蘇楊目光中透出冰寒的殺氣。


    雖然蘇楊仍在微笑,他卻可以肯定,若是再裝傻,蘇楊舉手便會殺人。


    狄嵩隨即抹去偽裝,脊背慢慢挺直,眉宇間睥睨眾生的氣息自然流露。


    彈指間,他就從一個遊客化身為黑暗世界中頂級的公子哥。


    他沒有迴答蘇楊的問題,而是隨意指了指那些人來人往的平民百姓,道:“他們是羊,我是狼。”


    “我吃他們不是天經地義的嗎?”


    蘇楊沉默了。


    十年前,一個妖族正在啃食滴血的小腿,也是一樣的迴答,“人吃羊,我們吃人,這不是天經地義的嗎?”


    看著狄嵩,他感覺與妖族別無二致。


    他有些意興闌珊,慵懶的站起來,道:“把狄公子沉入長江。或許有一天,他會順流而下,抵達故鄉呢。”


    狄嵩神色一變,有些陰沉。


    “我是狄家的獨子,你敢殺我?”


    蘇楊略帶嘲諷的笑了,懶得張口。他轉身離去,淩飛上前一步,雙拳握得哢哢作響。


    他嘿嘿冷笑,一揮手,周圍的人們卸去偽裝,圍攏過來。


    狄嵩神色急切起來,低聲嚷道:“殺了我,魔都狄家必將報複。這勢必擾亂江城的地下世界,你這是違背和諧穩定的時局大勢。”


    蘇楊自顧自揚長而去。


    淩飛認真地答道:“小崽子,你讓楊爺心情不好了。你才是違背時局,違逆大勢!”


    “上,楊爺說了沉入長江,咱們就得沉入長江。“


    “就算沉入漢江都不行。楊爺一字千金,說過的話,不能不作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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